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马车走啊走啊 ...
-
晨光熹微，一辆不大的马车正朝着丰州城西面的群山驶去。
李珂低声问叶山石，“这人什么来头？老爷这次居然肯保他？”
叶山石看着车内闭眼静坐的万允歆，车帘随着颠簸摇摆，晨光洒在他的脸上，苍白消瘦的双颊略略补上了些神采。
李珂见叶山石盯着那人不出声，转头打趣道：“怎么？你看上这位小郎君了？”
叶山石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万允歆无权无势，能在丰州军械局站稳脚跟，本事绝对不小。老爷广纳贤才，自然不会让他丧命。”
李珂嗤笑一声，“军械局的东西中看不中用，我兄弟之前替我搞过一杆铳，用起来麻烦不说，还容易伤着自己。我看他们就是吃着皇粮混日子而已。”
叶山石微笑道：“李兄且等两年再看吧，绝对有好玩意让你上手的。”
车内，万允歆敲了敲系统，“这个叶山石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你能查到不？”
半晌，系统冰冷的声音传来：“资料库里没有您想要查证的内容。”
万允歆心中叹气，系统并不清楚“万允歆”的身世，当初只介绍了基础信息，他一头扎进军械局除了技术对口，也因为在那里自己不必往来社交，毕竟不清楚这副身体有无仇家。
叶山石还是第一个与万允歆有瓜葛的人，他是谁？兄弟？朋友？还是……仇人？
“警告！过度关注一个人，有感情变异倾向！”
系统又开始聒噪。
万允歆不耐烦地打断，“这关乎我的发展，是事业，不是恋爱！”
“什么？”
叶山石坐回车厢内问道。
万允歆打了个磕巴，“没，没什么。你进来干嘛？监视我吗？”
又是不能好好说话的一天。
叶山石笑了声，“老爷信任万公子，何来监视一说呢？”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万公子怕是饿了，先吃点点心垫垫吧。今晚我们还要查郑什卿，估计来不及正经吃饭了。”
有一说一，这包点心提到了万允歆心坎里。他从进了大牢，整整三天只喝了几口水，饭菜都因为系统阻拦，硬生生让自己挡了回去，还被狱卒奚落一番。
如今见了点心，他不由食指大动，刚想去拿，只听系统又发话了。
“警告！不能……”
“一包点心，你想要我什么东西？”
没等系统说完，万允歆立马发问。“我身上可没钱。”
系统没有反应。
万允歆心道，果然合格了，既然免费的帮助是恋爱的沃土，那纯粹的利益交换总是盐碱地了吧。
听见这话，叶山石的脸色有了细微变化，一向舒展的笑容也生出几分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和蔼可亲，顺着他的话道。
“一包点心而已，不值几个钱。若是万公子想还人情，日后买些吃食大家一同分了就好。”
“是交易，不是人情。”万允歆冷着脸，“要银子我得以后才能给，要我帮你做事那就说。”
叶山石看着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晦暗，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那，就烦请万公子日后有空，替我做一把木剑吧。不用开刃，有形状就行。”
“好。”
良久，系统没有发出警告提示音。
万允歆松了口气，低头塞着点心，不敢再看叶山石的脸色。
“抱歉抱歉抱歉……”
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但每当遇到他人善意，自己只能冷言冷语相对时，万允歆总是会无所适从。
尤其是叶山石那张散发和善的脸，他心里的愧疚感陡增。
马车走走停停，追着西落的太阳，终于来到了山脚下。李珂打头阵，揣着长刀往山上走去。万允歆心道，难道他们要从这里进根世吗？
他来这里七年，一直把自己圈在军械局的小院子里研究，对于根世也只是一知半解。
亡人作为根世人死后的亡魂，虽然刀枪不伤，但不是说他们不会“死亡”。他们会在未知的某天突然消失，在天顶留下一条通道。沿着通道走，就会来到一个新的根世，这条通道就被称为官道。
三人越行越深，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叶山石点起了风灯。
万允歆心道，这大概不是官道，而是某条私道。
虽然天顶的朝廷可以用武力控制官道，但根世和天顶的百姓也会私下探查两个世界的裂隙。这些裂隙神出鬼没数量极多，支撑了千百年来根世与天顶百姓互通有无。
“我们干嘛不走官道？反正那边早就设口岸了。”
李珂在前面没好气地砍着拦路的荆棘。
叶山石走上前帮忙，“丰州今天应该会戒严找人，走那里就是往他们的套子里钻。”
一路清障碍，三人的速度慢了许多。月上树梢，他们才找到一处极为隐蔽的洞口，先后钻了进去。
同时，根世内同样的一座山上。
几个裹着头巾，估摸十四五岁的男孩正往山下走。
一个肩上扛着匹小鹿，回头说道：
“走快点！那个蠢蛋跟不上就让他睡山里。”
