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姐夫》白衣慕卿相

8、相看

　　何霄亢奋冲进明达楼，原以为能给自家挑选衣裳首饰的妹妹提供些“探花郎”看闺秀的建议，没想到自家妹妹坐在湖心亭中，怡然垂钓。

　　“你怎么整老头子的雅号？写写画画，还能冲第一才女名号呢！”何霄挥手示意仆从们退远一些，按住要起身行礼的妹子，低声感叹：“你钓鱼也没法钓出个第一名来啊！”

　　何玉娇瞧着挺在意这些名次的大哥，眼底闪现一抹担忧。
　　对武将而言，争强好胜才是好品质，才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故此父亲也不在意大哥偶尔的攀比。只不过大哥除却自己攀第一，也会崇拜敬佩第一名。

　　这点就会被裴敬学利用！
　　虽说何家底蕴深厚，虽说大哥看着咋呼，却也是历经世事淬炼的武勋继承人，很快便反应过来，能自保。

　　也得亏有国法律法护着，裴敬学到底不敢下手坑何家。

　　毕竟，婚两姓之好！
　　换种角度想想，把裴敬学这么精明的人纳入自己的地盘，也省得壮大仇敌的实力。何玉娇宽慰着，边回答：“大哥，您稍安勿躁！父亲说了，他会安排好的！”

　　“您要不一起垂钓，稳稳心性？”
　　边说何玉娇还想把鱼竿递给何霄。

　　“等他安排好，黄花菜都凉了！”何霄急，恨不得将鱼竿一脚揣进湖里，直接拉着自家二妹妹诉说自己收集而来的情报：“你是没见昨日会试成绩出来后的场面，我在翰林院亲眼见，一大半的人脸黑了青了白了，那脸色变化精彩的，比川蜀变脸绝技还精彩。”

　　“据探子报，张贴榜单之所以晚两个时辰，就是在查这名次！据说裴敬学脑子贼精，换了文风！直接打了主考官们的一个脸。”

　　何玉娇楞了一瞬，喃喃道：“精明……精明挺好的……”
　　被人哄的甘之如饴，以为对方很正直。陪着人经历风风雨雨，意外才窥伺到自己不过对方一颗棋子罢了。
　　只不过胜在裴敬学还有为民的底线！

　　她何玉娇或许是慕强，或许从小听得保家卫国的故事长大，对好官还是有些好感。

　　“那你不行动一下？京中适龄闺秀不只你一个。”何霄没错过自家妹妹一闪而过的羞涩，立马感觉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毕竟放榜后，岳父们看女婿的眼神肯定会不一样了。

　　“要不我把何霖那熊孩子放出来做饵？”何霄示意自家妹妹看湖面，看那些竞相咬着饵料的锦鲤，“让他蹴鞠踢准一点？你神神气气白练一甩，绝美轻功缓缓而来，将他救下？”
　　“总得有个契机是不是？就像这钓鱼，你不下饵，永远不会咬钩啊。”

　　何玉娇：“…………”
　　何玉娇倒是想下饵，但就是吧：“大哥，我……我就只会些军拳硬功夫。”
　　何家是武勋，她自然也学过些自保的功夫，但轻功这些，一点都不会！

　　“且您这种安排，是不是太话本了些？”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何霄坤长了脖颈：“且英雄救美，本就是亘古流传的！”

　　兄妹两正说话，何承道来了开门见山：“老二，你收拾东西回家。放心，我安排好了。”

　　此话一出，非但何玉娇便是何霄都好奇，询问亲爹安排了什么。

　　何承道神神气气：“我媳妇，你娘，咱何家的当家主母从女婿家回来了，带着你正式相看。”

　　“然后呢？”何霄迫不及待问。

　　何承道：“咱们消息放出去就行啊，还真得你妹妹去弄些小道？”故意跌倒啊丢帕子啊诗书传信之类都不合适。正经相看，就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万一有人截胡呢？”何霄感觉亲爹还是有些端着了：“这五连元了，马上可能就要六连元！那到时候就成大周文坛第一盛况了！”

