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第二次初恋》爪哇王子

19、你也想坐我腿上？

　　程钰日记：

　　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一个太阳很好的天气，妈妈喜欢，余炀喜欢，那我也喜欢。

　　我出生的时候，程立军不在家，出去打牌了。妈妈坐邻居阿姨的三轮车去市里生的孩子，怀孕的时候医生说胎儿脐带绕颈了，要时常在床上打滚，看看能不能解开，到最后没有。

　　医生说要剖腹产，数落程立军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不在家。

　　我妈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空空如也，全被程立军拿走打牌了，她又气又疼，还是几个邻居凑钱让她剖腹产。

　　我出生后，程立军喜笑颜开地到医院探望，带着路边随便买的几盒高仿劣质牛奶，夸我妈给程家生了个男孩。

　　结果被我妈忍着刀口疼痛打了出去，经过这一遭，她算是看清楚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了，但是她还不能离婚，房子和钱都是她一个人挺着好几月的孕肚拼命挣的。

　　如果离婚了，她就要分一半给程立军。

　　路晶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我在小学作文里这么写。尽管她因为把我带到了这个糟糕的世界，向我道过许多次歉，但是我仍要说，妈妈，我不后悔做你的小孩。

　　时至今日，我仍感谢你没有把我丢弃，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这样说来好像有点幼稚，但是妈妈说，我在她眼里永远是小孩。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很开心，好像妈妈又回到了我身边，又回到了破旧的出租屋。

　　那里承载着我的童年回忆，直到妈妈去世。

　　我全然忘记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很为她开心，路晶女士操劳一生，在睡梦中去世了，医生说没有任何痛苦。

　　邻居阿姨说我那天很平静，一滴眼泪没掉，平静地敲开她们家大门请求帮助。

　　她说错了，我其实有点遗憾，因为十几天之后就是我的生日，我攒了很久的钱给妈妈买个蛋糕，不是我的，是路晶的，只能她一个人吃。

　　但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吃了。

　　那天晚上我没开灯，苟延残喘许多年的线路终于坚持不了，“啪嗒”一声，电线烧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我一口口吃着蛋糕。

　　果然便宜没好货，不然这个蛋糕怎么一点也不甜，还咸苦咸苦的。

　　我摸了摸脸，湿了。

　　我伸手去够餐巾纸，只摸到一个空袋子，我喊，“妈妈”。

　　没有人应答我，哦，妈妈已经走了。

　　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终于放声痛哭。

　　为了一包餐巾纸，我哭了一个晚上。

　　*

　　程钰的生日是和余炀一起过的，他请了上午半天假，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余炀很贴心地没有询问他的去向。

　　有人说，亲人的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终身的潮湿，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我们下午去游乐园玩？还是选个其他的什么时候？”

　　余炀一大早就起床打扮了，准备工作从昨天晚上开始，敷了一张巨贵的面膜，连刮胡子加修眉毛。

　　这几天在家呆着，气色都好多了，上称一看重了五斤，他只好安慰自己，在美食的包围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撸铁要加入日程表。

　　他随意抓了个发型，左耳换了个巨闪的耳钉，就算穿个黑色羽绒服，戴个蓝色围巾，也帅裂苍穹。

　　程钰没同意去游乐园，今天只有半天，怎么掰手指头算也不划算。

　　他其实想说，我们就在家里呆一天，哪里都不去，只要互相陪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余炀应了声好，兴致勃勃地打开小绿书，搜索“江城探店”。

　　又是做银戒指，又是画石膏娃娃，又是做奶油胶手机壳，余炀慢慢皱起眉头，把手机收起来，“这些活动不太适合我们。”

　　程钰点点头，“好的。”我们以后再去。

　　余炀又把问题抛回去，“你想怎么过呢？”他补充道，“不许说随便，必须说个地方，我哪里都可以陪你去。”

　　程钰梗了一下，他确实有一些地方，但是......他为难地看了余炀一眼。

　　*

　　余炀站在江城高级中学面前，思考自己是怎么答应到从前程钰读书、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他以前成绩还挺好的，虽然性格冷冰冰的，但长挺好看的，就是总有人看他不顺眼，欺负他。”

　　“我们认识之后，他过得稍微好点了。”

　　余炀挑着稍微美好的回忆说，“我们还捡了一只狸花猫，叫平平，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它也在场，后来分开之后我过得不太好，我妈担心我照顾不好它，就把它带走了。”

　　“现在它应该过得挺好的。”

　　“应该？”

　　“嗯，去年去了猫星。”余炀故作轻松一笑，“活到九岁呢，是长寿的小老太了。”

　　程钰：“他不喜欢小猫吗？”

　　余炀搜索自己的回忆，“喜欢吧，那时候天天去喂呢，不然我们也不会认识。”

　　程钰默然，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从小猫毛过敏。

　　“他没有其他朋友吗？”

　　“应该没有。”余炀这次笃定了很多，“程钰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觉得和同学交流是浪费时间。他下班要赶着去打工，还挺厉害的，上学上到九点，去便利店打工到十二点，周末去给初中生当家教。”

　　“他最擅长的数学，大学专业选了金融，炒股也挺厉害的，赚了不少钱。”

　　“虽然性格很差，但到大学之后，还挺受欢迎的。”

