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夏日见》护眼模式

8、领地意识

　　李晛推开酒吧包间的门的时候，正看到齐舒松松垮垮地从背后倚着樊夏，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作势要亲他的脸颊，而樊夏笑着把头偏开，用手肘撞齐舒，另一只手里还举着半瓶啤酒。
　　樊夏和李晛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时，樊夏突然感到好像是正在做坏事被发现了的那种紧张——李晛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然而却蕴含着某种即将来临的风暴，而风暴背后复杂的情绪也让他觉得陌生。感觉到身边的人僵硬了一下，齐舒莫名其妙地看了樊夏一眼，再顺着他的眼神找到了李晛。李晛周身充满的敌意让他一下心下了然——这就是那个让樊夏念念不忘的人啊，的确长得还不错，不过，这人似乎在生气？为什么生气呢？齐舒皱了皱眉，摸不着头脑。
　　李晛朝他们走了过来，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向樊夏伸出手，“阿樊，过来。”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樊夏不作声，只是朝李晛笑了笑，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樊夏才不会这么听话呢，他和李晛之间隔了这么些年，用时光刻意划定出来的界限并不是小朋友在书桌上潦草画出的三八线那样轻浮的东西。
　　“阿樊，过来。”李晛又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樊夏的手臂。
　　齐舒看着樊夏这不吱声的样子，知道樊夏心里纠结着呢，于是他一边客气地笑了笑，“你是谁啊？懂礼貌吗？”一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晛捉着樊夏的那只手臂。
　　“你是谁？”李晛并没松手，反而捉紧了樊夏的手臂，转过头来看着齐舒——樊夏向来只会和熟悉的人有亲密举动，面前这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他从未见过，那很可能是阿樊的……
　　邢明哲见他们这三个站着冷场的祖宗立在房间里，赶忙上去劝：“唉哟，李晛，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齐舒，这就是樊夏的….”
　　“男朋友、额，准确的说，是同住的男朋友。”齐舒狡猾地眨眨眼，面前这个就是樊夏口中的晛哥了，那他可真得抓住机会好好刺激一下李晛。
　　李晛看了看樊夏，樊夏很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避讳他怀疑的目光——他和齐舒就是舍友，也是好朋友，在国外的时候互相照应着，此外就实在是没有其他更暧昧的关系了——李晛捉住樊夏的那只手松了松力道，他微微颔首，对齐舒说：“我是李晛。”
　　“李晛，我听说过你，不过我们今天这个是同好会，你好像不应该出现吧~”齐舒倚着吧台，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头，“我们不是一类人，小樊给我说过的。”
　　李晛并没理他，只是看着樊夏，“没关系，我单独跟阿樊说几句话。”他没握着樊夏的手臂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樊夏觉得有些——李晛似乎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只靠时光就能把当初决裂的回忆翻篇了，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这么多年明明就是靠着当初的惨痛回忆告诫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于是樊夏使了使劲、挣脱了李晛的钳制，李晛见他有些反抗，以为是自己力道重了，马上松开了。
　　李晛看了看樊夏挣脱他的那只手，手臂上还有因为被他使劲捏着而产生的指痕。樊夏抚了抚被李晛捏痛的手臂，说：“李晛，我的朋友远道而来，我得留下。”樊夏说罢，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了笑、似乎李晛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记忆中，樊夏对他展露的笑容似乎总是带着明亮、开朗，很少有这样勉强的笑容。
　　李晛突然被扯回了他们学生时代的记忆，打完篮球后，樊夏总是笑着过来跟他击掌，无论是作为队友或者是对手，只要看到他的笑容，李晛就觉得自己哪怕是惨败了，也没什么好闹心的。他们篮球队的其他人都有女孩子送水、帮忙擦汗，他俩为了不惹上女生们的注意，总是下场后，就立马勾肩搭背的去小卖部自己买水喝，李晛喝水喝得快，往往还要抢樊夏的小半瓶水才能补充足了水分。樊夏就总是用他漂亮的眼睛无奈地看着他，边笑着边骂他两句，却也就由着他去了，不是真的生气。那时的他会做什么呢？他会用手把樊夏的头发揉乱——让樊夏听话、别生气、放轻松。
　　于是此刻，过去的时光引导李晛故技重施，他走到樊夏身边，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耐着性子，“阿樊，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一个无比熟悉、而在此刻又仿佛彰示着占有欲的举动，让樊夏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抬头望向李晛，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劝道：“今天是同好会，你先走吧。”