　　这一声带着美好的憧憬，甚至是单纯的希冀与崇拜，响彻寰宇。光让人听得都有些热血沸腾，不自禁跟着向往起来。但何玉娇却是敏感的发现自家父亲脸一沉。

　　见状，她不解开口：“父亲，这……这……这大哥说的……说的不对吗？”

　　何霄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望着脸黑的爹，也颇为不解，“这不是您看中的？”

　　何霄瞧着一双儿女困惑且惊讶的模样，眉头紧拧：“何霄，你是何家继承人，稳重呢？除非裴敬学有个知根知底，简在帝心的岳家，否则皇帝缺心眼点他为六连元？牌坊树得太厉害了，夸的绝无仅有，万一日后裴敬学贪赃枉法，那连带皇上没准都论文笑话！哪怕裴敬学老实守住底线，那他也好鸡犬升天，衣锦还乡呢？”

　　最后一句话，何承道几乎咬着牙说出口：“宗族闹出笑话，裴敬学一个处理不好，也会让六连元这个荣耀添了污名。”
　　“那对皇帝而言就是晦气了，知道吗？”
　　“所以历来选三连元，大家都宁可求稳妥些！眼下真要出个六连元，考官们不敢担，到殿试了，皇上都会踌躇。”

　　何霄听得这番分析，表情微微一变，扭头看了眼何玉娇。

　　何玉娇表情都有些凝重，“父亲，您……您要出面吗？拿何家历代忠君爱国的清名做担保？”

　　听得自家姑娘声音都夹着些哽咽，何承道唯恐人敏感多想了，道：“你爹我也不是个傻子。裴敬学敢琢磨改文风，就证明人开始琢磨朝中党派势力这些。所以咱们不能让敌对势力壮大，让那些文臣世家，尤其跟咱们家有仇的人如虎添翼！”

　　“可其他家族也会防咱何家啊。他们可积极了，我都收到消息，又又又有春日宴给裴敬学下帖子。”何霄急声强调：“就连裴敬学族亲裴远山，都有人接触了。”

　　何承道对此笑的嘚瑟：“我国子监祭酒，我大门一关，让所有考生安心备考殿试，谁能说一句错？”

　　“裴敬学真聪明，他不懂？”
　　“他要是不懂，那咱们就换一个相看对象！”

　　何家兄妹两：“…………”
　　何祭酒是说闭门就闭门，还十分避嫌的吩咐伺疾的女儿归家。

　　听到这命令，这一场会试榜上有名的不少学生神色复杂。要知道殿试不淘汰人，会试榜上有名的，殿试是稳稳当当的。眼下这段备考期间，其实历来就是有心被榜下抓婿的士林们和未来岳父们相看的黄金时间。

　　国子监的学生若是被束在学院内，那白白便宜了各地士林！

　　马上就要入朝为官了，学生们自觉不畏何祭酒，但也不敢自己率先开口捅破某些窟窿。于是便见目光落在了五连元裴敬学身上。
　　年纪轻轻，相貌俊美，一日之间就得些书香世家青睐的裴敬学身上。

　　裴敬学想想未有的闭门之事，推脱一番后也就“无奈”应下。以指点功课为由，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向明达楼。

　　此刻明达楼，仆从有条不紊的检查车辕。
　　而本该娇养阁楼，出行带着帷帽，坐着马车的何家二小姐却是一身骑装，端坐高头骏马之上。

　　红衣白马，在这片文静的天地中，显得格外的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刹那间，裴敬学只觉自己眼睛都被灼烧了。

　　如此鲜活的何玉娇，他……他见过，在被追杀的时候——

　　父母官出政绩太慢了，迅速敛权，收服民心，立下威严的便是诛杀贪官，破大案，做百姓心目中刚正不阿的包青天。
　　所以他携带家眷从苦寒之地归京途中窥伺出一些端倪后，便毫不犹豫卷入其中。

