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79、第 79 章

　　到了灵台寺，虔心礼佛的老夫人让宋微约自个儿去玩，宋微约乐得不被香烛味熏，对老夫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后就出了大殿。

　　灵台寺的香火比长宁庵鼎盛许多，非节假日香客都还是络绎不绝，宋微约去厢房补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半夜。

　　宋微约：“……”

　　她寻思着自己没睡多久啊。

　　云霜用小炉温着饭菜，香味传来，宋微约自觉过去吃：“老夫人那边有说什么吗？”

　　云霜摇头：“没有，她说姑娘想睡就睡吧。”

　　就是语气有些震惊，似乎是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这么能睡。

　　宋微约能理解，她吃完饭活动了会儿消食，然后……然后又困了。

　　-

　　在灵台寺待的第三天，宋微约总算遇到刺杀了。

　　为了给杀手制造有利的适合行动的环境，宋微约天天都要去后山观景台走走，终于有杀手特地剃了光头混进灵台寺，伪装成扫地僧人去观景台打扫。

　　“……”

　　宋微约看对方暴起挥剑刺向自己时，只想对刺客的敬业精神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灵台寺警戒不严啊真的！这一定是外地刺客！

　　她还没撒出药粉，突然有人运行着轻功挡住了刺客，估计是安继言对宋微约有轻视之意，派来的刺客战斗力有限，两个呼吸间就伏诛了。

　　从天而降的英雄押着刺客，回身看宋微约，与宋微约对视了会儿，才笑着扑向她：“微微！我的朋友！是你——”

　　“诶诶诶！飞瑶别激动！”宋微约被扑得后背抵住了观景台的栏杆，再扑她就要以不优雅的姿势栽下去了！

　　司徒飞瑶后边是游卓之，游卓之审问了几句，那刺客就咬舌自尽了，他晦气地喊了寺里僧人过来处理。

　　游卓之看着兴奋不已的夫人，笑着问：“宋姑娘也来灵台寺上香？”

　　“陪家中祖母来的。”宋微约省了一包药粉，心情不错，“多谢你们出手相救。”

　　司徒飞瑶连说没什么，游卓之却有些惊讶：“宋姑娘竟有祖母？”

　　宋微约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愣了愣才笑道：“……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游少主对我似乎有点误解。”

　　游卓之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没有宋姑娘的家人出现过，提起宋微约，他能想到的只有云霨公子和落云庄。

　　他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宋姑娘得罪什么小人了？此人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

　　“宣州忠义侯世子。”宋微约没隐瞒，“对方脑子有点病。”

　　司徒飞瑶听说过：“他啊，是真有病，微微怎么遇上他的？这太倒霉了。”

　　宋微约看寺里僧人简单问了两句话后就搬走了尸体，看起来对灵台寺出现刺客这种事已然司空见惯，还叮嘱宋微约尽量去人多的地方。

　　游卓之摸着下巴沉吟了会儿，瞧着宋微约穿着，布料样式皆是京都所流行的——他刚领司徒飞瑶去京都城中逛了圈，还算了解。

　　而且……之前见宋微约时，对方衣服款式虽简单，布料却是比现在昂贵许多的，这模样看着似乎是京都城某个府上的姑娘？

　　“宋姑娘家人难道是京都城的？”游卓之猜测道。

　　宋微约看了他们夫妻一眼：“丞相府，他们不知我在外边做生意，你们也莫要说出去。”

　　“啊……”游卓之脑子没转过来，想起萧朔黎认识宋微约，“原来宋姑娘同我师兄早认识了啊？这不是长平关起战事了么，师兄最近忙着部署打点，可能还要过几日才回京都城。”

　　宋微约笑了一下：“我和他其实不熟，这种事游少主不必说给我听。”

　　游卓之怀疑：“不熟？看师兄的态度我感觉挺熟……哎呦，踩我做什么！”

　　司徒飞瑶收回脚，哼笑：“老提你师兄干嘛？我们微微说不熟就不熟，不跟你们臭男人说——微微，咱们吃饭去，吃完饭我就要回家了……”

　　宋微约被拉着，她瞧了眼跳脚的游卓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存在好像一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

　　***

　　偶遇司徒飞瑶夫妇后，宋微约又陪老夫人待了一天，并触发了老夫人“三丫头整日睡觉，太过没有朝气”的嫌弃。

　　宋微约从老夫人的念叨中，知道了以前宋湘澜陪着上香时，都会待老夫人身边做早课、诵经等等，一套流程极为熟练。

　　她……真的做不到。

　　原本打算二月底就回烟云城，可是战争突然爆发，且皇帝作出了如此荒谬的决定，她便暂时缓了缓计划。

　　回到锦绫院后，几日过去，安继言的人已经摸清楚了宋微约的具体住址，宋微约又遇上了个刺客。

　　仍然弱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安继言的银子都花拿去风流快活了，以至于雇佣的刺客实力堪忧——他只要有些脑子，自然是不会让自己人来做这种杀人越货之事的。

