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清嘉》千朵椒花

22、威胁（掉马倒计时）

　　马车前崔府的小厮一直在谢府外静候着人。

　　前脚踏进的是崔曜的靴子，后他擦了擦眼睛，他们的小夫人被自家公子抱在怀中，就这么不情不愿得绑上了马车。

　　下人们都在传，说小夫人不得公子的喜欢。

　　他看也不尽然。

　　小厮阿毛眼观鼻心，掂量着公子是回府还是回都尉府，却不曾想收到崔曜撩开车帘的一记刀眼。

　　车内谢青嘉被人攥着一只手，她脸上绯红还未褪净，又增怒气，宛若春华。

　　她美目正瞪着他，崔曜却目不斜视得更加攥紧她另一只乱动的手，出言：“回都尉府。”

　　都尉府？

　　现在这个情况去都尉府做什么？

　　“崔曜！”她一着急就连名带姓的喊他，惹得闭目养神的少年此刻肯舍下冷漠，撩眼看了她一下。仿若方才那个亲了自己，比谁都跑得快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青嘉知晓怕是身上再没有谢青芜的影子，若自己再动个物，那么身份铁定是要暴露。

　　她沉了沉气，让自己乱掉的心稍微能够平静些，板正自己的脸，强行看着他：

　　“崔大人，我说了，这件事情我可以负责。”

　　“你说的承担后果就是和离？”

　　崔曜嘴角漾着一股发寒的笑意。

　　可谢青嘉没有读出他话中的隐晦，颔首开口：“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你我心知肚明，当初成婚都是不得已的，现在借这个机会，不可吗？”

　　“不可。”

　　他几乎脱口而出。
　　说罢意识到自己，崔曜拧过眉头，再不语。

　　车碾转前进。很快，都尉府到了。

　　但是崔曜并未打算留在此处，策马离去。

　　迎接她的是崔曜身边的杨副手。

　　谢青嘉早就寻了机会要开脱，但是她并不知道崔曜会防自己这般紧，设了十几个护卫在杨副尉身旁，只是为了看住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崔曜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身份，谢青嘉早就已经安顿好了阿环他们，眼神渐渐坚定。当初她的一念之言，造就了现在这个结果，她很快将自己的思绪收回，与尴尬站立的高个大汉对视。

　　谢青嘉脚步动了动，被人拦住。

　　杨副尉面露为难：
　　“夫人，将军说这几日将他的住处空下来，打扫干净给您居住。你要是走了，让我们很为难？”

　　少女在杨副尉诧异的目光里，朝里一走，看向他道：“我为何要走？”

　　“您....”

　　既来之则安之，她越是乖顺，崔曜的防备心就会减少。

　　谢青嘉一笑，冲淡了些嘴角的笑容："告诉我，你们的将军房间在哪，我去看看。"

　　-

　　在都尉府的几日里，谢青嘉过得还算舒适，除了她不能离开府邸外，其他地方她都转了遍。

　　在此她获得了两个消息。

　　一是，都尉府中侍卫提漏嘴的，说崔曜如此护着自己，是因为当时皇帝的赌注，若他不关着自己，造势妻子失踪，皇帝不会放过自己。

　　二是，崔曜为了护住家人，勉强妥协答应皇帝的条件，成婚之日不是今日就是昨日。

　　对于一，谢青嘉其实早就猜出了一二。

　　可对于第二。

　　她其实心底深处有一丝的触动，但是这也是情有可原。现在世人都知道崔曜的妻子失踪，行踪不明，崔小将军虽然难免会受到一些人的指点，但是这也算是尚公主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说不是那在水下这十公主的“背信弃义”，沈幼那张娇柔可爱的脸，是和崔子容十分相配的。

　　一身丫鬟装的谢青嘉站在窗边又失神了会，见阿环大包小包的早就准备好。

　　她将那把用粗布包裹住的，一双弯刀，递到自己跟前。小姑娘自从和她相处后，脸上的青痕消散得干净，性子也日渐变得爽利。

　　两人相视，一日初见，只是各感不同，纷纷笑意浮上脸。

　　谢青嘉拿起刀，问：“走了就不回来了，你害怕吗？”

　　阿环摇头：“若没有贺小姐，以谢府老爷的手段，奴婢的弟弟和家人都会没命。奴婢知道小姐是江湖中人，但是阿环相信，您是个好人。”

　　她眸中亮着光芒，是对窗格外自由的光芒：“如果可以，我也想和您一样，学的一手好本领！这样谁都不敢再欺负我了。”

　　少女愣过神后，摸了摸只到自己下颚处的小姑娘。

　　缓缓一笑：“会的，以后这个天地学武的并不会只有男人。”

