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公主裙》苹果哩李

15、跟我回家

　　祁峥叫了足足十声，喊得自己都有些头晕脑胀，除了惊起的鸟雀叫声，还是无人回应。
　　祁峥加紧脚步往回走着，方磊全力跑下公路。
　　方磊刚下盘山公路，就看到视线的尽头有一个人，眼看他就要被淹没在纷杨的雪中。
　　方磊鼓足勇气大喊：“喂——”
　　只一声，祁峥便听到了，立即转身看向声源。
　　“方磊？”祁峥听声音觉得熟悉，立刻决定靠近那人。
　　看着看不清脸的那个人向自己快速移动，方磊有点慌，喊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奔向自己。
　　“奶奶的，我是你爸爸！
　　“不好！”看清脸是祁峥时，方磊拔腿就跑。
　　祁峥大跨步上前三两下就将方磊制服在地，方磊的脸被迫和地面紧密相贴。
　　“跑，叫你跑！怎么不跑了？大晚上的还下这么大雪，你搁这搞什么行为艺术，啊？还是说你想自寻短见？那你这方法也未免太low了，又折磨自己还容易吓着别人，你要是想要一种痛快的方法，哥哥教你。”
　　方磊听着祁峥一通发火，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祁峥见方磊不吱声，以为自己力度没控制好伤了他，连忙拎起他的衣领察看。
　　“淬——”却没想到被方磊淬了一口雪。
　　“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打我！”方磊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盯着祁峥的眼睛直勾勾地。
　　方磊的双手依然背后被祁峥抓着，祁峥一把抹掉脸上的雪，扬起手想给方磊一巴掌，但很快收了回去。
　　“我是没资格管你，行，是我犯贱！自作主张来找你，你也不小了，哪里犯得着我担心？”说完，祁峥放开了方磊，自己往回走。
　　方磊见祁峥生气了真撇下自己，有些后悔，虽然他说话不中听，刚才还把自己快扭成麻花，但他看上去也是真的担心自己。

　　祁峥走出大概50米，回头瞥了一眼，发现方磊就在他几步之后，祁峥回了个白眼给他，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祁峥再回头，方磊还在他几步之后，再回头，还在。
　　“你是跟屁虫吗？”
　　方磊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条马路又不是你家开的……”
　　“行，行行行。”祁峥被方磊这句顶嘴气笑了，转身双手插兜继续走，只是脚步不知不觉开始变慢。
　　刚一进村，祁峥想顺势送方磊回家时，方磊先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身边，说：“我不想回家。”
　　祁峥上下扫了他两眼：“那你想去哪儿？想上天？”
　　“……我想，我想……”方磊本来看着他说的话，说着说着越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方磊支支吾吾低着头的样子，祁峥突然来了逗他的兴致：“想去哪儿啊？小雪人。”
　　“？”
　　“你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一个会动的雪人。”
　　祁峥见方磊还是不说，便不等他自顾往前走，方磊不出所料又跟了上来。
　　两人都不说话。
　　直到那个岔路口，祁峥先开口问：“又不想回家了？”
　　方磊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点点头。
　　“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我家。”
　　“啊？”
　　“耳朵冻坏了？听不清算了。”
　　“听清了听清了！”
　　快到祁峥家门口的时候，祁峥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到方磊身上。
　　“不是已经到了吗？”
　　“你别管，穿着就是。”
　　“哦。”

　　“舅妈，我们回来了~”祁峥边打招呼边带着方磊往里进。
　　可进了房门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什么情况？”祁峥还疑惑舅妈晚上都不轻易出门的，她有点怕黑。
　　方磊见状，提醒他：“打电话问问？”
　　祁峥赶紧拿出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早关机了，舅妈联系不到自己肯定着急死。
　　“艹，怎么把这层忘了。”
　　祁峥将衣服又重新穿回自己身上，将炉火重新燃起，将方磊推坐在沙发上说：“坐这儿别动，等我回来。”
　　临出门前又说：“安心待着，再跑真救不了你。”
　　“嗯。”方磊用力地点点头。

　　凭着对燕争荣的了解，祁峥一边顺着村里的大路走一边听声音，很快，他就听到了争荣喊他的声音。
　　“舅妈——我在这儿！等我过来！”
　　祁峥刚走到舅妈身边，就准备脱下外套给舅妈套上。
　　“穿好了你！真是的~出去那么久，手机也打不通。”燕争荣边骂骂咧咧边抹眼泪。
　　祁峥迅速撤回衣服自己穿好，搂着争荣的肩说：“我知错了，咱们快回去吧。”
　　“起开！”舅妈给了祁峥背上一巴掌。
　　“嘿，再哭一会儿眼泪都给冻成冰柱咯~”
　　“胡说八道。”
　　“我胡说？那您大可试试……”

