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那年》三山五岳

5、第 5 章

　　随着窗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小，李南溪才知道她不知不觉就做题到了十二点，临睡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闹钟从六点改成了六点半。
　　她想，反正也起不来，与其承受那种挣扎的痛苦，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多睡半个小时。
　　夜深人静，本是青春期的人儿们最容易怀念和憧憬的时候，她却又困又累，已无心无力其他事，只是在脑海里最后回忆着白天老师说的公式，算是和大脑做最后的抗争。
　　翌日清晨，她依旧六点五十出门，读书本就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每天两点一线，只不过是学习的内容不同罢了。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马路两边的绿化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不知为何，李南溪很喜欢听鸟叫，有时候还会停下来闭上眼睛尽情地倾听一会儿，这声音总能让她感到平静，安心。
　　她在小卖部买水时看到“酸甜酸”还顺便买了一包。
　　语文早自习一般都是晨读，由陈涛起头，从高一开始，所有爱考的古诗词，一遍又一遍地朗读，只留下最后十分钟给大家默记。
　　李南溪从书包里拿出糖塞给王欢：“给，请你吃糖，你不是喜欢吃吗？”
　　王欢一愣，接过糖说：“其实我牙齿不好，很少吃糖，只是下午的时候容易犯困，就含着提神，瞌睡一下子就给酸没了。”
　　“没事，那就留着犯困的时候吃。”李南溪善解人意起来也是要命的。
　　王欢开心得像捡了宝似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
　　蒋海后脚还没踏进教室就已经开始发号施令：“所有人，把资料书拿出来翻开第二页，笔都给我收起来，不准再动了啊！”
　　李南溪顿感不妙，她以为要先讲课本上的，所以只预习了课本，还没来得及做资料书。
　　她翻开干干净净的资料书，又侧头看见王欢资料书上的习题已经做完，不禁恐慌起来：“你的做完啦？他是不是没喊做资料，只是叫预习？”
　　王欢点点头：“嗯嗯，没说，我也只是随便做了一些，后面还有两道大题没做。”
　　李南溪这才松了一口气，自我安慰应该没事。
　　这时蒋海挨个检查已经到了李南溪面前，指着她干干净净的书说：“一个。”
　　“一个”？李南溪又郁闷又担心，也不知道蒋海是不是有什么处罚，会如何处罚。
　　蒋海继续往后面检查。
　　预习是要做资料吗？李南溪觉得这种说法多少有点牵强，在她以前的学习习惯当中，预习都只是把课本先看一遍，再把课本上的习题做完即可，因此她昨天还特意把化学书的第一章重新看了一遍，课本上的题也已经全部做完，所以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觉得太过冤枉。
　　李南溪转过身去看蒋海的检查进度，她此刻倒是希望还有很多其他人也没做，因为那样的话就会法不责众，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惜结果和她所期待的不一样，都检查过半了，才又听到蒋海说：“两个！”
　　又过了几分钟，全班都检查完了，也没听见蒋海再数出第三个。
　　他回到讲台上：“我的规矩，没做的每人处罚十块钱，交到班长那里充当班费，你们要是疼惜自己就别疼惜钱，如果交的多了用不完就用来买糖大家一起吃。”
　　说完他还戏谑地笑了笑。
　　李南溪真的是很想说又没有明确规定大家做资料书上的习题，这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么做有失公允，可是全班所有人都做了，就两个人没做，另外一人还不吭声，她又何来的脸去理论?
