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姐夫》白衣慕卿相

9、填房

　　话既许出去，何玉娇自然跟着何霄先去皇陵祭拜。
　　在外大半月，从太、祖陵一路祭拜到先帝的宸陵。

　　先帝自己定的名字，耗费了三十五年建起来的，甚至隐约间都带着挑衅列祖列宗的意味——别的帝王陪陵基本都有七个，甚至数量更多。要知道陪陵，亦也是帝王直观的功绩体现。寓意自己天子的帝位，有卓越的文臣武将辅佐。

　　可偏偏先帝爷翻来覆去，拿得出手的功绩拿得出手的朝臣也就一个。因此先帝爷就铆足了劲头，不讲朝臣规制，只力求一个抵七个，建造了大周，甚至历朝历代最宏伟的陪陵。
　　还下旨说何定邦一辈子守国门辛苦，死后可不得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故此便开创了陪陵的陪墓制：给何家嫡长一脉留了墓穴。

　　上辈子，何蜜娇便是因此躺进了皇陵，享受皇家祭奠。让那些恶贼不敢再生觊觎，也让那些恶心的人，等蜜娇死后要死要活要所谓冥婚所谓名分的人，露面。

　　想着，何玉娇虔诚跪地，对着先帝，因有何定邦安邦的得谥思武的帝王，也认认真真磕头。

　　先帝昏聩了一生，却也干了件人事。
　　能让她苦命的妹妹，清清白白有来生！

　　何霄猝不及防听得“咚”得一声，侧眸望着表情凝重，神色肃穆的妹妹，抬眸看了眼帝王的丰碑，沉默一瞬，缓缓收回自己拿贡品的手。

　　就先帝干的那些好事，宸陵说实话都快成何定邦的陵墓了。泰兴帝碍于礼节，不得不来宸陵的情况下，都在何定邦墓前停留时间更久。

　　何霄腹诽着，倒也是没开口说。
　　毕竟，先帝爷对他而言，是个笑呵呵的慈爱胖爷爷。
　　要不然，他也干不出口渴直接伸手拿个贡品水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只不过等到自家祖父陵前，何霄还是好奇问何玉娇。

　　何玉娇闻言，抬眸眺望自家祖父连绵不绝，一眼都望不到边的陵墓，喑哑着声回：“人的一生好运不就如此？女子择婿，便是第二次命运的抉择。”
　　“先帝再再再……”含糊略过某个词，何玉娇叹气：“就连史书都不得不记一笔，他与祖父君臣相宜。”

　　“代入闺怨诗词这些……”话语戛然而止，何玉娇只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何霄见状瞬间懂。
　　何家虽然对皇家有所畏有所敬，但作为武勋作为敢插手夺嫡指指点点的战神后代，开国武勋后代，他还是有胆识的。比如眼下能够大逆不道的，直接代入想想。
　　想到了妻凭夫贵这个词。

　　这么一想，他……他忽然间都不担心自家三妹嫁不出去的问题了。
　　何蜜娇再笨兮兮了些，但也是听劝的好姑娘。比先帝乖巧多了。先帝都能找一个忠心耿耿的，何定邦再生气也没篡位呢！
　　这除却“感情”一词外，就只能用先帝爷命好来解释了。

　　“有道理！等七夕佳节，哥带你还有三妹再来拜一拜！没准比拜月老还好使！”

　　何玉娇没想到自家大哥这么胆大，竟然直白说出口，当即面色一变，“哥！”

　　“放心，哥有数。这不年不节的也就咱们来了。其他人来祭拜，宗正寺礼部都得报备的，也会有守陵官陪同。”何霄瞧着心里敢想却不敢言说的妹妹，摇摇头。但也没就此打趣一句——毕竟到底是女子，也不像他这般特殊老爷子膝下养过两年，胆大。
　　于是解释了两句，表示自己还是机警很稳重，很有哥哥风范。

