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第二次初恋》爪哇王子

6、我们，算了吧

　　晚饭是程钰做的，都是上回去餐厅，余炀点的自己爱吃的，被他记在了心里。

　　看着他诧异的神情，程钰腼腆地抿起了嘴。

　　余炀夹了一筷子鱼，鲜嫩爽滑，入口即化，眼睛亮了亮，直称赞好手艺，比外面的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程钰心情一振，小心翼翼地提道，“那哥以后可以都回家吃饭吗？”

　　余炀感觉有点心酸，去他丫的避嫌，人孩子就这点小要求，为了青少年儿童身心的健康发展，天上下刀子也要回来吃晚饭，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程钰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重又回到厨房里。

　　面前是冒着泡的汤锅，今晚的最后一道餐品。

　　厨房里的灯可以调节两个档，余炀装修的时候设想的很好，一档是明亮的冷色灯光，方便做饭的人看清今晚的食材是什么。

　　二档是温馨的暖色灯光，有利于营造家的味道，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给食物注入灵魂。

　　这和余炀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会在夏天晚上在林间步道散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掏出一只玫瑰花，说今天心情好就送了。

　　程钰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对厨房了如指掌，一般家常菜不在话下，大厨拿手菜他学几遍，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也不需要在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五彩斑斓的亮下面做菜，厨房和餐厅里面都开了二档。

　　暖橙色的灯光彷佛有实质，带着温暖的温度，洒在两个人身上。

　　忙碌了一天，程钰其实有点累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余炀的家里，就像回到了游戏人物的复活点，认知告诉他，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鼻尖是余炀本人独特的香味，就算关着灯，也不妨碍他像一只脖子拴着绳的宠物狗一样，回到了自己的笼子。

　　笼子是禁锢人的地方，但也是保护人的地方。

　　唯一需要担心的事情是，人是不是会用温柔的话语，美味的食物，带着体温的抚摸彻底驯化。

　　程钰觉得余炀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不担心会利用他的依赖做出什么坏事，而忧虑自己是不是会太贪心，最后舍不得离开，毕竟他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在这里已经得到了。

　　再退一万步说，余炀都把长大版的自己甩了，程钰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甩掉自己，那以后会变得多糟糕，就像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相爱一样。

　　“菜快凉了。”

　　“哥先吃吧。”锅里的汤一下子沸腾了，程钰有条不紊地打开锅盖，将火调小，从碗柜里找出个个汤碗盛上，最好将提前切好的葱花撒上。

　　“好啦。”程钰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到了桌上，滚烫的碗壁将他手指烫红了，立马收回手握住微冷耳垂。

　　余炀帮他拉开椅子，打趣道，“辛苦了，程大厨。”

　　程钰惊讶地发现余炀除了一开始尝的那一道菜之外，别的一口没吃，忐忑地问道，“是我做的菜不合口味吗，还是这里面有忌口？”

　　余炀眉尾微扬，“嗯？”

　　他第一次意识到，程钰对别人想法的在意程度比他想得更重，“我在等你。”

　　“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饭。”余炀斟酌了下说辞，说，“你哥呢，把你托付给我，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不是寄住在我家的小可怜，也不是我的仆人。”

　　程钰哑然。

　　“我，哥你不用在意我。”

　　余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张口欲言，忽而又转了一个话题，“户口的事情有眉目了，你想直接上高一下还是等到明年下半年读高一。”

　　程钰睁大了眼睛，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圆眼梨花猫。

　　大脑里面像炸开了烟花一样，他以为自己只能当个黑户，在这个世界躲躲藏藏。

　　震惊到了极点反而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程钰错过了第一时间表达谢意的时机。

　　“程钰，你听我说，我不需要你多感谢我。”余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从前，我和你哥哥有些，嗯，事情没有来得及说清楚，我们大概也许还算是朋友。”

　　“所以我帮你，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程钰呆呆地看着他，低头假装无事发生，悄悄擦了擦眼睛。

　　“欸，早知道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好消息了。”余炀语调欢快，将餐巾纸往他面前推了推，“现在有钱人不是兴资助学生嘛，那我就资助你。”

　　“从现在到你大学毕业的学费有我......”