　　“我记得他有一次收到女生的告白，下课直接把人堵在楼梯间。”余炀清了清嗓子，学程钰冷酷的语气，“‘不好意思，我喜欢的人是男生，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表白了，很麻烦’。”

　　“其他的不知道，反正他们宿舍是炸锅了。”

　　余炀笑了一下，“虽然也有人说他没素质，但好歹没有女生喜欢他了。”

　　程钰听着余炀说起他们之间的事情，感觉在看两个陌生人的电视剧。他想不到六年后的自己竟然与现在完全不同，也感慨几年前青涩的余炀会嬉皮笑脸地讨好一个人。

　　他这么从容地说起过去，已经完全放下了。

　　程钰知道在余炀眼里，两个程钰完全是两个人，所以他说，“哥，你们是为什么分开的？”

　　余炀正说到程钰大二创业的时候被人骗了两万，一怒之下骗了五万回来。听到这个问句顿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没有感情了。”

　　程钰并不相信，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覆下一层阴影。

　　随即他抬起头，脸上又带着完美的笑容，“哥，我有点渴了，我们去喝刚说的珍珠奶茶吧。”

　　余炀看了表，“马上吃晚饭了，但是可以少喝一点。”

　　现在正是饭点之前，高中生洪水一样在教室里按捺不住，只等着开闸放水占领大大小小的小吃摊，两个人正庆幸后门口人少，就看见店铺原来的位置挂着一把锁，上面写着“招租”。

　　原来记忆里的地方早已不在了，他们来得总是这样不巧。

　　余炀见程钰有点低落，“我们等下去市中心拿蛋糕，喝新开的那个网红店的奶茶怎么样？”

　　程钰点点头，他其实也不是多想喝奶茶，只是想多多参与他们从前的故事。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子犹犹豫豫地走到他们身边，“你们在我家门口干嘛的？”

　　余炀拉着程钰让路，“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这里喝奶茶的，结果关门了，真是不巧。”

　　听了解释，中年女子的脸上才收起戒备，露出淳朴的笑容，“巧，怎么不巧，他们赚了大钱去街拐角那里开了，这几天新开业，搞大酬宾，第二杯不要钱。”

　　两个人挤进人堆买了两杯奶茶，挤出来已经是一身汗了。

　　余炀：“我就说这是普通奶茶吧。”

　　程钰委屈巴巴：“对不起，哥，是我总是搞出麻烦。”

　　余炀受不了，“我没说——还挺好喝的。”

　　程钰咬着吸管，想，命运对他还是公平的，总是在拐角的地方放慢脚步等他。

　　两个人牛饮水一样喝完了一整杯，感觉不解渴，又走回去买了两杯，喝完人也饱了，两个人面面相觑，“还去市中心吃饭吗？”

　　程钰摇摇头。

　　两个人灰溜溜地拿上蛋糕，买了两大袋子零食回家去了。

　　余炀痛定思痛，他的底线怎么这么不坚定，明明已经计划好要去游乐园，再去吃西餐，最后去街上抓一只流浪小猫。

　　全被两杯奶茶打断了。

　　不过他一向善于开解自己，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今天是程钰的生日，程钰想干什么，他都奉陪，孩子想喝奶茶，那就让他喝，没听过一句话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今天两个人喝到没力气去抓小猫，那就说明今天不是收编小猫的良辰吉日，好饭不怕晚。

　　余炀这么一想，感觉今天还是很幸福的，刨去不得不去和前任约会的地方故地重游。

　　黑色的车稳稳地停在楼下，他却不急着下车，从后座一堆东西中捞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印着logo，是一瓶香水。

　　“十七岁生日快乐。”

　　车里应景地响起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程钰：“谢谢哥，我今天很开心，这是你陪我过了第一个生日。”

　　车顶灯直直照了下来，将空间切割成明灭两部分，程钰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里，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余炀：“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程钰咬了咬嘴唇，“有的。”

　　“那你说吧。”

　　现在一时半会儿不急着下车，空调嗡嗡地运转着，车窗将外面的一切声音隔绝在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远处好像有烟花的响声。余炀翘着二郎腿，闲适地靠在座位上，淡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程钰说，“我想要和哥成为好朋友。”

　　余炀的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吗？”

　　“我们今天还一起玩了一天。”

　　程钰摇摇头，“哥只是拿我当小朋友。”

　　余炀不懂二者的区别，“嗯？这两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程钰的声音提高了一瞬，“我想要成为哥的朋友，是廖老板的那种，不是小叮当的那种。”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余炀远古的记忆又被唤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叮当挺好的，以前都是我带他玩，这还不算好朋友吗？”

　　程钰说：“当然不算，你只把小叮当看作弟弟。”

　　“为什么这么说？一个人不能既是我的弟弟，又是我的朋友吗？”

　　程钰坐直，认真地看着余炀，“知道小叮当喜欢你之后，你都没找他谈心。可是姜由哥喜欢你，他都能坐在你的腿上，你还哄他，朋友和弟弟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程钰越说越委屈，他甚至怀疑余炀在装傻，但想到余炀笔直的脑回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余炀还没来得及琢磨程钰怎么知道姜由喜欢自己的，又被他一番朋友弟弟弟弟朋友的理论绕晕了，“什么意思？你也想坐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