　　“还是谨言慎行些。”何玉娇肃穆提醒。

　　“好！”何霄应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家。明日啊，就是小传胪，这殿试最终成绩如何，就知道了。”

　　何玉娇闻言，莫名的就想起那一道锋芒毕露，不带遮掩的眼神，让她没有欣喜，反而觉得自己被阴冷毒蛇盯上的眼神，眉头微微一簇。
　　“等跨马游街的时候再看看。”

　　***

　　何玉娇踏着夕阳归家。
　　何霄倒是回国子监，毕竟祭皇陵的理由在，他得去国子监转一圈，送些供奉过历代帝王的贡果。

　　刚回自己的孟春阁，何玉娇就听得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我感觉自己这两月痛不欲生……”

　　何玉娇拿着帕子递给哭得泪眼汪汪的何蜜娇，宽慰道：“不伤心了。咱们手指头五个长短都不一呢，每个人长处自然也不一样。”
　　边说，她给左右眼神示意，让人全部退下。

　　听得这话，何蜜娇哭得愈发伤心了：“娘说，在家捅出天来也不怕犯错。可我每回错的都不一样，刚记住前面为什么错了，后面又……又犯新的错就算了，我……”

　　抽噎着，何蜜娇悲痛欲绝：“何霖的功课，我替他做还错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何玉娇想想自己至今才五岁的弟弟，一时间心情都有些沉。
　　才五岁啊，这功课除却练字外，也就认个数，算一算。
　　也就百以内的算术吧？

　　看着哭得哪怕鼻涕都出来，也美得很的妹妹，何玉娇压下心中的无奈，抬手轻轻拍抚身形都因为悲恸颤栗的妹妹，和声道：“慢慢学。一开始我也觉得管家很难，非但哭鼻子，甚至武姨娘心疼我，还觉得每日学文练武是母亲磨搓的手段，想给父亲吹枕头风来着。”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何蜜娇吓得都忘记哭了，瞪圆了眼，脱口而出：“什么？你……你……武姨娘不是和娘亲好得很，还跟着读书呢！”

　　何玉娇换了一块手帕，给自家妹妹擦拭脸颊，声音都带着些温柔，目光也有些怀念：“当时，大姐姐就这么教我，学不会没事，但是要读书。”

　　那个时候，她还小，是真不懂。
　　生母也不懂。做庶女学那么多干什么呢，像她不也是命很好，过得很好。只要伺候好老爷和夫人就行了。

　　于是五岁的何玉娇将自己被打的红肿的手，高高举起，眉眼间还有些怨恨，有些不忿，委屈得瞪着大姐姐，确切说瞪着嫡长女：“我……我都乖乖听话的，你为什么要当坏姐姐，打我？难怪大家都说嫡系都是容不得庶子庶女的，只会装！”
　　这话，何玉娇讨伐出口，甚至还委屈的流泪。本来她都在小姐妹面前说嫡长姐姐最好了，结果等她一读书，姐姐就变了个人一样，凶恶至极。
　　“以后再也不跟你好了！”

　　回想着自己曾经干过的恶毒事，何玉娇看向自家妹妹的眼神，就多了两分耐心。

　　何玉娇震惊，一开口还带着些哭泣后的喑哑，但此刻的注意力显然是转移了。她迫不及待的开口问：“然后呢？”

　　“然后姐姐就带我去教坊司了。”何玉娇视线看向皇宫所在的方向，脑海浮现无数熟悉的陌生的身影，或无辜或罪有应得又或是遇人不淑：“看看那些父兄落败，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们会落得什么下场。又带着我去了大理寺，去看看那些不读书不懂法，只会仗着父兄势力胡作非为的人什么下场，看看被养得天真无邪遇到被骗的人是什么下场。”

　　说到最后一句，何玉娇缓缓转眸看向何蜜娇：“咱们可以不会管家不会理财，但咱们得学会狐假虎威，也学会装。更不要当众尤其是当着仆从的面泄露了你的短处。”
　　“想想父母一直对外宣传你只会舞蹈的舞，对不对？”

