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夏日见》护眼模式

13、李晛的五年

　　“宇江，咱们这样撇开小李子单独去见樊夏，真的好吗？”曾惜跟在老秦后面，有些担心地问道，想了想，她又停下了脚步，“要不然你自己去吧，我真的不想去。”
　　老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准走，我都跟你说了，你负责讲的那一部分是小李子想让樊夏听到的。你怕什么，要心虚也是我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一心只想‘上位’。你能不能不管下属的私事啊。”曾惜有些抱怨，但是拗不过老秦力气大，还是被半推半拉的拖上了车。
　　老秦边发动车，边转过脸来看着曾惜：“我不是作为上司在管这件事，我是作为希望李晛未来能好好发展的前辈来做劝导而已。至于听不听劝导，”老秦耸了耸肩，“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俩要单独去跟樊夏吃饭——作为关心后辈前途的两位好前辈。
　　一路上，曾惜都紧张得搓手——她想见樊夏很久了，那个总是出现在李晛醉后的呢喃中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放心吧，是个超级大帅哥。”老秦早就洞察了曾惜的小心思，要不是八卦的心按耐不住，曾惜是绝对不可能乐意去做说客的人。曾惜倒是立刻瞪大着眼睛望着他，由惊奇转变为开心。

　　樊夏来得早，他其实并不想参加今天晚上的这顿饭，可是听老秦的意思是他们有许多话攒了许久，想要告诉他，还非得背着李晛不可。扪心自问，他也想知道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来看，李晛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他始终是被好奇给勾走了，勾到了这顿不伦不类的饭局上来。
　　“樊夏，”老秦走进包间，语气中带着亲切，仿佛他们是多年认识的老友，实质上只是见过第二次面而已，他笑着向樊夏介绍：“这位就是曾惜，她以前是李晛的上司。”
　　“您好，”樊夏笑着准备和她握手，他能看出曾惜见到他有些激动，仿佛是粉丝见到明星的那种兴奋，然后他伸出的手就被曾惜双手捧着、轻轻地握了一下。
　　曾惜止不住笑意地跟一旁的老秦说：“欸，真的很帅欸。”老秦向樊夏摊了摊手——拿花痴有什么办法呢，樊夏心里倒是庆幸，有这样活泼的人一起吃饭，气氛总不会沉闷的。
　　落座后，曾惜先是叽叽喳喳地把樊夏的背景全都问了一遍，樊夏很耐心地一一回答她。她笑意盈盈，就在半开玩笑似的问题中突然夹了一个真心的提问：“樊夏，你发现李晛变了吗？”老秦喝了一口茶——带曾惜来真是太好了，这么快就能进入主题。
　　樊夏停了筷子，点点头：“这次回来，觉得是有一些不同。”

