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欢》将须

34、第 34 章

　　从听茗居出来，宋微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一圈，才往倾城阁走。

　　倾城阁也快打烊了，店里还有三两位客人，都有专门的侍者接待介绍，皎月则是磕着瓜子翻看剑谱，手里一只金钗充当起临时演示道具。

　　不远处客人盯着皎月手上金钗看——按说皎月坐在柜台后，有绿植和其他摆件遮掩，一般人是看不太清的，但这位客人的位置很巧，这个方向的绿植被皎月浇水浇死了，刚搬下去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

　　宋微约多看了这客人一眼，从他挺拔的坐姿看，很大可能是将士一类的身份。

　　皎月察觉到光线暗了些，抬头就看到宋微约在面前：“姑娘！”

　　“饿了，”宋微约顺手接过金钗把玩，笑了笑，“不想回丞相府。”

　　皎月敏锐的看出自家姑娘今日心情格外差，她立刻拍桌子，气问：“谁惹到姑娘了？丞相府是不是？我这就去教训他们！给了他们脸了，敢欺负我家姑娘！”

　　店里其他人目光被吸引过来，宋微约拉住皎月：“不是他们，咱先去吃饭。”

　　皎月压着脾气，让人看着铺子，才挽着宋微约往里走：“那是谁啊？”

　　离得比较近的那客人摸摸下巴，接过侍者包装得精美的红珊瑚饰品，他盯着宋微约背影，联系方才掌柜的话，恍然大悟。

　　——原来是丞相府的宋三啊！

　　啧啧啧！

　　上次朝堂上赵御史跟宋丞相差点吵起来，他都做好看戏的准备了，结果被太子劝了一下没吵成，碍事的家伙。

　　看着皎月还在担忧，宋微约捏了捏她脸蛋，笑道：“好啦，没多大事……温公子可有给你写信？他何时进京？”

　　“哼，那呆子！”皎月嘲笑，“他还不知道我来京都了呢，信件全寄去了万丈宗，还是师娘叫人重新送来的。”

　　万丈宗在钦州，金振是掌门首徒，而孙绿浓则是万丈宗的大小姐，金振座下只有皎月一个徒弟，可以说皎月就是万丈宗大师姐了。

　　蹭了一顿饭，想着锦绫院还有个孩子，宋微约又赶了回去。

　　走到清水巷与清平巷交叉口，宋微约突然回头，还没来得及躲进阴影处的叶赵愣了一下，直愣愣看着宋微约。

　　宋微约：“……”

　　她先前心情糟糕，没注意有人跟踪，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从庄子里找过来的，她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京都城？”

　　叶赵垂首解释：“没有杀人，跟着送信的人寻来的。”

　　宋微约心情更不好了。

　　庄子里有寄信需求的只有萧容轩，这家伙定是跟到了听茗居，恰好就碰上了她在。

　　遇上姓萧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微约冷漠：“请滚。”

　　叶赵满口答应：“好。”

　　然后一动不动看着宋微约，她走一步，叶赵也挪一步。

　　宋微约管不了他，以她蹩脚的功夫也很难打过歃血阁第一杀手，便没再理他，任他跟着。

　　有男人跟在后面，宋微约不好走丞相府正门，翻墙进锦绫院后，就看宋子泷迈着小短腿跑来了：“三姐姐——”

　　“当心绊倒，”宋微约拍了拍小团子脑袋，“姐姐要上学，明日送你去和子阙子珏哥哥玩好不好？”

　　宋子泷仰头看着宋微约，抿抿唇，乖巧道：“好哦。”

　　宋微约笑一声：“不愿意也没关系，让云七哥哥练武，云露姐姐也能教你读书。”

　　她也带过皎月黄鹂跟宋辞这些孩子，经验有一点，只是宋子泷到底是个男孩，锦绫院没别的孩子，还是多与同龄人相处较好。

　　宋子泷小心翼翼瞥了一下院里大树，发现上边没有云七在后才松口气：“我去二叔家！”

　　***

　　十月，京都中无聊的宴会开始多起来，季娴婵有心领宋微约去玩玩，得到后者接连拒绝后才歇了心思。

　　至于宋湘澜，她比季娴婵还忙，四处和小姐妹们去办诗宴比琴棋，一般的宴会季娴婵便没有通知她。

　　皇后宫中栽种了不少花卉，这时节菊花开得正盛，给京都各个大家族都递了赏菊宴的帖子，并特地说明让府里子女一起去。

　　第一次进宫，宋湘澜特地给什么都不在乎的三妹妹送了一盒价值不菲的胭脂，以及一支价值更不菲的眉笔，细心传授宫中流行却不会扎眼的妆容化法。

　　宋微约接了她的好意，表示自己记住了。

　　季娴婵也亲自送了一套繁复的正装来，催着宋微约去试试：“这次去的有不少未婚公子，约儿多瞧瞧，若是合适，母亲便给你们拉一拉红线。”

　　“啊……还早呢，不着急。”宋微约换好了衣裙，在季娴婵面前任她打量，“才十几岁，成亲太早了。”

