《念时》木竹笺

12、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假期已经是接近尾声了，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为生活奔波的影子，只有小孩儿是无忧无虑的。哪怕是巷子里困倦疲惫而酣睡的野猫
　　也不例外。
　　言念带着妹妹来到了大爷这吃午饭，阮时昨天给他发消息说有东西给他，让他来家里吃饭，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现在他们在院子里坐半天了都没看见阮时，妹妹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狗，也不说话就和狗在用眼神交流。
　　等大爷把饭菜都摆出来了，叫了一声才看到阮时的身影。
　　很疲惫，没有精神，一脸病态，看起来很脆弱，有气无力，好憔悴。让人心疼。
　　“小时哥哥，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阮时？你怎么了？”哥哥和妹妹同时出声。阮时还没机会说话，就听见了一道爽朗的笑声。
　　大爷说“哎哟，死不了，昨晚发高烧而已。”
　　“赶紧坐下吃饭。”
　　大家依言坐下。
　　“生日礼物给人家啊。”大爷招呼着，看到阮时拿出了一个吊坠，应该是木质手工的，是一把剑，打磨的很细致。
　　言念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拿在手里了，又仔细看了看。
　　是用黑色绳子穿起来的，这把手工剑很小，更像是装饰品，但是细节纹理做的很清晰，剑柄上还有个不起眼的小写y，这显然花了不少时间。
　　言念目光看向阮时，看他还是那副病态。“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阮念没有说话，妹妹在认真吃饭。
　　还是大爷在唠嗑。
　　“听小时说，你明天生日吧。”
　　“明天你们不是就回去了吗？要开学报名啊。”
　　言念明白了。
　　“小时早几天就开始做了，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有些边角还是我打磨的。”
　　大爷夹菜吃饭像是话家常。
　　“他说你手机那个。”大爷思考了一下“好像叫大耳朵图图是吧？”
　　“太旧了，要重新给你做个新的。”
　　“我和他说，亲手做太麻烦了，直接买个新的给你算了。”
　　“他说在家太闲了，然后去网上找教程，做了几天总算是像样了。”
　　言念吃着饭，视若珍宝的把吊坠收好。嘴比脑子快。
　　“谢谢，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说的很认真。
　　言念平时说话也挺正经的，阮时看他这个样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他这样子是挺喜欢的，牵强的笑了笑。
　　大爷笑的更明朗了。
　　“也就你们小孩儿喜欢这些。”
　　言念感觉今天阮时非常不对劲，自从熟悉之后，阮时确实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即使生病了也不至于一言不发吧。
　　“你去医院了吗？”
　　言念这话明显是对阮时说的，回答的还是大爷。
　　“嗓子坏了，短时间内发不了声。”
　　“昨晚去了医院。”
　　言念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弄成这样。”
　　“哈哈哈。”
　　大爷嘲笑他“昨天的时候，你的生日礼物被那条土狗叼走了。”大爷抬了抬下巴指向桌子下觅食的土狗。
　　“小时就去逗他，刚拿回来，脚底打滑直接掉进了后面那口井。”
　　言念看到大爷皱了皱眉，语气毫不掩饰的紧张害怕，言念感受到了。
　　“还好他反应快，借力爬了上来，但是后背被划了一道伤口。”
　　“还好还好，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阮时看到自己的大爷眼睛有点红肿，下意识靠近他顺着他的背安抚他。
　　“干嘛呢，去吃你的饭。”大爷推开了他。
　　言念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动作，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心里有缕不清的情绪，说不清楚，但自己明白。他们一定都很在乎对方。
　　言念没打扰他们，埋头吃饭。
　　午饭结束的时候，他发现阮时很黏着大爷，不说紧紧跟随但一定是触目所及，很认真的看着大爷干活，安静的待在大爷身边。很听话。没了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显露出的各种不耐烦，像是求安慰的小孩儿。更贴切一点，应该是说他在撒娇。
　　这样看发现是挺乖的小孩儿，仔细看总感觉他身上带有可怜的模样，越看越让人心疼。
　　言念发现平时都是对方在照顾自己，可能自己确实年纪比他小，又因为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让对方总把自己当成当年的小朋友。其实他也就大自己不到两岁。
　　“阮时，你过来。”
　　阮时不太情愿，没理他。
　　“言忬予，带小时哥哥过来。”
　　言忬予听话的过去了。阮时这才走近言念。
　　言念发现妹妹应该是困了，刚刚一直盯着狗看都快睡着了。
　　“她有点困了，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阮时想了想，把她安排到了自己的房间。
　　阮时家的房子是农村里面还算常见的自建房，就多了个前后两个院子。不像言念外婆家那种精修的房子，没有那么多客房和精致的装潢。所以只能安排到自己的房间了。其他房间连床都没有，别说收拾了。
　　要不是周昱常来串门，不然都不可能特意给他收拾一间出来。
　　现在周昱人也在老家，总不能把人安排到周昱常住的房间。
　　言念看阮时又打算跑到大爷身边。他自己也跟了过去。
　　“大爷，他是伤口没处理好发的高烧吗？”
　　大爷正在砍柴，这些木材是昨晚做封井盖剩下的。
　　“应该是，他从小和别人不一样，平时看着没什么事，一生病就一发不可收拾。”
　　言念看了眼病恹恹的阮时，毫不掩饰的说
　　“他这样和平时不像同一个人。”
　　言念帮忙整理了劈好的柴。
　　“这孩子性格慢冷。”
　　言念愣住了，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没听过有人这么形容的，超出了自己现有的知识范围。
　　他侧头发现阮时已经又躺在院子里的凉椅上了，应该听不清这边说话，但睁眼就能看到。
　　“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以为他很慢热，需要长时间相处才愿意跟人亲近。”
　　“其实你们也发现了，只要他想，他可以主动热情的和每个人打招呼。”
