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脱离主角》南宫不灼玖

8、08

　　自那天起，女孩便建立起了稳定的合作关系。
　　长安学院是半寄宿制学校，学院为每个学生准备了单独的寝室，周中的时候是必须住在寝室里的，周末可以离开学院。
　　学院下午放学至宵禁时间是完全自由的，而陈冉笙几乎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在晚饭后到操场上散步半小时，之后去图书馆自习直到闭馆。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似阴沟里的蛇蝎蚁虫，伺机咬上猎物的要害。
　　而那天起，莫羽便承担起了接送工作。她是亲眼见证过，即使有像自己这般“臭名昭著”的人护着她，依旧有人换掉她考试的文具，偷走她精细的笔记，向她的宿舍门缝塞入不堪入目的话语。她是实在放心不下让陈冉笙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但如果不是张晓要求她每周在实验组的打卡时长不少于八小时，她恨不得直接陪在陈冉笙身边自习。
　　由于高塔是直接通过最高权限完成的操作，并未向学院方透露过莫羽的身份，因此在学院方看来，萧陌雨同学就是个成绩不好、不务正业，每天只知道耽误好学生的混世魔王。
　　虽然学院方也并不喜欢未经过基因编辑的孤儿陈冉笙，但他们知道权衡利弊，没有了萧陌雨他们学院也能找出来第二个养出竞赛菌的人，不过会多亏损一点实验经费罢了。于是在某一天的体育课找上了她，向她开具了劝退协议。
　　他们站在世俗伦理的制高点，评判着他人的对错，却忽略了自己的评判标准本事就是谬论。
　　“萧陌雨同学，老师们也是为你好，只是你这样，让老师们也很难办啊。已经有同学反应你和陈冉笙的事情啦，反映相当恶劣嘟。你也应该理解老师的难处，老师也只是个打工的，老师也不希望你退休啊，但是这是上面的意思啦。”
　　“真的吗？”莫羽戏谑地问到。莫羽还没有接收到任务结束的信号，看来确实是有人坐不住了。
　　“这样，老师给你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知道咱们长安学院的同学都很优秀，只要你可以在下次月考中进步一百名，今天的事情，你就全当老师在放屁。”
　　莫羽冷哼出声，她自然清楚，眼前的人认为这是莫羽绝不可能做到的，他们要开始动手了，莫羽也不能闲着了。

　　回到操场，莫羽找到了脚腕扭伤在一旁休息的陈冉笙，她走上前单膝蹲下，检查女孩的伤势。
　　“他们还是动手了吗？”
　　“我只能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扭到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之前还可以算是表面上的和平，但今年来新的一批经历过基因编辑的孩子进入学院，两个不同的派别的战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响了。”她看着女孩，任由她为自己包扎，“他们已经，帮我做出了选择了。”
　　陈冉笙选科是理科类，将来的方向除非她在求学道路中开辟一个全新的举世瞩目的项目，她的选择几乎只有两条。
　　一个是莫羽背后的高塔实验室，直属国家，铁打的饭碗。但看高塔的意思，它更希望陈冉笙去执行院，但莫羽实在想不到她会被分到哪个部门，反正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成为正式执行官，总是要以实习生身份做起，大不了自己再把人要过来。
　　与之对立的就是人类实验室的基因编辑组了，他们背靠的并不是国家，但待遇颇丰。他们从不向外人透露基因编辑的原理，并且以饥饿营销的方式带动鄙视链的形成。做过的看不清没做过的，编辑基因对多的，看不起编辑基因对少的，使用过“人才”模板的看不起没用的。
　　相似的身形，趋于同质化的思想，“统一的完美”。如果叫她们选择，毫无疑问愿为自由献身。

　　莫羽并没有把退学的事情告诉陈冉笙。只是她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其实没有下一次月考了，只剩三个星期左右就是这个学期的期末了，逼着要有些动作的不止是陈冉笙了。