　　“那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曾惜眨眨眼。
　　“这很重要吗？”樊夏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樊夏，这很重要。对于你，对于小李子，都很重要。我们俩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我对你的了解，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曾惜有些得意的说。
　　“为什么？”樊夏有些好奇。
　　曾惜莞尔一笑，“因为在你出国之后，我恰好曾经花了半年的时间追求小李子。”
　　樊夏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被曾惜敏锐地捕捉到了。老秦把头别到一边去，他似乎烟瘾有些犯了。
　　“说起来，樊夏，你能看见活着的李晛，可得好好感谢我呢。唔，你应该不至于抱着死生都和他不复相见的心思吧。”曾惜托着脸问道。
　　樊夏摇头，淡淡地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过得好的。”
　　“那我跟你展开讲讲吧。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我挺喜欢他的，长得又高又帅，方圆五米内没有异性，温文尔雅的男生，谁不喜欢呢？我是喜欢上了人就直接追求的，所以几乎每天下班都约他一起吃晚餐。他大概觉得我是个善良而热心的前辈吧，也从来不拒绝。我们俩就一起吃饭，当然了，都是他买单，可是每一顿饭都好像只有我吃饭，他只是坐在对面喝酒，而且不喝醉就结束不了这顿饭似的。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了晚餐后，他喝醉了，我送他回的家，他当时已经不太清醒了，一进门就倒在玄关，不断地念叨着什么。”曾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樊夏，“我那是第一次知道了‘阿樊’这个人。”
　　樊夏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茶。
　　“我于是第二天质问他，是不是还放不下前任。他颇为无辜地跟我说，他从来没谈过恋爱，哪里来的前任。他这个人不会撒谎的，至少不敢在我面前撒谎，所以我那时以为‘阿樊’是他的家人。直到他第一次邀请我和老秦到他家吃饭，老秦那天出差没去，就我们俩，他说晚上想要多喝几杯，怕我回家不安全，就在他家客房过夜好了。”
　　樊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对面的曾惜看着他的变化，笑意却加深了：“他和以前一样，也喝醉了，但是比之前几次清醒一些，先去躺在了床上…”
　　“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意义吗？”樊夏打断曾惜，他觉得自己不想听到太多过程。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他躺在床上有些开心的跟我说，”曾惜直勾勾地盯着樊夏、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曾惜姐，今天，是阿樊的生日。这是第一次，我没陪在他身边。”
　　曾惜看见对面的男人的眼神忽然暗了。
　　曾惜牵起嘴角，抿了一口茶。
　　她是快刀斩乱麻的性格，第二天就决定放弃追求李晛了，她知道他心里有人了。
　　曾惜接着平淡地说：“可是也正是经过那天，我对他也‘下头’了。退回到仅仅做他的前辈后，我们还是会一起喝酒的，只不过我是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才跟他喝酒的。快入冬的时候，李晛突然开始发烧了，就跟我请一天假。结果第二天他也没来上班，我有点担心他，就去他家里找他，人吗，已经昏迷了，我好心打了120，他被救护车拉走的，进了抢救室。”
　　她看见李晛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于是故意说：“谁知道他会在高烧吃退烧药的时候还喝酒呢？真的很没有常识。等他从ICU被推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我就在他病床前这样教训还半昏迷的他。你猜他说什么？没等樊夏回答，曾惜自顾自说：“他说，他不喝酒的时候，见不到你。”
　　樊夏觉得自己胸口被堵住了，嗓子也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扼住得快要窒息。
　　“你听着也很生气吗？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曾惜顿了顿，“今天，我同样向你提出这个问题——‘你不觉得你这是失恋的症状吗？’。”
　　樊夏惊讶地望着曾惜，眸子闪动着。
　　曾惜耸耸肩，接着说：“可是奇迹发生了，这次生病之后，他似乎终于放下了，开始了如你现在所见的、正常的生活。”
　　三人之间沉默了一阵，老秦觉得应该让樊夏知道的情况已经说完了，那么自己是时候站出来了，他和曾惜的意见相左——他希望樊夏能够离开，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樊夏的存在对于李晛而言是一种忧患而不是喜事。
　　老秦先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问樊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我们也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实，才这样长篇大论，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那么未来呢？樊夏你还会回澳洲吗？”
　　樊夏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还是准备回去发展一段时间。”
　　老秦掩盖了自己内心地雀跃——还要回去，实在是太好了，可是表面上还是继续像个长辈似地开导，“樊夏，想必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所以我也实在没有其他好劝的。可是呢，你知道人对过去总是抱着一种美好的怀念，但是这些都是虚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会变化…”老秦感觉曾惜在桌子底下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好一阵忍耐才让自己没有疼得龇牙咧嘴。
　　樊夏听出来老秦的意思，打断他：“是的，我也这么认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缘分大概也是要看时机的。其实我已经订了机票了，在明哲婚礼后就回澳洲。”
　　老秦感觉有些对不起樊夏，安慰道：“他会继续像现在这样好好生活下去的。他是个能干人，只要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只要静待时日，一定可以实现他自己的抱负。别担心，他是我很重视的后辈，有我有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他饿着。”
　　樊夏眼前浮现了李晛穿着检察官制服的背影，心中竟然莫名有些欣慰。

　　今晚的主题说完之后，大家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一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事，然后三人准备各自开车回家。
　　走出了饭店门，老秦和曾惜坐一辆车，樊夏的车在另一边，于是他们互相挥手准备告别，没走出两步，樊夏从后面跑来，唤了一声：“秦哥、曾姐。”
　　老秦和曾惜转过身，然后就见到樊夏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照顾李晛。”
　　老秦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大手一挥：“没事儿，你放心吧。”
　　曾惜看着樊夏诚恳的样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