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清嘉》千朵椒花

21、吻

　　少女杏眼弯起，一望见底得喜悦，并不是装出来的。

　　崔曜盯了她好久，不放过她的细小表情，可是一探无余。

　　她是实实在在得悻然接受。

　　枉他还……

　　崔曜神色莫测，本来还算温和，明朗眉睫又似有黑云掩下。

　　谢青嘉不明所以，她手被人顺势利索甩落。

　　方才还说和离的人如今又吭哼着声，留下一句恶狠狠得话，她被迫被人按过起脑袋。少年一手像是把她给提起似的，盯着她的眼：“我不会娶沈幼，你也别想和你的师兄在一起。”

　　谢青嘉被人掌箍着，又不能用力挣脱，只有一双眼能够灵动得表达内心感情。

　　崔曜捕捉到了她眼里闪过去的怨赌，笑着勾唇，如春风。

　　后，他收起几分玩弄味，似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去看某些东西似的，暗锋划过根根明晰的睫毛。

　　“不过，你的命也别想那么容易就丢。”

　　……

　　眼前只剩崔曜大步流星的□□背影。

　　谢青嘉与人交往中就没见过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什么跟什么啊。

　　她杏眼里晃回来深思，心中还在回味他最后这句话是何意思？

　　少女的出声比心思要快些，浅浅又慢细：“神经病……”

　　真打起来，也不知道谁会丢命。

　　只是还未思索清楚，就被一早安排去给裕兴武馆送信的阿环给打断，信递到她手中，是武馆那边的探子打探到了关于宫里的一些消息。

　　’七日后，师妹所调查的那位道士将会去和别人一位名叫陈刀的江湖侠客在天行楼会面。’

　　‘师兄还查出，这道士背后支撑之人并非是江湖之人，极有可能是当朝权贵，趁着时局动荡，皇帝昏庸，拉拢江湖私建势力。’

　　纸信说不清楚，看来她要亲自去找师兄一趟。

　　谢青嘉折好信件，吩咐一旁安静跟随的阿环：

　　“替我准备马车。若是谢府人问起，就说我思急母亲，回府探亲。”
　　-
　　谢青嘉走后三日，圣旨就传到了崔府。

　　第一个接受不了的便是王夫人。她貌若神离得跟随着取下圣旨的夫君一同起身，手上搅着的帕子已然出汗。难怪这几日二儿一直安分每日都待在了府中。

　　那日他入府，回来后一声不响，晨时出去，傍晚回来，还带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江湖游医回来，只说是和同伴在研究一种军用药物。

　　不曾想是公主病了。

　　儿子还未回来，王夫人忍住乱跳的眉目，心急请身边的大丫鬟去东院中把谢青嘉的人给叫到自己屋中，却请了个空。

　　事情已经闹到了大理寺府。

　　崔曜正随着寇白衣，在听取着身旁医士的讲解。那日紫阳殿上，靖炀帝听信了那道人的谗言，做出一个荒唐的决定。为了让沈幼醒来，让他娶公主。

　　尽管他的额角疤痕已经结痂，公然抗旨的痕迹遮不掉。

　　崔曜与陛下承诺，七日为期，揪出公主魇症之因。

　　“公子，这边。”

　　见是母亲身边人，崔曜走近，在了解事情发生后不顾后面讨论正热。策马立即赶到了家中。

　　.....

　　"子容，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在屋内等着你呢。"

　　崔曜面色不善，略过母亲的热切抚慰，长腿跨入室内。

　　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崔仁卿。只是他这次只是看了崔曜一眼，怒气并未显露几分，却被儿子抢先问话。
　　少年一路过来时眼扫不到那熟悉的倩影，桌角放着半截文书，只急急出口：“爹接了皇榜？”
　　“圣上之命令，我有几个胆子去违抗？”

　　崔曜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席卷开来，一时情急，顶撞回去：

　　“您怎么能，您明明知道孩儿才刚成亲。”

　　见夫君语气渐渐不顺，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王夫人见缝插针，护在儿子身前：“夫君，此事可不能怪子容，他哪有那个胆子去左右皇上的旨意的。”

　　儿子与妻子一唱一和，他才视及儿子头上的蜿蜒伤痕，“哼”言，崔仁卿再冷面不语，拂袖离开，暂去别院。

　　“子容，此事告诉了幺幺了吗？婚约之事做不得儿戏，娘现在急的是幺幺怎么想的，谢家那头该如何去作想...
　　”
　　崔曜给谢青嘉透露了些消息的，不曾想皇帝如此不守承诺。那时也不算是正式通报，掺杂着玩笑话。

　　崔曜顺着王夫人的话，压下心中的烦躁，眯着眼开口：“她人呢？我去找她。”

　　王夫人诧然开口：“我还以为你已经和她说了，所以她才赌气回到谢府。”但儿子俊俏的脸上似乎一脸茫然，她瞪然瞪着他：“娘去找了人，那边传话来说是回了谢府，如今看样你也未说，那娘也不知道你媳妇去了哪里？”