　　她又羞又恼，有些生气地问蒋海：“老师，是现在交吗？”
　　蒋海看着她已经拿在手上的十块钱，微微一愣：“下课以后再交，交到陈涛那里。”
　　李南溪把钱收好，一脸的郁闷，全班就两个人被罚，她居然就是其中之一，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课间休息，她把钱送去给陈涛：“给，我的。”
　　陈涛抬头，一脸懵圈：“什么？”
　　“罚款的钱，充班费！”李南溪解释说。
　　陈涛迟疑了一下，接过钱，提起笔在本子上写“李南溪：十元”。
　　他那不知情又犹豫的样子，李南溪还以为他是不想收她的钱，如果她不交，他可能也不会找她要，自己就掏腰包贴进去了。
　　而且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李南溪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青春期的悸动就是那么的简单。
　　想着想着，李南溪内心一颤，她自己都无语得直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自恋得过分了。
　　语文课上，吴尧不知怎的就讲到了吵架的话题，他就开始吐槽他奶奶和妈妈经常吵架，最重要的是他奶奶总是爬到屋顶去骂，而且还能骂一整天，实在受不了，他就教唆他爸爸去把楼梯抬走，可惜他爸爸怕事不敢抬，他就自己去抬了。
　　后来他奶奶骂累了，中场休息才发现下不来，就命令他把楼梯抬回去，他不答应，他奶奶就在屋顶晒了两小时，渴了两小时，后来还是他爸爸胆小，才把楼梯又扛回去。
　　他奶奶下来后，他自然挨了一顿打，也只敢在心里骂他爸爸是个怂人。
　　从此以后，只要两人再吵架，他奶奶再爬屋顶，他就只能去喊他爷爷，因为家里人都怕他爷爷，他奶奶见状只能说不骂了，赶紧从屋顶上下来。
　　大家被他说的事惹得开怀大笑。
　　李南溪笑归笑，但她始终觉得吴尧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哪里会有这么喜欢骂人的人？而且还能骂上一天！
　　每次放学李南溪总是跑的很快，所以张瑛直接点名让她等一下。
　　她只能转转眼珠子，叹口气乖乖坐好。
　　王欢对她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
　　“没良心！”李南溪对着王欢做口型。
　　所有人都走完后，她才站起来和张瑛一起出了教室。
　　李南溪始终低着头，还和张瑛拉出一米的距离。
　　“我会吃你啊？”张瑛笑着开玩笑说。
　　李南溪顿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没有，我只是——你叫我等着干嘛？”
　　“非得有事才可以叫你？我就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应？”
　　“还行吧，目前没什么感觉，反正读书都一样。”李南溪歪着头说。
　　“你是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张瑛换了一个话题问。
　　“中午回去吃，下午就随便买了吃，下午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
　　张瑛点点头：“嗯，是有点远了，现在还好，冬天的时候又冷，夜深又长，天还不亮你就要出门，这样吧，你回去和姑妈他们商量一下，我们学校分的教师宿舍，我的那一间现在空着，你去住吧，什么都有，还可以自己随便做点饭吃，总是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那你住哪？”李南溪惊讶地问。
　　“我住外面，和一个同事合租，这两天在搬东西，我先收拾一下，你下个星期再住过来吧！”
　　李南溪还以为表姐有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秘密，突然情绪高涨，一脸邪笑地追问：“你和谁合租？男的女的？”
　　张瑛被她成功逗笑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当然是女的，我们生物组的，这个学期刚调来的，还是我学妹，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有过来往，她没有分到宿舍就约我一起出去租房子，正好我也不想住宿舍就答应她了。”
　　“哦哦，这样哦！”突然丢失了一个大瓜，李南溪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顿时没了兴致。
　　两人分别后，李南溪想放松一下晒晒太阳，于是舍弃近道，顺着另外一条路悠哉悠哉地晃着，这条路要路过草海县最热闹的一条街，中午的时候人更多。
　　突然看到一年轻小伙，二十出头，背着一个黑色大书包，低着头跪在地上。
　　她凑上去一看，那人还用粉笔在面前写了两排大字：我的钱都被偷走了，太饿了，请好心人给我5元钱做路费回家。
　　她顿时善心大发，掏出钱来一看，盘算着给他六元，然后用剩下的十元买下午的饭和第二天的早餐，因为最便宜的炒饭是八元，最便宜的包子豆浆总共需要两元。
　　可是那人头也没抬，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路过的几位大叔大婶纷纷看向李南溪，有人用欣赏的目光，有人用平静的眼神，还有人欲言又止，向他投来复杂的眼神。