他身后的男孩们忙加快脚步，其中一个抱着只小兔，一边回头一边劝道：
“阿晴的铳沉，多个人帮他就能走快了。”
话一出，一旁就有男孩想捂他的嘴，可已经迟了，领头的男孩不走了转过身来，搡了他一下。
“那你去呗，这么喜欢帮废物，怪不得只能掏兔子洞。”
一旁的男孩们连忙拉开他，“赵哥赵哥，别生气嘛。”另有人劝那抱兔子的男孩，“何公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赵哥的脾气。人家亲哥俩，回家去啥事没有，你搅进去算什么事啊。”
“我就是看不惯他颐指气使的样子。”
……
那边男孩们乱作一团，万允歆三人蹲在一旁的树杈上看得津津有味。
“叶山石，这就是你说的，郑什卿之死的线索？”
李珂一脸鄙夷看着底下的毛头小子。
“小孩子们吵架拌嘴，有什么好看的？”
叶山石指了指何公子。
“何晋，他爹是这个根世的‘大祭司’，只有他们家的人可以同天顶的官员直接往来。郑什卿当时来监运粮草，也是住在他们家。”
李珂道：“你说郑什卿的死，和他们家有关？”
叶山石摇头，“不能确定，但肯定知道些什么。”
万允歆没插话，蹲在一旁认真听着下面男孩的吵架。
“你家狗仗人势，管天管地还管到别人家里事上去了。”领头的男孩把鹿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何公子也不怯，撸兔毛的手没停下，上前一步，昂头道：
“就管了，你有本事动我试试？”
万允歆心道，这都多久了，那扛铳的小孩还没赶上吗？根世用的鸟铳虽然笨重，但也不至于走这么慢吧？
忽然，叶山石示意二人噤声。
“等等，你们听。”
话音刚落，男孩们的争吵也停了，树上树下一片安静，远处的轰隆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由远及近，众人都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颤抖。树上三人蹲着的粗枝甚至都开始摇摆。
李珂催促道，“快走吧，那玩意听上去就不是善茬。”
叶山石把他按住，“等等。”
树下的男孩们也叫嚷起来，“阿晴走到哪了？”
“那，阿晴出来了！”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奋力朝这边跑来，而他身后不远，一头巨兽也紧跟而来。
男孩们虽然常在山中打猎，但见到如此巨大的怪物还是让他们慌乱不已。
“阿晴，快开枪啊！”
只见阿晴瘦弱的肩上，扛着一杆乌黑的火枪。阿晴听见喊话，犹豫一下，转身站定，艰难地举枪瞄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胳膊力道太小，枪口直晃，是绝对要射偏的。
“这小孩也太弱了，那么大的目标都瞄不准。”李珂在树上急得跳脚。
那怪物的上半身在树冠上面，肚子高高隆起，把皮肉撑得半透明，是个巨大的靶子。
男孩中间，赵晚暗骂一声废物，冲到赵晴身旁，夺过火铳对准那肚子就是一枪。
意料中的爆炸声没有响起，巨兽的脚步仍在逼近。
“赵哥！快放枪啊，它要过来了！”
赵晚把枪放下，像是在检查什么，迟迟没有抬头。
“他们是不是没带火药？”
“不可能，阿晴身上带了，刚才我见赵哥放进去了。”
李珂在树上焦躁，“这些小孩行不行？”
那巨兽没有停下，离赵家兄弟越来越近，那些男孩有些胆小的，已经跑得没影，只剩几个担心二人安危，仍在远处瑟瑟发抖。
“小五，你的弓呢？”
“咱们的弓那么小，肯定射不穿那东西的皮啊！”
就在众人吵嚷之际，一道黑影从树上窜下，掐住赵晚的手指往反向一拧。虽然力道不大，但仍旧让他吃痛松了力。
“万允歆？他什么时候下去的？”李珂惊讶出声。
巨兽离他们三人就差一步，几人都能听见透明皮肉下的蠕动声。
赵晚手中枪杆滑落，万允歆趁势夺过。从怀中掏出几颗黄色的东西安在了枪身上。
瞄准、开火。
赵晴捂住耳朵蹲下，赵晚本想夺回但也愣在原地。
那巨兽的肚子破了，腥臭的黏液喷出，在场所有人都被淋了一头一脸。树冠上方发出嘶吼，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哇……”
男孩们愣在原地，虽然他们也见父兄用过火枪，但面对巨兽逼近如此行云流水的，还是第一次。
那边，万允歆忍着恶心，咬着后槽牙拉起蹲在地上不敢起身的赵晴。
“这枪哪来的？”
赵晚将赵晴扯到身后，“你去问那何大少爷啊。”
这边的男孩们听见这句话，纷纷看向何晋，只见他依旧云淡风轻，怀中的兔子甚至都没被惊到。
那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的白嫩脸庞上，闪出几分阴鸷神色来，怀中的兔子探头，也看着万允歆的方向，鼻子一耸一耸。
“警告！警告！恋爱萌芽趋势升幅，恋爱萌芽趋势升幅。”
系统哇哇乱叫。
万允歆心中五味杂陈，“救命，这个系统是真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