　　也就是同一天，生物实验组一个高年级学姐发现了竞赛菌在对基因编辑组的修复计划可能有帮助，莫羽刚刚安顿好陈冉笙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实验组。
　　“组长，你觉得学姐能发现的问题她萧陌雨发现不了吗？我看她分明就是觉得自己成绩差，就算上报了，真的可以拿下专利，她也根本考不上基因编辑组，所以就想拉我们一起下水吧！”莫羽刚推开实验组休息室的门，便听到一个言辞激烈的女声。
　　“你冷静一点，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人类实验室的。”
　　“张晓你到底站哪边的啊，我看她萧陌雨分明就是故意的，浪费实验组经费，还……”
　　“够了！”张晓怒呵道，“竞赛菌的实验报告还没有上报，我随时可以以社长的名义开除你。如果说浪费实验经费，如果没有萧陌雨我们到现在还养不活竞赛菌了，更何况你们现在还只是可能，有进行过多次实验吗？你们还记得像这种级别的成果 要进行的实验次数的最低限度吗？”
　　张晓的掷地有声的话语使在场的大部分人羞愧地低下了头。莫羽只是叹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推门进入。
　　“不用吵了，学姐的猜想没错。”
　　刚才的学妹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嘴脸，正欲开口，就被张晓的一记眼刀杀来，生生咽下。
　　莫羽把自己的手环和投影仪相连，播放出由一百多页PPT组成的极其详尽的实验报告。“这是我昨天熬夜做完的，随身都可以发表。”
　　它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那天后，莫羽不用再每天跑实验组了。陈冉笙也打心底的为她高兴。她开始自告奋勇给莫羽补习。
　　“萧同学，你现在前路一片大好，文化课上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只是这课，我们的陈同学约补约崩溃。
　　她看了萧陌雨的成绩单，外语的口语部分得分不高。但让她好好地读后却发现，这人的口语比自己的还要标准好多。考这个分她是直接不读吗？！
　　连续再各方面受挫都一周后，陈冉笙还是忍不住发问。
　　“你为什么考这个成绩呢？”
　　得到的确实莫羽满脸不在意的耸耸肩。这让她很是气恼，于是他直接扑向莫羽，开始挠她的软肉。
　　莫羽痒的直发笑，大叫着饶命：“哎呦……我的好姑娘，你就饶了我吧！”
　　“净学了那些油嘴滑舌的，在我跟前插科打诨，不叫你吃点教训，又怎对得起我这新添的几根华发。”
　　“那我给姑娘好好赔不是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

　　初夏，夜里的微风还是发寒，女孩们坐在操场的路灯下，陈冉笙披着莫羽的校服外套。那是个周五的晚上，她们难得的聊了许多。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后来中考的时候考上了长安学院，我才知道我有个在魔都有风有车的舅舅。他说我可以周末的时候去他那里住，但我只在每年春节的时候去过一次。想想那种感觉，我到真能和林妹妹有几分感同身受吧。”陈冉笙的头靠在莫羽的肩头。刚才莫羽那段用宝玉的口吻的话语，使她浮想联翩。
　　“我的妈妈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是爸爸独自抚养我长大，但他现在身体也快不行了……”莫羽很想与女孩坦诚相待，但此时的她叫萧陌雨，她只能叙述杜撰出的别人的一生，“爸爸本来不想让我练武的，但因为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之前生病修学了两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他又就让我练武了，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但没想到我还挺有天赋。”
　　后文几乎全是杜撰的了，来圆为什么自己比陈冉笙要大上两岁。
　　“之前一直想问你，女生的校服是裙子，但从来没见你穿过。”
　　“不喜欢。”
　　陈冉笙尊重，但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为什么？”
　　“穿裙子不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陈冉笙默默垂下眼睛。
　　“阿冉。”
　　“嗯？”陈冉笙测过头，四目相对间，绽放最灿烂盛大的暖色烟火。
　　“You are the unique scenery in my short life.”
　　陈冉笙脸颊泛起绯红，匆忙将头埋进双臂，背对着她别扭地说道：“为什么这么喊我？”
　　“因为从来没有别人这么喊你。”
　　“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陈冉笙的眼睛探出臂窝，试探性的问到。
　　“不会。”莫羽果决地答到。陈冉笙猛地抬起头，正好迎到莫羽凑上前的脸：“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无视世人的质疑，我只相信你。”
　　莫羽也察觉到距离的暧昧，正欲拉开，陈冉笙主动凑上前。她抿了抿嘴角，小兽一般的眼睛望向眼前。终是畏缩地开口：“周围人太多了……”
　　其实此刻的操场近乎只剩她们二人，只是周围总觉有隔膜，在阻碍着她们。

　　那天莫羽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突然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我相信你，相信你会来找我到。”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准确来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直觉。”

　　也就是在下一周，竞赛菌的实验报告成功发布并得到采纳。长安学院实验组的同学们登时成为了社会聚焦关注的对象。就连萧陌雨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都破天荒的上了学院光荣榜。
　　几个成绩优异的学长学姐直接获得了基因编辑部的offer，本来这根橄榄枝也伸向了张晓的，但被他拒绝了。
　　莫羽曾经问过他不后悔吗，这么一拒绝了就再也去不了了。
　　“我志不在此。”张晓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跟你们一样，我也是基因编辑的反对党。”
　　问他为什么。他笑而不语。
　　莫羽总觉得，张晓像是生来就属于高塔一般。他马上就要准备参加执行官考核了。
　　莫羽再次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做执行官。
　　他说，他有一个为之放手一搏都理由。这个理由，等他考上后再告诉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