　　“他在学校平时也挺多朋友的，看着好像都关系还行的样子，但其实在他眼里就是无法避免交际的同学而已。”
　　“如果是可以避免的交际，他都拒人千里之外的。”
　　“他现在和小昱玩的好，也是因为小昱从小跟他认识，还一直在他身边晃，那孩子也是有耐心，心大的能装下一口井。”
　　“也可能是小昱让小时想到了自己，父母都不管。”
　　大爷可能是真的被吓着了，没了平时漫不经心的气质了，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感觉，话也变多了，感慨也多了。
　　“你说这些做父母的……”大爷欲言又止。
　　言念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想着领养他？你为什么不结婚？”
　　大爷显然被他的直接问了个措不及防。好一会儿才说。
　　“我当时为什么去的那个公交车站，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被爸妈抱在怀里，他和你们明显不是一家人。”
　　“我当时不自觉的走过去了，你爸妈误会我也是找自己走丢的小孩儿的。”言念懂他下面的意思，当时爸妈的反应就让他知道阮时和他们没关系而且还是走丢了。
　　“然后我就多管闲事先带走他了，到时候再去警局查一下就知道了。”
　　“领养他，可能是因为”大爷放下了手中的活，看了一眼阮时接着说“他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言念赞同这句话。也懂得他后面省略的细节。至于他为什么不结婚这个问题也没那重要了。
　　言念发现大爷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有话要说。他也不急，就等着。
　　“你挺慢热的吧。”言念没说话，他还在消化大爷刚刚说的慢冷这个形容词。言念大概是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了。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小时愿意和你亲近了。”
　　言念平淡的说“因为他一直觉得我还是未成年的小朋友。”
　　“哈哈哈”
　　大爷笑着说“你难道不是吗？”
　　言念无法反驳，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你说的也算是一个理由吧。”
　　“主要可能是因为，你也算是他小时候一种精神的寄托吧。你们当时那么小，想法都很天真，但说的话肯定都是认真的。”
　　言念不理解，直接问“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大爷笑了笑“你懂就奇怪了，小时都不一定懂。”
　　言念更奇怪了。还没等追问就听到大爷说
　　“还有一点，你这孩子慢热，慢热的人往往会更显得真诚。事实上，你说话确实很直接。小时可能被你的真诚打动了。”大爷这话说的有点故意不着调的意思。根本不像他会说的话。
　　大爷做好收尾工作，言念跟着他搬着干柴放到了偏门的灶台旁。
　　阮时就在后面静静跟着他们。言念看到大爷走到了刚刚阮时躺的凉椅上休息了。
　　言念拉住要过去的阮时，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拉住干嘛。但看到了阮时不耐烦的表情。这才想起叶晓和周昱常说的，他脾气是真不好，总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只是对你没有而已。
　　言念现在能理解他们了。他看着阮时那没打理的蓝毛，想给他抓抓，但还是忍住了。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为什么不去休息？”
　　阮时无神的看着他，张嘴说了句什么，模糊不清。言念没听清但是也明白了。
　　言忬予占用了他的房间，他没地方可睡。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阮时摇了摇头想表示没事，别担心。
　　但言念没理他，反正是夏天穿的也很单薄，言念直接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直接从后面掀起了他的衣服，阮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言念说“这个生日礼物代价有点大啊！”言念放下了衣服。
　　伤口没有划的很长，但是很深，而且明显溃烂了，看的触目惊心。
　　“我一定好好珍惜你这个礼物。”
　　阮时还没完全退烧，面部表情多了扯着头疼，他还是点了点头。牵强的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笑起来好丑。”
　　阮时看他的眼神明显在说“你有病吧？”
　　言念没理他说了一句“我今天很开心，但也没有很开心。”
　　阮时不解的看着他，但言念好像能懂他什么意思。
　　“开心是因为。我收到了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没有很开心是因为，”语气还是以往的平淡，要不是知道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还以为多嫌弃这个礼物呢。
　　“是因为。我很心疼你。”语气听得出是真情实感。
　　阮时知道他说话总是语出惊人，但这种让人直接害羞的话，他可没说过。好吧，是他从来没有机会。不然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正常。
　　言念发现阮时的脸越来越红了，有点紧张。
　　“你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不会反复烧吧。”
　　阮时想开口说话，没有声音，太费劲了，索性闭嘴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阮时觉得言念刚刚有点奇怪，可能是关心则乱吧，也没多想。
　　言念跟着阮时来到了大爷身边，言念知道如果凉椅被大爷坐了，他就会拿一个小板凳，岔开着腿坐在上面，这次也一样，不过这一次是靠在大爷的扶手旁，大爷心疼的抚顺了他的蓝毛。
　　言念站在旁边抬头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平时刺眼的阳光被层层枝叶稀释，只能投射几片斑驳的树影，而徐风带着倒影摇摆不定，显得树下乘凉的人格外惬意。
　　言念很喜欢这里。
　　如果你选择了在这里停留，那这里一定有什么，才值得你做这么一个决定。就好比，你拿起相机对准了镜头，你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定是此处的某道风景引起了你的注意。
　　“如果这里有一个秋千就好了。”
　　言念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