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那年》三山五岳

6、第 6 章

　　直到六点半罗兰才到教室，她刚放下书就跑过来挽着李南溪一起去厕所。
　　“不去，我不想去！”李南溪假装推辞。
　　罗兰便神秘兮兮地诱惑道：“不行，快和我一起去，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南溪瞬间两眼放光，高兴地站起来：“走，快走！”
　　“什么秘密？快说！”刚出教室，她就迫不及待地问。
　　罗兰看着她那充满八卦火光的眼睛，笑得神秘极了：“等会儿再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你反悔了怎么办？”
　　“哎呀！去的，快说！我要不去就是猪。”李南溪正儿八经的保证。
　　罗兰笑眯眯地张了张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还是等会儿再告诉你。”
　　李南溪白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耐着性子和她去了厕所。
　　她站在厕所旁边的柳树下等着，没有进去。
　　晚风一吹，柳枝如水波一般，一浪一浪地涌动着，也不知道形象与否，她突然就想到了行如弱柳扶风的美女。
　　她看着看着就花了眼，居然犯起了迷糊，仰头轻声问柳树：“真有走路像你一样的美女？”
　　有人路过，又瞬间清醒过来立刻站好，她可不想别人以为她是神经病。
　　看到罗兰从厕所出来，她就赶紧迎上去拽着罗兰的手：“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秘密？”
　　罗兰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憋笑。
　　李南溪突然意识到不对，气鼓鼓地看着她：“你骗我！罗兰，你居然骗我！”
　　罗兰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好骗了！”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真的！”李南溪故作气愤，松开她的手独自离去。
　　罗兰追上去拽住她的胳膊佯装撒娇的样子：“好啦好啦！我错了小溪溪，其实是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才骗你出来说说话。”
　　李南溪被她一声“小溪溪”弄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腻歪的昵称？都是直呼彼此的大名，于是咬牙切齿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真的？”
　　罗兰松开手信誓旦旦地发誓：“真的，骗你就是猪！”
　　“哼！就算是骗我的，你也不可能真的变成猪。” 李南溪不屑地说。
　　罗兰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那你要怎样才行？”
　　李南溪转动着眼珠，故作思考：“除非，除非你今天晚上去我住那里和我作伴。”
　　“你住哪儿？你没住家里了？”罗兰脸上写满好奇和疑惑。
　　“没住了，我表姐不想住宿舍，她要搬出去租房子就让我住到她那里去，今天下午刚搬过来。”
　　罗兰以前和李南溪去家里玩碰见过张瑛，张瑛还给她俩讲过一道实验题，后来她那种题型就几乎不会错，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哇！这么好！太羡慕你了，教师宿舍又近又安全，真的羡慕死你了。”
　　李南溪追问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一定去。”罗兰咧嘴傻笑。
　　李南溪这才笑起来说：“行吧！原谅你了。”
　　“不生气了？”罗兰反过来取笑她。
　　李南溪没心没肺的看着天空傻笑：“有什么好气的，谁叫我那么好骗！”
　　上课铃声响起。
　　“呀！怎么那么快就上课啦！快走！”罗兰惊呼。
　　两人迅速往楼上冲去。
　　星期天的晚自习都是蒋海来看，她们跑进教室的时候蒋海还没到。
　　王欢正低着头写作文。
　　“你们去哪儿？”她抬头问。
　　“上厕所！”李南溪一边坐下一边咯咯咯地笑着说。
　　王欢无语地浅笑一下没有回话，她不明白李南溪为何有本事把上厕所说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来。
　　蒋海后脚还没踏进教室，陈涛就已经举起手来等着：“蒋老师！蒋老师！问个题。”
　　蒋海什么话都没说就径直走了过去，陈波也凑过去，他们讲了很久，还时不时地用手比划着什么。
　　李南溪遇到一道不会的题，她本想问蒋海，可蒋海还在给陈涛讲，就问王欢会不会，王欢一看说她也不会，于是只能先等着。
　　后来她又抬头看了好几次，他们还是没有讲完，什么题那么难？漫长的等待令她感到些许烦躁，不禁疑惑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讲了二十五分钟，再讲就要下课了。
　　又过了几分钟，终于看到蒋海放下笔回到了讲台上。