　　两人在打闹中回到了家。
　　“这是？”
　　“哦，他是我捡来的？”
　　“？好好说。”
　　“哎，我出门之前不是说要确认一下嘛，果然是他，离家出走了，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方磊。”
　　“哦哦，这样啊，那你把人家不送家带家里来干嘛？”
　　“啧~您这话都要把我绕进去了。”祁峥边推着舅妈往里走，边说：“先进来暖好身子，我再慢慢跟你说。”
　　就这样，燕争荣和方磊两人一人坐一边沙发，两人大眼瞪小眼十分尴尬。
　　祁峥先将三人的外套抖落抖落雪挂好，然后在一旁忙活弄姜汤和泡脚的热水。
　　“壶里有热水，舅妈你先给方磊倒一杯吧。”
　　“好。”争荣迅速倒好了两杯热水。
　　在祁峥忙活的空档，两个人都在炉子旁烤火，安静了没几分钟，燕争荣觉得还是她先开口：“你叫方磊，是吧？”
　　“嗯。”
　　“我是祁峥的舅妈，你要是不嫌弃，跟着他一样叫就行。”
　　祁峥忙活的手突然停住了：“舅妈，你刚说什么？”
　　“啊？我说啥了？”
　　“他又跟咱不沾亲不带故的，跟着我叫您不觉得奇怪啊？”
　　“哦哦，也是，那你就跟我学生一样叫我燕老师好了。”
　　“嗯，燕老师好。”
　　“以后我们会常见面，提前认识认识也好，我叫燕争荣，教数学。”
　　“嗯。”
　　“乖~”
　　“那你是……为什么跟家里闹矛盾了啊？能跟老师说说吗？”
　　方磊手里小动作不停，嘴上欲言又止。
　　“舅妈，他啊，就是家里管太严了，跟他爸大吵了一架才跑出来的。”
　　“我问你了吗你就替他答？”
　　“您没看出来他不想说吗？再说了，您以后还是他的老师，这世上就没有学生不怕老师的，您再这么问，他该害怕跑走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看这孩子还挺沉得住气的。”
　　“你喝水啊，看这小脸冻得。”
　　方磊这才拿起水杯抿了两口，发现水温合适后一口闷下肚。
　　燕争荣续上水，方磊接过后又是一口下肚，但这回水温稍微烫了点，方磊的表情拧巴了一秒就赶紧装作无事。
　　“傻孩子，烫着了？”
　　方磊连忙摇头。
　　燕争荣看着怯生生的方磊，没来由得越看越喜欢。
　　“你是在村里小学上学吧，上几年级了？”
　　“五年级。”
　　“哦，成绩怎么样？”
　　“还行。”
　　“还挺谦虚。”
　　祁峥无语道：“这都能看出来谦虚？”
　　“你懂什么，我马上要过去任职能不提前做功课吗？”
　　“哦~原来你早就摸过这小子的底啊？”
　　方磊趁着燕争荣没看自己白了祁峥一个白眼，自己都到他家里了，还当着他亲人的面这小子这小子的叫自己。
　　“你这哥哥就是嘴欠了点，但人很好的。”
　　“嗯。”
　　祁峥端来了姜汤三人暖暖的喝了三大碗，准备泡脚的时候，方磊看到祁峥只给自己和燕老师各端了一盆水，自己没有。
　　“你不泡吗？”
　　“我身体好，用不着。”
　　燕争荣看了一眼祁峥，又看看方磊，对他说：“你就洗吧，你哥哥这是把盆让给你用，等你洗完了他再洗。”
　　“啊，哦哦，好。”
　　方磊连忙将脚伸进水里，被烫的立马抽出脚，差点把盆弄翻。
　　“别急，慢慢洗，让他等着。”
　　得到长辈的肯定，方磊这才不着急的洗。

　　洗完过后，燕争荣又给方磊下了碗面，方磊连吃带喝一滴不剩。
　　时间已过0点，该入睡了。
　　燕争荣把祁峥叫到卫生间：“你把他留在咱家过夜，他家父母知道不？”
　　“不知道。”
　　“那怎么成？他家里父母肯定急坏了，说不定这会儿还在找呢。”
　　燕争荣说完这句，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出去找祁峥时偶遇的男人。
　　“我刚出去找你的时候碰到一个找孩子的男人，穿个军大衣戴着雷锋帽。”
　　“嗯……那应该就是方磊他爸。”
　　“那你得去跟他爸说一声啊，不然下那么大雪，一整夜找不到可别冻死人了。”
　　“行，我也觉得该去跟他爸说声，但是”
　　“但是什么？”
　　“他爸好像挺凶的，而且万一他爸把我当什么坏人给我打出来怎么办。”
　　“害，我还当什么呢，你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跑啊？你就负责把话带到，至于人家信不信那是他自己的事，咱们尽了情分。”
　　“好。”

　　燕争荣让方磊睡祁峥床上，但方磊死活不肯，她只好拿床毯子给方磊盖上。
　　等到祁峥报备完回来时，方磊已经因为疲惫沉沉睡去。
　　照片从方磊裤子口袋掉了出来，祁峥看到，将照片捡起来收好随手夹在了书里。
　　燕争荣确认祁峥完好无损地回来，熄灭了最后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