　　何蜜娇点点头。

　　“武功便是你的底牌，你的自保能力！”何玉娇与人漂亮的眸子相对，一字字的恨不得嵌入人脑子里，“人都会欺软怕硬的。”

　　“你不懂，可以请管家请七八个管家来，高深莫测说一句术业有专攻，谁也挑不出你的错出来。可一旦你自己哭诉不行，被仆从听去了。在娘家没什么事，哪怕有人欺你弱小，但母亲在，能威慑得住。可你一旦在外被人知道了短处，若是有人专门设局，万一咱们家鞭长莫及……”

　　话语克制不住就凝重两分，带着无声的威压，带着直白而又残酷的现实。何玉娇边说，边观察面色都有些发青的何蜜娇，愈发用词严峻两分。
　　毕竟，她若是顺遂嫁人，那……那……那按着世俗人情，恐怕都不能时不时的回娘家了！更别提侯门圈子和寒门农家交际圈不一样，她遇到何蜜娇的机会就更少了。

　　何蜜娇闻言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二姐，你慢慢说，我……我想想……要装的很厉害的样子……”

　　何玉娇点点头：“比如有手帕交约你看话本，指着话本某个假死逃生的女主说这个主意真棒时，你就可以装出懂律法的模样，问衙门不检查尸首吗？问女主的路引怎么办啊，没路引城门口都出不去。”

　　何蜜娇眨眨眼：“路引是什么？”

　　何玉娇吸口气，定定的看着漂亮的笨蛋妹妹：“就相当于名帖。咱们各家都有名帖，城门守卫见了，自然放行。老百姓的名帖就叫路引，进出城都会检查的。”
　　“等下个休沐日，让二弟带着我们一起去国庆寺吧。到时候走西城路线，你就知道百姓如何进出城了。”

　　何蜜娇毫不犹豫应下，但说完又忧愁起来：“可二哥休沐日都在护国公府，偶尔听嬷嬷们说还去大理寺给大姐夫讲律法。”

　　“那就三弟或者四弟吧。有个兄弟陪同就行。”何玉娇说完，又困惑：“大姐夫还没从牢房出来？”

　　“他说牢房省心，伙食也行，多呆两天。娘也懒得见他，据说爹也不想管，就任由他负荆请罪在牢房了。”

　　何玉娇恍惚，表示自己不太懂这位京城节度使的心思。
　　正常官吏都畏惧手中权势被分，连生病都恨不得爬进衙门内，借此彰显自己的尽忠职守。

　　于是干脆不去管，何玉娇又拉着自家妹妹说了一通私房话，聊了聊管家的难题，边留人休息。

　　翌日，何玉娇送走积极管家去的何蜜娇，从自己的库房里精心挑选了两份礼，打算去拜见大嫂。
　　何霄也算因她在外漂泊大半月的，作为小姑子也感谢感谢嫂子的大气。
　　尤其是孕期的嫂子。

　　坐着轿撵，何玉娇出了后院，朝东走。
　　何府以中轴为界，西边是姨娘和小姐们的闺阁，东边何家少爷们的院落、练武场和宗祠所在。

　　东西两大院，花园相连，便于一家人赏花赏景。
　　何玉娇到达东院后，听闻嫂子在花园赏景，也就漫步来寻。

　　快到桃花林时，她忽然间听得一句得意的声音：“那当然了！我表哥可是在侯爷书房伺候的！他为了讨好我才说的，说大姑爷在大理寺几个月，老爷夫人一点也不急，就是想惩罚大姑爷，好让大姑爷懂点规矩。别以为侯府是什么破落户，这区区刚发家的泥腿子，竟然还敢肖想二小姐做填房。”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何玉娇眉头一挑，“填房？”

　　俞嬷嬷当即面色一变，但迎着何玉娇横扫过来的锐利眼神，倏忽间心中咯噔一声，莫名对自己奶、大的姐儿就生出了些畏惧之意。

　　何玉娇步步逼近，想看清楚到底谁再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