　　李南溪赶紧举手，生怕又被哪个学霸截胡再讲半个小时，直到看见蒋海朝她走来才松了一口气。
　　“哪个题？”蒋海弯腰杵在桌子上问。
　　“这个。”李南溪指着题目说。
　　蒋海只读了一半题就开始讲解，不到两分钟就已经讲完，见李南溪沉默不语就问她听明白了没有。
　　李南溪使劲点了点头。
　　看着蒋海转身离开的背影，李南溪心里莫名有些落寞。
　　别人问一个题，老师能讲半个小时，自己问一个题，老师却只需要两分钟，而且连题目都不用读完。
　　这差距简直不是一般的大，为什么同样是脑袋，别人是学霸，自己却如此平平无奇？她忍不住偷偷扫描了一圈班里的几个学霸，好像也都是普普通通，单独从长相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这种疑惑，又有谁解释的清楚呢？或许真的是天生就拥有不一样的脑子呢？所以只要自己觉得努力了就好，世界上也只有一位爱因斯坦，没有必要总是比较，徒增烦恼。
　　她也觉得自己经常很擅长自我安慰，她也知道这或许就是她二本都考不上的原因。
　　虽然她也很想努力，可是她没有动力，她不知道努力能带来什么，不努力又会带来什么，也从来没有思考过。
　　她经常像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恰似休眠的火山，总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充满矛盾，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课间，王欢拿出一些蚕豆分给李南溪：“吃不吃蚕豆？我妈种的，这个星期回去我自己炒的。”
　　李南溪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自己做的？”
　　“是啊！很简单的。”王欢云淡风轻地说。
　　李南溪拿起两颗尝了一下，惊喜万分：“你也太厉害了，真的很好吃。”
　　王欢露出欢喜的笑容：“这些是我妈一颗一颗选出来的。”
　　“你妈妈太好了！”李南溪又抓了两颗放进嘴里边吃边说。
　　王欢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的妈妈当然好，不然也不会受尽欺辱也不屈服，独自将他们兄妹几人养大。
　　李南溪也不知为何，吃着吃着突然神经大条地问：“你妈妈多少岁？长什么样？”
　　王欢突然神情恍惚起来，犹豫了一下说：“我妈妈很老了！”
　　李南溪还以为她开玩笑：“我不信，能有多老？有照片没？给我看看！”
　　王欢犹豫再三，还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只有一张，拍的不好。”
　　“快让我看看！”李南溪贴过去靠着王欢的肩膀。
　　李南溪总共看到三张照片，两张是王欢的自拍，另一张是王欢和她妈妈的合影。
　　照片上，王欢的头轻轻贴着她妈妈的耳朵，母女二人都面带微笑，眼睛里充满爱意，感情很好的样子。
　　她妈妈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稍显沧桑但是很祥和。
　　三张照片太少，李南溪意犹未尽，她还好奇王欢其他的家庭成员：“没啦？只是这三张？”
　　王欢肯定地说：“没了，我就三张照片。”
　　她笑嘻嘻地眯着眼睛，一副你吹牛，你不想告诉我的表情：“你爸爸呢？你也不存一张？”
　　李南溪和爸爸的感情很好，她还以为是王欢只想妈妈，不想爸爸，所以偏心了。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都没印象，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王欢说的时候除了短暂的失落，更多的是云淡风轻。
　　李南溪顿时乱了心神，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对不起，我没想到。”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她只是在古诗词当中读到过，还从来没有想过现实生活当中也会出现。
　　她真的后悔提了王欢的伤心事，也相当同情王欢，虽然她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失去父母的任何一方会是怎样的痛心。
　　“没事，时间太久了，我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王欢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眼神平静得让人生怜。
　　还生怕李南溪不信，又转过头看着李南溪强调说：“真的！我说真的！”
　　人世间的事大都如此，只有经历过和体会过无能为力的苦，才知道何为顺其自然，这大概和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吧！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蒋海把陈涛问的题拿到黑板上又讲了一次，总共说了两种方法，刚讲完没两分钟就下课了。
