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夏日见》护眼模式

17、犹豫

　　樊夏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想着最近的事情——他和李晛自从经过那一夜确定了关系后，两个人就仿佛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和谐以及融洽。李晛下班后开车到樊夏家去接他，带他出去探店、吃饭，然后饭后一起散步，最后再把他送回家。一切都温馨而平静，但是却没来由的让樊夏觉得担心，他总是这样的——患得患失，拥有了理想中的生活，能和期盼了好久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感觉自己已经到达巅峰，多想永远停留在此刻，但是时间还再往前推进。谁都清楚，巅峰之后就是坠落，这是自然规律。他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所以心里隐隐觉得害怕。下一周就是邢明哲的婚礼了，婚礼之后他们俩面前的路又该如何展开？他回澳洲的机票是早就订好了的，他也有幸拿到了教授给这一届学生唯一的offer，未来的波澜已经隐隐浮现、他预感到这一切平静的生活都好像是表象，总有一件事情会突然打破这种虚幻的幸福，然后摧枯拉朽的破坏这种平静，而他独自焦灼地等待着那天。
　　“叮叮…”是李晛的来电，樊夏赶快接起来：“你到门口了？”
　　“对，出来吧，今天带你去吃一家好吃的私房菜。”
　　“好！”樊夏一股脑地扔掉了那些愁思，起身就往外跑。现在才是值得把握的，考虑那么多未来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未来也不会因为人们特别考虑她而让人少吃点苦头。
　　李晛把车停在路边，靠着车头，正在回复手机讯息，突然一个手掌伸出来隔开了他看屏幕的视线，他笑了笑望着来人：“快上车。”
　　樊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回应，转身上车。
　　樊夏边系安全带边看着李晛，顺手帮他把几根翘起来的头发理了理，问：“怎么样，今天工作忙吗？”
　　“有点，最近有几单送过来的案子，说是要起诉但是其实从目前的证据看来只是违反治安的，正在进一步收集证据。也有一些别的事要忙，比如我们院的表彰大会。”
　　“什么表彰大会？”
　　“青年骨干的表彰大会，因为我是年纪最小的骨干代表，人事部门那边让我协助主持。”李晛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樊夏故意酸他：“我们青年骨干这么忙的话，就不用每天晚上过来找我吃饭了。”
　　李晛侧过头去只看见樊夏望着窗外的侧脸带着笑容，也听出了樊夏语气中的玩笑，笑叹道：“跟你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樊夏轻轻敲了敲车窗：“好啊，那你还不快开车，去迟了又要排队。”

　　从前，樊夏最喜欢带着李晛一起去城市的边边角角找好吃的餐厅，而李晛这次充当了樊夏以前的角色、投其所好地找了在一家巷子里的私房菜，非常隐蔽又很安静的藏在古香古色的街道旁边重建的官邸里。他们得绕过曲折的长廊才能到达餐厅，樊夏边走边不住的地称赞：“哇，这里的装潢又复古又精致，你看那边的木质雕花很精巧。这个氛围很适合一大家子的家宴。”李晛跟在他后面，只是看着东张西望的樊夏，微微笑着问：“这个环境你还满意吗？”樊夏点点头，他转过去看着李晛，从李晛有些炽热的眼神中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顿晚饭应该不太寻常，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非常满意，欸，今天晚上就我们俩吃吗？”
　　“是的。”
　　“那这边的店面宽敞吗？”
　　“没关系，我们坐包间。”李晛跟上了樊夏的脚步，左手搭在了樊夏的右肩上。
　　“这家店人均几位数啊？”樊夏故意问。
　　“四位数。”李晛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解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樊夏心中警铃大作，这样的环境、两个人、包间、价格不菲，再看看李晛欲言又止的状态，他直觉是得想个办法躲避这种局面——定义他们俩之间以后应该是怎样的关系，他喜欢李晛毋容置疑，五年前的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李晛的告白，可是五年之后，樊夏考虑得更多的是，“然后呢”，喜欢了之后，然后要怎么办呢？要在哪里生活呢？如果在一起之后发现很多矛盾，然后分手，又该怎么办呢？他变得犹豫了。
　　“欸，太贵了，你要是被同事知道来这种地方吃饭不太好吧。咱们换一家吃，好不好？”樊夏硬生生的提议。
　　李晛用手肘故意压了一下樊夏的肩膀，“放心，他们知道我爸有钱，吃这个也没什么的。”
　　“但是，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啊，这里一顿够我们俩在外面吃好几顿了，节约一下。”樊夏试图从道德上理论。
　　“没事，我们偶尔吃一顿嘛。”李晛不以为然，他觉得樊夏喜欢这里，所以他想在这里向樊夏告白，既然如此，让他再回头是不可能了。
　　樊夏也执拗地停了下来，“你怎么不尊重我的意见。你请我吃饭不应该去一个我满意的地方吗？”
　　“你刚刚不是还喜欢这个环境？”李晛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我…”
　　“樊夏、李晛，你们怎么在这里？”樊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面有了一声惊喜的呼唤。
　　樊夏和李晛于是转头去看——是邢明哲，他一边擦手一边向他们俩走过来，眼底尽是惊喜。
　　李晛皱眉，能在这里遇到邢明哲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语气却有点不耐烦似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吃饭啊，只有你们两个人？”邢明哲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
　　“对啊。”樊夏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吃吧？”邢明哲提议。
　　“不要。”李晛说。
　　“好。”樊夏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给了两个相反的答案。
　　轮到邢明哲皱眉头了，“到底要不要一起吃饭？”
　　樊夏赶忙抢话，一把抓住邢明哲——邢明哲真的是他的及时雨，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我们一起吃饭，正好避一避，阿晛他本来就不应该出入这种场合的。”
　　邢明哲古怪地看着有些过分热情的樊夏，又看了看一脸不情愿的李晛，重复了一次：“樊夏，你刚刚叫晛哥‘阿晛’？ ”
　　樊夏这下脸红了，他这几天和李晛在一起，早就习惯了这样亲密的称呼，他把抓着邢明哲的手松了一下，在思考怎么解释。李晛倒是很受用，于是慷慨地解围，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吃饭？你跟谁一起来的？”
　　邢明哲似乎也很惊讶李晛这么容易就松口，他还以为李晛铁定会和他犟到底，于是心情突然也很轻快的，“都是熟人，你们去了就知道了。”他走在他们俩前面带路，不时地回过头来说他觉得这家店的特色菜非常好吃，环境也不错，各种各样的。只是在推开包间门之前突然邪邪地朝他们俩笑了笑：“今天谁都不能提前走哦。”
　　剩下的两人突然感觉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