　　她见状赶紧开溜，最怕这种时候突然有人骂她假好心。
　　一路跑跑停停，蹦蹦跳跳，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被骗就被骗吧，如果是真的，就是真的帮了他，如果是假的，也希望他从此可以良心发现，不再骗别人。
　　问心无愧，问心无悔，恐怕——开心最好的状态不过如此。
　　吃饭时，她和父母说起去住表姐宿舍的事。
　　李文忠和张燕都非常高兴，还说要好好感谢一下张瑛，商量着要不要给点房租费，该给多少。
　　张燕饭后亲自打电话感谢了张瑛，只不过张瑛拒绝了她付房租的想法。
　　有了前车之鉴，晚上做完作业后，李南溪又仔细地对着课程表按照顺序检查了一遍才安心。
　　见时间还早，才十一点半，她就抽空登上□□去逛了一趟空间。
　　也没什么新鲜的，只不过是有几位同学发了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庆祝自己将要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也有几位同学发表说说纠结是去读大学还是补习。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李南溪看别人要么庆祝，要么纠结，可自己却连纠结的权利都没有，瞬间才觉得原来考上大学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她也有感而发，忍不住发了一条隐晦的说说。
　　明天，你好！
　　既借歌曲表达了自己此刻的情感，那种突然分别，突然长大的感伤，同时又希望自己坚强勇敢，明年也能拥有这样的明天。
　　她还以为太晚了不会有人看到，却没想到很快就收到好几个人的评论。
　　文思思娱乐性地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四中好友！
　　她傻笑着回复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柳名扬也开玩笑说：你好，他好，谁好都不如我自己好！
　　她则撇着嘴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林鑫调侃说：明天不好，要后天才好。
　　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腮陷入沉思，也许吧！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所以又怎会知道明天和后天哪一天更好呢？
　　于是回他：也许吧！
　　这时同学A插话林鑫：明天不好，后天也不好，今天最好！
　　李南溪不禁被逗笑起来，没错，在未知数面前，也许当下就是最好的。
　　她便迅速回了“有道理”三个字。
　　同学B又会话同学A：要把握当下，展望未来。
　　她把眉高高挑起又快速落下，回复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看着看着，她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感情她是让大家开辩论赛来了！
　　十二点一到，也许是生物钟的原因，她突然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周末，张燕帮着李南溪把东西搬到了张瑛的宿舍。
　　宿舍在二楼，是一个大单间，中间挂了一个黄色的帘子隔开，一半用来做饭，一半用来睡觉。
　　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基本的厨具和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就只有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床和一个书桌，还有一个用来挂衣服的铁架子。
　　“你先住着，看看差什么再买！”张燕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
　　李南溪环视了一圈屋子：“不差，又不是要住十年八年的，买那么多东西干嘛？”
　　张燕白了她一眼：“你除了吃啥也不知道，没有电炉，过段时间你不冷啊？”
　　“过段时间冷了再说，现在又不冷。”李南溪不屑地说。
　　张燕懒得和她拌嘴，而是关心道：“你要自己做饭还是外面吃？”
　　“外面吃吧，不想做。”李南溪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回答。
　　“总在外面吃也不好，我明天给你送点鸡蛋和面条来，晚上要是饿就随便做点吃。”张燕走过来给她整理床铺。
　　李南溪回头看看厨具，点点头：“嗯，好吧！”
　　整理完，李南溪就去学校上晚自习，张燕则去了附近的菜市场，帮她准备物资。
　　她到教室的时候还早，没有几个人，王欢和罗兰都还没来，她便拿出资料书开始做题。
　　坐在她前面的赵琳拿着书转过身来说：“小溪，帮我看看这个题怎么做？”
　　“我可能也不会。”她忐忑地接过书开始读题。
　　幸好她好像会，就拿起笔在草稿本上给赵琳演算，又幸好她真的会。
　　“谢谢！”赵琳满意地笑着又转了回去。
　　不知是因为小得意，还是因为看到赵琳有些发黑的两颗门牙，李南溪也笑得很开心：“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