　　李南溪没怎么听进去，她突然很想念李文忠和张燕，也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事。
　　人总得多想想自己拥有的，因为那或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比起没有父亲，她宁愿平庸，只要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健康快乐。
　　下课后，李南溪借口落书在家里要回去拿，就和罗兰重新约好第二天晚上再去她住的地方。
　　她一路上走的很快，超过了一波又一波行人。
　　回到家的时候，李文忠和张燕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她回去，张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
　　李南溪自然是说不出口，也不想承认那突然席卷而来的思念，只能借口说忘记带《英语词典大全》，回家拿。
　　她放下书包，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一瓣接着一瓣往嘴里塞，心里乐滋滋的偷瞄着李文忠和张燕，快被发现的时候赶紧抬起头看屋顶。
　　“你笑什么？”张燕不解地问。
　　她提起书包朝卧室走去：“没笑什么呀！你们还不睡觉？”
　　“我明明就看见你笑，还不承认！”张燕的目光随着李南溪移动。
　　李南溪没有理会，进了卧室就把门一关，书包一扔，一下子扑到床上，此刻，就连被子的味道都让她开心极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爬起来去书桌的抽屉里面翻找日记本。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开始是天天写，后来时间紧，她就偶尔写，有时候也会写上一首现代散文诗让罗兰来点评。
　　她决定把日记本带在身边，记录下那些属于她的真实感受，她始终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情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再厉害也和工具无异。
　　手机铃声响起，是柳名扬来电。
　　“喂！”
　　李南溪多一个字都没说，她知道肯定又是无聊找她唠嗑，这家伙没把她当女生，高考完喝醉酒还鬼哭狼嚎大喊：“李南溪，舅子！”
　　“李南溪，舅子！”
　　惹得房东家的大狼狗也狂吠个不停。
　　不是看他表白失败可怜，怎么也会给他几脚。
　　“小同桌，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什么事，说！”李南溪懒得和他打哑谜。
　　“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我过两天就去学校报到了，我明天草海玩一天，给你带点梨子吃，我自己家的，很甜。”
　　俗话说吃人嘴短，这下李南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路过还能想到带点东西，这朋友也不错，于是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你什么时候到？”
　　“下午，下午请你吃个饭，后天滚蛋，电话联系，我割牛草去了。拜拜！”
　　李南溪有些错愕，这么忙？对这个经常无事都要讲两个冷笑话的同桌来说好像还有点不适应，明天去哪里吃饭呢？
　　晚上李南溪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是土地公公，因为法术不精，施钻地术的时候脑袋总是漏在土地外面，大街上她不得不躲避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多的人和车弄得她精疲力竭，被吓醒后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她自己也很无语，想不明白，真是的！什么人！什么梦！
　　一看时间才四点半，倒头继续睡。
　　次日，她起得很早，偷偷打开门李文忠夫妇卧室的房门看了一下，床上的两人还在熟睡。
　　看他们的头凑的很近，一看就是感情很好的样子，李南溪心底的幸福感一下子如喷泉一样涌上来。
　　她挑挑眉，含着笑心满意足地转身出了家门。
　　她必须努力，必须勤奋，不然如何回报父母这么多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心底有亲情，脑海有热情，身体就有激情，哪怕是走在路上她也不忘拿出英语单词来背。
　　走到人少的路段，阳光刚好照射到脸上，原本凉嗖嗖的皮肤瞬间有了点点温度，于是她忍不住对着太阳微笑着鞠了一躬，也不知是出于感谢还是因为纯粹的心情好，而且还说了声“太阳公公，早上好！”。
　　她本身幼稚，却又总是害怕周围的人说她幼稚，所以每次有幼稚的行为过后，她都会做贼一样快速地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再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