　　李晛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很淡定地站着，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就这样站在樊夏身边。一时间，气氛竟然有点沉默而尴尬。
　　由于这三个人就杵在包间门口，仿佛在做木头人的游戏一样一动不动，十分显眼，让其余的人想要忽视都很困难。不过幸好，也是因为这三人没有什么动静，其余的人稍微晃眼看一下后便回归各自的话题去了。倒是许林山被这三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吸引了过来，他拉过邢明哲小声地和他交谈：“明哲，这是怎么回事？樊夏以前和李晛是一对？”
　　“他俩从没在一起过，就是朋友，而且李晛理论上是直的。”邢明哲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的回复充满了科学的严谨性。
　　“那这是什么情况？”许林山少有的被勾起了兴趣。
　　“就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想要多聊几句叙叙旧，他俩之前有些误会放在那儿挺久了，所以现在得好好解决，不用担心的，他们俩可有十几二十年的交情放在那儿呢。”邢明哲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儿，他太了解那两个人的性格了——李晛遇事总能冷静解决，而樊夏是绝对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类型。
　　倒是许林山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站在五颜六色旋转灯光下沉默的两人，和另外一个得意的，嗯，有些狡猾而且似乎也在看好戏的男人。许林山轻轻地笑了一下。
　　邢明哲作为这场子的主要调动者，悄悄地给局外人齐舒使了个眼色，齐舒虽然乐得隔岸观火，想要继续看剧情走向，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场子，邢明哲又专门给他递了信号，他多少还是得配合些。齐舒惯常处理这些危机情形，会意之后便伸手去牵樊夏、准备把樊夏带去别桌喝酒。邢明哲也同时去拉开李晛，却没拉动，李晛仿佛石头一样立在原地，眼睛却死死盯着樊夏被齐舒牵着的那只手，邢明哲只好小声跟李晛说：“晛哥，给点我这个新郎官面子吧，你们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的是吧，喂，欸…”邢明哲眼睁睁看着李晛轻松地挣开他。邢明哲傻眼——李晛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再一次的、李晛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快的反应了过来，他迈了一大步，一把拍掉了齐舒的手。齐舒捂着自己的手臂皱眉转身正想骂人，然后看见——李晛双手紧紧钳制着樊夏的双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将吻印在了樊夏唇上。樊夏剧烈地挣扎着，甚至感觉到有一颗衬衣的扣子被自己挣开了，他把双手抵在李晛胸口，保持着距离。李晛似乎对怀中人的挣扎有些不满，他加重了这个吻，吮吸、甚至近乎啃咬樊夏的唇，樊夏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流血了，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传递，渐渐的，樊夏的手臂失了力气，他感觉到李晛的力量比五年前大了不少，而李晛此刻的气场强硬而霸道，于是在他渐渐脱力的时候，李晛更进一步的，一手搂住了樊夏的背，另一手扶住樊夏的头让他靠自己更近。李晛本来就比樊夏高，这样一来就好像是把他抱在怀里吻着。李晛并没有什么接吻技巧，可他已经等待这个吻很久了，所以这个吻全凭本能、落下得热切而急促。樊夏感觉自己似乎是溺在某种不可言说的温暖中，被包裹着无法动弹，只好紧紧抓着李晛的衬衫，通过停顿的间隙来呼吸。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有些原本准备来和樊夏搭讪的，现在完全被略显得有些粗暴的情景震撼到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这更像是动物界里领地意识的宣告。
　　齐舒被这场景吓了一跳，陷入了自我怀疑一般地向邢明哲求证：“明哲，我从樊夏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啊，你给我科普一下他们俩的过去。”
　　转头去看邢明哲，他似乎也还没回过神来。反而是许林山略带调笑、转过头来说：“你放心，明哲他不比你吃惊的少，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李晛是直的呢。”
　　邢明哲摸了摸头，正准备辩解。
　　“叩叩叩…”
　　包厢的门响了。
　　“你还叫了别的朋友？”许林山好奇地问。
　　邢明哲皱了皱眉，使劲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