　　-

　　暮色渐晚，天行楼约日已至。

　　谢青嘉安顿好住处和阿环后，穿着一身酒楼小厮的衣服混入了二楼。

　　如楼前，小巷中秦十三的人在二楼的窗口与自己已互通接应。

　　这会，他们一人为花魁，一人为上菜小厮早就已经安排在了温长衍的身边，谢青嘉要做的就是与那上菜的小厮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应。

　　她刚弯腰避芒上楼，身子被人轻轻拉耸着到了另一处死角。

　　是那位花魁小姐，窦芳。

　　“你是秦公子的小师妹吧。”窦芳大约是从方才温长衍的房间中来，可是若只是温一人，她何苦这般神情紧张，冷汗漉漉，果不其然----“我们中计了。”

　　“趁现在他们还没发现你，你快走！”

　　窦芳将她往前愤力一推，身子踉跄，猛然咳出一口血来。谢青嘉余光瞥向那间客栈虚虚开着的一道缝隙，像是人故意开着，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一样。

　　未弄清楚状况前，她不能走。

　　窦芳已经昏死，血流到她本青色干净的衣裳上。谢青嘉将人扶到一处无人过往的走道后，侧步靠着墙，打探着那扇门周围的一举一动。

　　此刻，那道士摸样的人笑着出来，似是要迎接什么人。

　　而那楼下确实也上来一个人。

　　那人，是谢青嘉最意想不到的人。

　　崔曜？怎么会来的是崔曜？

　　少年穿着藏青色的窄袖纹金缎锦，气质挺拔干厉，爬楼梯的步伐稳妥如风。

　　在少女视角里，眼里掩盖着墨浓色的眼眸在的情绪，可他的半张脸似乎轮廓似乎更加明朗，也更瘦削了些。

　　“醉翁之意不在酒，没等到想等着的人，却等来了崔公子。”

　　温长衍为立如竹般的少年斟了一杯酒，敬之。

　　从谢青嘉这个角度。她看不太清他们的神情，只是察觉到，除了温长衍，崔曜以外，还有两个人。尤其是那穿着紫衣的人，虽只露出半个衣角，不似平常人能够买到，大可彰显其华贵气质。

　　崔曜未接，一字未回。

　　温长衍的脸色依旧挂着一丝笑，只是笑不大达眼底，像毒蛇：“崔公子，你我不算是第一次第一次见面，那日在皇宫，若不是我替公子说话，只怕现在...”

　　见他还是不说话，温长衍的笑容里浮现出皲裂。

　　他看向，身旁那一直安然坐之的人，不知眼神交汇了些什么，温长衍顺过气坐下。

　　许久，崔曜才冷冷开口：

　　“谢青芜在哪？”

　　谢青芜？

　　谢青嘉心脏处咯噔，下一刻，那许久不说话的人漠然出声。

　　“崔公子，是说的谢家二小姐呢，还是你那失踪的妻子呢？”声音温质，加藏着些笑意，听上去还带了些江淮官话，看样子是个读书之人。

　　只是他说这话的语气，笑里绵刀。

　　不过崔曜反应要慢上一拍，蹙眉：“你什么意思？”

　　那人似乎一怔，低头一笑。

　　“罢了。今日是迎送温道长洗尘之日，崔公子，旁的也就不必说了。”

　　不时，崔曜的身前又倒上了一杯酒。

　　这次，少年想也没想，一饮而尽，看得谢青嘉心惊肉跳。

　　“是温道长亲口所言，我也照你说的，将沈幼带回了府中，用我的血滋养着。可现在是我妻子不见了，你觉得我有兴致在这与你喝酒？”

　　崔小公子一急起来，语气目中无人。

　　温长衍温煦的面具到底是彻底装不下去。

　　他一站起身。

　　空气中即刻剑拔弩张。

　　“崔公子的内子失踪，我们原先并不知悉。这可就有点冤枉人了。”

　　那看不清脸的男人笑意的嗓音里凸显着几分阴冷，继续轻描淡写道：“不过，你若是真想如此，那我也不是不可以逞你之意。”

　　“你！”少年抽出腰间的剑，架在那人的肩膀上，就要与人发起冲突。

　　谢青嘉一回想到，方才窦芳那般万里挑一的高手都像是已经中毒不浅，崔曜虽然统兵经验完备，但是武功对于他们大部分来说稍逊。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她屏息凝神，只听见那男子依旧像是目不改色，另一只手上的象牙珠子顿时化作齑粉。

　　他道：“崔公子若是这般强硬威胁，不只是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家人，都会如同此珠子。”

　　见崔曜被激，趁着事情还没有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谢青嘉推开了门，几双眼睛都向自己这里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