　　眼看着人一会子还不能哭好，余炀淡定地单手夹菜，有这么开心吗，他们那会儿想起要读书就烦，也不然也不能这么早就出来上班。

　　程钰背着光站在玄关，虽然看不清脸，但他能想象到冷漠的神情。

　　“余炀，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我要永远离开江城。”

　　“我们分手吧。”

　　画面一转又是冰天雪地里面，程钰伤心的模样，那么冷漠的人第一次红了眼眶，“余炀，是不是什么人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比我重要，世界上那么多人爱你。”

　　“可是我只有你一个人。”

　　往事纷纷扰扰，程钰冷漠、微笑、落泪、绝望、怨恨的表情一幕幕走马观花一般从他面前闪过。

　　“余炀，我恨你。”

　　按照惯例，以这句话结尾。

　　余炀轻哂，他又没做错，只是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很坏的男人。

　　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都有错，余炀错在给人救赎的错觉，程钰错在机关算尽，连自己的感情也可以算计进去。

　　算来算去，就是为了过上暂时平静的生活，那最后鸡飞狗跳闹到颜面尽失的地步，应该是他不想看到的。

　　程钰有没有爱过自己，余炀已经不在意这个答案，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过剩的好奇心而已，他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

　　反正他自己肯定是爱过程钰的。

　　程钰性格那么坏，一开始对谁都爱答不理，在一起之后脾气又那么糟糕，他哪天说不许出去见狐朋狗友，那天余炀就绝对不许出去。

　　偶尔余炀也想反抗一下，但睡醒之后发现被皮带捆住手也不太好受。

　　余炀的脾气很好，过去十几年几乎没有生过气。

　　恋爱过程中，“他很爱于是才会这样”和“我需要拯救他的不安全感”，两个危险的想法时不时会占领他的大脑。

　　恶劣畸形的关系在最后得到“算了吧”做注脚。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北城盖个干干净净，余炀乘坐绿皮火车奔袭千里的疲惫忽然蜂拥而至，进水的鞋子都快结冰了，像赤脚走在铁板上面。

　　“余炀，我们以后在北城买个房子，不要太大，就我们两个人住。”

　　程钰堪称失态，高岭之花连求复合都不熟练，“你以后要是想你爸妈，我们再赚钱买个大房子把他们接过来好不好。”

　　“余炀，你说话啊。”他着急地伸手去拉余炀的手心，却被闪开。

　　程钰慢慢收回落空的手，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是真的想分手了？”

　　往事像梦魇分分钟缠绕上余炀的思绪，他原本以为这些细节都忘却了，但好像只是相框上的浮尘，轻轻一吹就掉了，露出里面崭新的照片。

　　他仍然记得分别那天程钰穿了什么衣服，穿着哪双鞋子，他的一切自己都有参与，过去的几年宛如藤曼一般缠绕不清。

　　只要余炀愿意把眼睛遮起来，他们是能回到以前甜蜜的生活，即使薄薄的糖霜下面是剧毒。

　　余炀不愿意，痛苦的回忆做刃，将一切纠葛斩得干干净净，烧得干干净净，自此天光大亮。

　　于是在最后的分手闹剧里面，他冷静地将自己的围巾戴在程钰脖子上，“回去吧，外面太冷。”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余炀有点苦恼，菜冷了可要不好吃了。

　　程钰抬起头，双眼皮变得更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努力提起一个微笑，忽然了几下眼睛，又想要落下泪来。

　　孩子总哭老不好，怎么办，余炀要从胡阿姨家里借基本育儿书来看看，都说爱人如养花，将一颗快要枯萎的花养得繁茂，比播种一颗种子难得多。

　　“哥，如果可以的话。”程钰鼓起勇气，充满希冀地看着他，“过几天我想出去打工。”

　　余炀不解，“为什么？我说过会资助你，你只需要好好读书，说到这个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家教，把高一上的课补补。”

　　程钰连忙拒绝，“哥，我不想再用你的钱。”

　　“我，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他小声解释，“而且你和我哥是朋友，我们两个之前并不认识，哥，求求你了。”

　　余炀看着他，两道英挺的剑眉拧到了一起，风流的桃花眼里面写满了清澈的愚蠢。

　　他其实一直不太懂程钰的想法，之前同居的时候，程钰白天上学，晚自习请假去附近的便利店兼职或者去家教，晚上9点回来再做自己的作业到凌晨，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上学。

　　这样的生活，程钰过了三年，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余炀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主动提出资助他，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已经沦落到这样的田地，连最后一点自尊也放弃了，那岂不是很可笑。”程钰说话的时候看着他，年轻美丽的眸子古井无波。

　　余炀眼角跳了下，虽然时间线混乱了，但某人的铮铮傲骨还是一如既往的，换个角度想，路晶女士的教育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所以他不理解这个决定，但是还是选择尊重，就像从前一样。

　　但是，孩子成长的过程是需要有人引导的。

　　余炀不介意在路上铲除掉一点小小的麻烦，于是当天半夜五味大饭店的主理人廖九先生就收到了他大哥的电话。

　　俩人一阵密谋，最后敲定。

　　“行，你的事情包我身上，给你办得稳稳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