　　再不想其他。崔曜冲出了崔府。

　　-
　　谢青嘉和秦十三商量半月后在天机楼回合后。傍晚时分，就顺路回了谢府。

　　谢府如今清冷冷得没什么人，云姨娘在管庄子的事情，她的二叔如今虽是一个散官，私底下却经营着好几家商铺，垄断了几道的经营往来，和与此利益相关的官员多有来往。今日不见，定又在会宴。

　　而她今日回府，是为了取几日前从姚枝手上取下的那把魄月弯刀。为了不引人为奇，她让阿环亲自藏在了出阁前谢青芜的房间里。

　　取回后，她把玩在手上观赏几刻，竟然觉得那肆意习武的日子离自己甚远了些。其实今日与师兄除了商议了那位温道长极有可能是姚枝口中的温长衍以外，还有她身份之事。

　　若是崔曜说的是真的，那么沈幼嫁入崔府，于她势必是个不小的麻烦。

　　师兄说，将香，蛊毒，姚枝，和当年的曹林弟以及当今这位温道长的事情了解清楚后，就不便在以谢青芜的身份使人了。

　　趁现在无人，谢青嘉在空中转动了几下弯刀。弯刀被阿环养的锃亮，反射出来的那张熟悉俊俏的脸伤后，后脚旋又即传来步履极快的脚步声。

　　少女明锐察觉，只是慢了一步，还是将弯刀暴露在了崔曜的眼前。

　　先不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她不自在得抬起眸，心中装久了谢青芜，无端还是有一些紧张。

　　崔曜是跑过来的，看到她后，呼吸踹踹后渐渐停下脚步。

　　可他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甚至顺嘴还提了一嘴：“这刀贺..它的主人用刚好，给你用，太重了些。你要是想练，我那里有适合女子用的轻巧弯刀。”

　　问题是这个吗？

　　崔曜此时因为急迫赶来两侧的刘海渗出汗，汗顺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下颚流淌下来，看着她的那双丹凤眼型是那么的聪明，可是在她眼中，总是显得有那么些蠢呆。

　　不过也好。

　　谢青嘉到时候就想个法子炸死，对于崔家，对于崔曜，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最好。

　　少女弯起一个淡柔的笑容，将弯刀递给他，算是最后一个试探：

　　“这把弯刀应是崔公子曾经的故人的吧，占了它那么久，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此刀...

　　那次在客栈时喝醉后，崔曜并非是毫无记忆，所以她这么说是定然知道了有贺姑娘的存在了。

　　“谢青芜”和贺嘉，这两人从外貌到家境，截然不同。就算有一瞬间，他认错了两人，后来仔细回想，也被他立即否决掉。
　　但是他不知为何，总是对眼前人莫名的心悸。

　　崔曜未收这刀，甚至还要让谢青嘉继续保管着，这让她在暗中咯噔了几下，随即又重回正题。

　　“崔府和你的事，我大致是了解了。”
　　阿环是个聊事的，她的耳风一向跟的很紧。

　　“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那个老皇帝明明答应了我，给了我七日期限来彻查此事，可是他却出尔反尔。”
　　“小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给我些时日，这些日子你且待在谢府就好，朝廷和十公主那边我来处理。”

　　他握住身前人的单薄的肩膀。又将头照顾她似的微微低下。他从不懂女子的脸色反应，何况是“谢青芜”这种极少将情绪挂在脸上的，这样就能够直接看清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可她看向自己时神色依旧是那样无欲求，这让崔曜脸色一变。

　　到最后，少年有些慌了，他撩动了几下睫毛，又有些强硬出口，实则这话语里带着点祈求。

　　“谢青芜，那日酒后，你是了解我的心意的是吗？”

　　谢青嘉对感情一向很迟钝。

　　在听到这件事后，她第一反应只是觉得心脏处有些闷闷的，随后便是一种久违的如释重负。

　　她被迫和崔曜靠的极其近，近得能看到他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摸样。这种状况，她就有些百口难辩了，思索了一下就平静得脱口而出：“我猜，崔公子并不是心悦我。如果幺幺没猜错的话，我与那位姑娘在某些方面是有些想象的，而公子只是将你心中对那位姑娘的喜欢暂时转移到了我身上。”

　　“所以公子与我之间也必要互相纠缠了，若是让你和崔府为难了，现在我们就按照你说的那个和离来吧。”

　　少女的肤色很白，尤其是落水之后，脸庞越发的透白。近日不见倒是养回来了些，唇珠饱满，色泽粉润，这一张一合间像是能散出芳香来。

　　只是这张好看的小唇，说的话却像他极其不爽，甚至她还在继续，又是“一拍两散”又是“你我无缘”，最后在她提到“谁来写这和离书”时，谢青嘉的鼻前一下子贴上崔曜的，刚想说的话被唇上的柔软给堵回了口。

　　一贴上，她的杏眼睁得更大了些。男子身上那股独有的檀松香，扑鼻而来。

　　眼前人显然是没有吻人经验的，只是轻轻得印在了上面，似是小心翼翼的。就是想让她闭嘴。

　　在被她一寸寸的视线少年的耳间骤然冒火。

　　只是一瞬，他就放开少女。

　　盯着一直怔然着望着他的谢青嘉，他不顾红透的耳廓，语气强迫，咬牙：“想和离？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