　　临近三月，院子里一些角落的草疯长起来，宋微约撑着下巴看着大家除草，单个人做着会乏味，但一帮小丫头说笑着一起抢着干，显得很欢乐。

　　“巧儿，来。”宋微约朝院角刨土的巧儿招招手。

　　巧儿忙洗了手过去：“姑娘？”

　　宋微约自己没什么打算，但想想这个时代的嫁娶年纪，她准备关心一下小丫头的终生大事：“今年该有十九了吧？”

　　“是，十九零两个月了，”巧儿笑道，“姑娘那日还赏了奴婢一身衣裳呢！好看极了，奴婢没舍得穿。”

　　宋微约示意她坐下：“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咱们院子里不拘那些规矩，随便穿——你家中可有长辈亲族？”

　　巧儿：“没有，奴婢自小被三姨娘买了伺候，后来……后来就遇到了姑娘您。”

　　“既如此……”宋微约沉吟了会儿，“你已到成亲年岁，可有中意的男子？若有的话我替你们安排安排？”

　　听明白了宋微约的意思，巧儿的脸突然就红到了耳根，她害羞道：“奴婢全凭姑娘做主。”

　　宋微约好笑道：“人生大事，还是自己做主为好，现在没有中意的也无妨，我问一问母亲府里可有合适的，到时让云露带你去瞧瞧。”

　　落云庄里每年七夕都有相亲大会，大都是自己选的对象，宋微约一般不干预。

　　若巧儿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落云庄优秀男儿不少，读书的、习武的、做小管事的，要选出一个成亲对象不算太难。

　　云露对自家姑娘心性比同龄人成熟的事已经很习惯了，连带着她也打趣道：“巧儿长得可爱，做事情又麻利，谁娶到巧儿都是积了三辈子福分呢！”

　　“哎呀！”巧儿跺了一下脚，羞涩地跑开了。

　　宋微约感叹：“年轻人啊。”

　　云露笑：“姑娘也才十九呢。”

　　宋微约摇头，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过几个月就二十了，翻年就二十一，一混两三年过去二十四五，再四舍五入就三十了啊，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岁呢……哎。”

　　云露：“……”

　　忽然很有种自己已经三十好几了的紧迫感怎么办？

　　宋微约安慰她：“女人十八一枝花，三十六两枝花，安啦安啦！”

　　院子里竖着耳朵听的众人也纷纷顿了顿，不由得紧张起来——自己都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这么老了！

　　真正“老了”的宋微约制造完年龄焦虑，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去找季娴婵了。

　　-

　　三月底，长平关传来捷报，短短一月内新任的主将已经收复一座城！

　　朝堂之上对庆帝大加赞美。

　　骠骑大将军在众人恭贺声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达到“既不得罪同僚又能表达自己的怒气”的谈话效果。

　　随着捷报寄到将军府的，还有许琢玉身受重伤的消息——与战胜消息仅隔两日，很难想不到军中有人对许琢玉下手了。

　　锦绫院。

　　宋微约看着边塞传来的信，猛地起身：“云露，收拾行李，明早出京。”

　　“……”

　　门外的云露没回，宋微约又喊了声：“云露……王爷？”她皱了一下眉。

　　一个多月未见，萧朔黎眼睑下青黑，满身肃杀之气，沉沉地看着宋微约，背着夕阳的霞光，表情隐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眼睛在宋微约手中一扫，看清了上边祁霁钦的落款，萧朔黎声音低沉，似含着凌冰霜雪：“泱泱这是想去哪？去找祁则澈？”

　　宋微约忍不住退了一下，小腿抵住了木制椅子，低头看了眼，发现方才拿得太急，将桌上另一封信件也抓在了手中。

　　两个月，南临新皇登基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其实宫中上个月底就已知晓，但宋常仁不知宋微约与南临新皇认识，便没有说。

　　宋微约定了定心神：“不是，去长平关。”

　　皎月为救主将受了重伤，她要去看看。

　　萧朔黎似是笑了声，不知信没信，视线盯着宋微约没有偏移，缓缓道：“宋姑娘可有成亲意愿？我思量着王府缺位女主子，再不出手这女主子该成别人家的了。”

　　“王爷喝醉了？”

　　宋微约这才看出萧朔黎状态与平时不一样，好像更疯了。

　　萧朔黎轻笑：“没醉。我刚从你父亲的书房过来，与他说了些事……”

　　他顿了顿：“当然，也透露出了想娶宋姑娘为妻的强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