　　果然遭到了刺杀。
　　不过，他也没怕。
　　何玉娇身边的丫鬟，懂武。

　　但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些意外，来势汹汹。

　　那个时候他有瞬间的后悔。
　　后悔万一何玉娇这个侯门娇娇养的千金小姐抵不住这场刺杀，死了，他断掉了强有力的姻亲。

　　可没想到刀剑触碰的铮铮杀伐声中，没想到百姓苦主绝望的呐喊声中，没想到……在不亚于人间炼狱的厮杀中，那个被重重保护的何玉娇虽然浑身颤栗，却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刀。

　　眉眼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毅，毫不犹豫将刀剐向了杀手。
　　甚至那杀手喷涌出来的热血，都飞溅到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上。迎着满面的热血，裴敬学看向握刀的何玉娇。

　　本温润似玉，譬如月光那般皎洁无暇，惹人怜爱的女子，娇娇养的女子，面色苍白的女子，一双凤眸却亮眼至极，甚至毫不犹豫的发号施令，自己带着人断后。

　　言行间透着的英姿霸气，以及浓浓的爱意。
　　他裴敬学能够感受到这一份以命相许的爱。

　　裴敬学回想着，自觉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怦然心动。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还是太弱了，甚至对世家门阀都有些厌。若不是世家掌握着学习资源，怎么区区一个女子都能习文练武呢，而他裴敬学纵然天赋聪慧，却也得等到了国子监，才能学习礼、乐、射、御、书、数等等君子之技。

　　迎着如此炙热的眼神，何玉娇眉头紧拧成川，横扫了眼视线都有些胆大，甚至堪称……明目张胆的裴敬学。
　　裴敬学对于相看一事，上辈子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并无出格之处。甚至相处的过程中，也只是点点滴滴，从衣食住行这些着手，并没有宣出于口，显色于脸的事。

　　“大哥，我们走！”何玉娇心中诧异，捏紧了马缰，转头。
　　她眼下是县主，并不用给众人见个礼之类。
　　细究起来，这群进士倒是得向她弯腰行礼。

　　闻言，何霄瞄着裴敬学眼神都快火辣辣，化作实质的爱意了。当即对自己一手设计抛下的“饵料”很满意。

　　书香世家的千金娇气气的，会骑射的没几个！
　　他这一出，肯定能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书生给迷糊了眼睛！

　　与有荣焉的骄傲完，何霄摆出侯府世子的架子，瞥了眼裴敬学为首的一行人书生，凉凉着：“你们祭酒大人刚再三叮嘱会试名单，让我去皇陵扫墓把名单带上，求天子保佑一二。怎么，你们觉得本世子偏心眼还是本世子忘性大，还得你们自己一个个来啊？”
　　“还一点礼节都没有！”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前来的学生们慌忙行礼，而后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来：“皇……皇陵扫墓？”

　　“别的书院求文曲星求魁星点斗，国子监作为官方书院当然也不能输！你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不去求天子，打算求谁啊？”何霄环视前来的众人一圈，说的是理直气壮，字正腔圆，一本正经：“你们祭酒大人自己不好意思去，派我带人从开国太、祖爷爷一直祭拜到先帝爷。”

　　武将千金倒是不介意抛透露面这些，但到底千金也要嫁人的。万一日后被人打趣总归不好。因此便干脆像写文章一般，拔高些立意。
　　去祭祖去祭皇陵，穿武服做不能羞羞答答状。

　　裴敬学听得皇陵一词，手克制不住掐进掌心，逼得自己冷静下来。上辈子何玉娇葬在陪陵，这辈子绝对不会了！
　　所以，他没必要跟何霄跟何家有任何的冲突！

　　“劳烦世子，我等前来是向祭酒请教些功课以及面圣礼仪，唯恐御前失仪，功亏一篑。”裴敬学弯腰，恭恭敬敬行礼，道谢。
　　其他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道谢。

　　何霄嗯了一声，也没多寒暄两句，便翻身上马，带着何玉娇离开。

　　裴敬学目送着骑马离开，背影都带着些鲜活的何玉娇，眉头一挑。

　　只要殿试独占鳌头。
　　琼林宴上，他就可以底气十足的求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