　　季娴婵笑道：“成亲是大事，不可马虎，现在相看了，正好多留些时间考察人品性情，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呀。”

　　宋微约就笑：“当初母亲对父亲也是这样的？”

　　季娴婵嗔她一眼，岔开话题：“进宫后千万要小心，吃的喝的最好看见我在时再动，若出了问题我也好去照顾你——虽然一般不会有问题，但这次各家子女都去，有些人家教养不怎样，难免有人心术不正。”

　　“母亲说的好像龙潭虎穴，”宋微约看季娴婵又帮她挑选首饰，慢慢吞吞跟着，“母亲放心，我会注意的……这钗子太重，换那支吧。”

　　季娴婵依言换了，又道：“跟着二姑娘走也行，她去过几次，算是很熟悉了。”

　　想想这种宴会可能会发生的才艺比拼之类的额外事件，毫无才艺的宋微约默了默，决定无视季娴婵这句建议。

　　-

　　作为爱花人士，宋微约真的只是单纯的爱花，但是，花美丽的程度会有所波动是完全正常的！

　　比如坤宁宫里摆着的这一排各式各样的秋菊，在知晓它们的稀有度以及身价后，宋微约顿时惊为天菊！

　　皇后娘娘的主要意图虽不是请人赏花，但为了贴合赏菊宴的名头，她还是先领着大家伙一一看过了这些菊花，并附上了诸如“这是南临年节送的”、“这是陛下特意寻来的”、“这是永乐照养的”之类的解说。

　　赏花结束，太子与永乐公主分别带着各家公子姑娘去别处玩，宋微约看看头顶的艳阳天，自己找了个小凉亭待着。

　　她与这些姑娘都不熟，倒是嘉乐郡主怕热，也进了凉亭：“宋三姑娘，怎么不和你姐姐一起？”

　　“她们太过才华横溢，我还是不去打扰为好。”宋微约笑了一下。

　　嘉乐郡主方才都是跟着永乐公主，现在永乐公主去了众姑娘堆里，她应当也是嫌烦才过来的。

　　嘉乐郡主盯着宋微约瞧了会儿，实在瞧不出这姑娘竟是在乡下长大的，容貌清姝，气质温静，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生出好感。

　　“宋三姑娘可知这赏菊宴暗里其实是为太子殿下选侧妃？”嘉乐郡主摇头笑道，“我可听永乐说娘娘意属你们家二姑娘呢。”

　　并不是很意外的宋微约暗骂了一句太子，但面上还是笑着，“二姐姐秀外慧中，才艺双馨，太子殿下……”

　　嘉乐郡主打断她的话，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得了，这里就我们俩，犯不着说那些违心话，太子殿下是个什么德性我还能不清楚？我是说你，还未定亲吧？可有心仪的人选？”

　　宋微约：“……”

　　怎么都在让她挑选未来伴侣啊？她好像个买菜的，路边摊子上一溜水灵灵的大白菜供她挑。

　　看宋微约表情，嘉乐郡主直笑：“我兄长倒是不错，可惜他——这次娘娘给肃亲王也递了帖子，不知他会不会来，王爷现如今在明德书院授课？”

　　宋微约从上次听茗居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见过萧朔黎，射箭课都请了假，她淡淡点头：“是，射箭课。”

　　“哈哈哈，瞧你这小表情！不会就选的射箭课吧？”得到后者生无可恋的目光后，嘉乐郡主乐道，“其实王爷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不堪，他后院里至今还没有妻妾呢！”

　　她没有进明德书院，而是进宫陪着永乐公主读书，平时闲来无事便听了许多八卦。

　　宋微约暗想以萧朔黎那个狗脾气，没有姑娘看得上他似乎挺合理的，而且，外边传闻说这位亲王克妻，接连克死了两位未婚妻，命中注定孤寡一生，一般人家也不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他吧。

　　“好了，不说他了，”嘉乐郡主抬了抬下巴，“你多注意些杨大姑娘，她恐怕会找宋二姑娘麻烦。”

　　“……哪位是杨大姑娘？”宋微约看过去，各个都相当漂亮，看不出谁是谁，“她心悦太子殿下？”

　　嘉乐郡主示意她看人群中穿着最为华丽那位：“闺名盛聘，是杨太傅唯一的嫡孙女，内定的太子妃之一，论家世，她很大可能就是太子妃了呢。”

　　太傅嫡孙女杨盛聘样貌属端庄一挂，从细微动作上看，脾性并没有表面那么好，只是碍于永乐公主在场，她不好明着发作，眼睛却不断瞥向宋湘澜。

　　造孽。

　　太子不守夫道，害人不浅，已经有了太子妃人选，却还来勾单纯少女宋湘澜，他上辈子是鱼钩成精吧！

　　但宋微约也没有办法。

　　在看到宋湘澜平日多出的小物件时，她都会委婉劝一劝，可惜宋湘澜深陷爱河无法自拔，压根听不进旁人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