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姐夫》白衣慕卿相

5、挨打

　　耐心等了又等，等到学生群中开始诉说起来朝廷正经事，道祭酒夫人忙于处理护国公家务事，才命二小姐临危受命主持暮春踏青宴会。免得国子监上下因为缺乏主事人，错过了既定的节日。

　　于是裴敬学才敢拿着文章再一次拜访。
　　得到门子转述有空的回应，裴敬学含笑入内。

　　一跨入书房，裴敬学敏感的发现何祭酒今日所点燃的香料，不是往日惯用的金贵御品沉香。
　　以往他还未跨入书房，都能感受到香气顺着鼻腔流淌全身，带来明显的清凉感。能顷刻间让人心旷神怡，摒弃杂念，变得心平气和。
　　眼下燃烧的不知是什么香料，只依稀分辨出些柑橘花香的气息。反正经过精密的配方，味道是透着春日草木特有的清新。

　　飞速扫了眼珐琅花卉纹海棠形三足双耳香炉，裴敬学行礼过后供上自己精心斟酌过的《惠农策》。

　　——泰兴帝因在北疆历练过，是知道民生疾苦。一登基革除弊端，便在励志推广北方等地朝南方等鱼米之乡学习轮作耕种，让粮食尽可能的一年两熟。还引进些番薯等海外作物。然，政策之心虽好，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颇多。
　　当然对于他而言，却恰是青云梯。

　　何承道一目十行过后，压下点评之心，按了按额头，佯装病患，长长叹息：“今日家中诸事繁杂，你便将文章复述一遍，也算练练声。”
　　“记得先前教你的练声技巧，做到头腔、鼻腔、口腔、胸腔四方共鸣，方可字字清亮，坚持长久。”

　　这一声强调，何承道也是真发自肺腑的惜才。
　　这裴敬学到底是农家子弟，顾得了学习处理得了庶务，容貌体态这些虽有注意，但到底不是世家子弟，也没什么靠谱的夫子指点。故此一进国子监时，气息弱，字音颤，跟人文辩没两回，嗓子都喑哑了。

　　说实话就这战斗力，哪怕有真材实料，搁朝堂掐架都掐不赢！
　　能站在乾清宫的文人，那都是不喝水能骂上一天的，还声若洪钟，气定神闲的。
　　何承道回想当初，听得传入耳畔似玉珠落盘的悦耳声音，满意的吁口气。聪明的娃，学啥都快，让人有为人师的成就感！
　　哪像那谁，尽毁桌案了！

　　瞄着何承道满脸满意之色，裴敬学缓缓吁口气，将自己的文章流畅又响亮诉说后，还开口缓缓解释起原委来：“还望祭酒海涵。”
　　“昔年家父在世时，也曾有帮工提及过轮作。虽然此法一年两年下来对农田增产有利，但数次轮作后却会致土地贫瘠，导致产量不增反减。”
　　“故此学生推己及人，百姓有所抵抗，不愿从父母官之令，也情有可原。毕竟粮食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

　　何承道嗯了一声：“所以你提议效仿江南织造局？”

　　“是。民间集市五日一回，多的是互相以物易物。大豆适合轮作肥田，可以做豆腐可以榨油。但百姓自行卖，怎么卖便是个问题。学生斗胆，之所以有愚民一词，也是因为百姓也会跟风逐利而为。故此倘若他们一窝蜂种植黄豆，黄豆多了这个价就会跌。倒是秋收过后，对百姓而言一年收成不增反减，便会让他们觉得是政策是父母官的错。”

　　最后一句说完，裴敬学顿了顿，目光看了眼何承道。

　　“不用如此拘束，时策利弊尔等不谈，谁谈？”何承道淡然：“继续。”

　　“多谢祭酒指点。”裴敬学弯腰作揖感谢后，仿若被人点播开窍了一番，话语更犀利了两分：“而江南蚕农则不然，每到丰收之前布商又云集江南，故此诞生了专事桑叶交易的叶行。江南织造局作为全国四大织造局之首，亦也是同步诞生了专门的科室监督布商，指导蚕农的科室。”
　　“此举虽说是先前奸佞为贪污所设，却也是与民有利。对于蚕农而言怎么卖他们不必担心，养多少蚕，也有衙门划个大概，不会盲目，导致蚕丝多价格低，反而更能专注养蚕，提升蚕丝的品质。”

　　“所以学生斗胆，北方轮作要推广，则需衙门牵头，也需一点利诱导，先让百姓明白粮食价格波动，不会伤及一年收成的根本。”

　　何承道定定的看着裴敬学。
　　少年举人，虽布衣在身却难眼风华，比京城那些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白面书生多了些顽强生长的草木坚韧之气。
　　瞧着就是鲜活几分。

　　“经世济民，学以致用。”何承道满意着：“说来，你这时策火候都差不多了，怎么今年不打算下场搏一搏吗？”

　　听得这声提问，裴敬学心跳一下连着一下加快跳动起来，甚至有瞬间都不敢去看何承道的眼神。

　　脑子飞速将自己先前斟酌过的，设想的回复想了又想，最后他缓缓开口：“学生汗颜，科考一甲和二甲，有天壤之别。学生想要个万无一失，顺顺遂遂。”

　　闻言，何承道本想道一句稳稳当当的。但人弯腰的那一瞬间，他耳畔不期然回想那胭脂虎一句“咋不找个秃驴”的问候声，眼眸一颤。

　　望着映入眼帘的裴进学头发，何承道沉默了。
　　裴敬学到底还是农家子。

　　虽然整洁虽然什么都好，但发质看上去有点……有点黯淡。
　　要知道《素问。六节脏象论》有言：“肾者，……其华在发。

　　作为岳父，这一刻的何承道还是有些小纠结了。于是打起精神，示意人再修改两个地方，便道：“这《惠农策》倒是呈上，可能会在军户屯田现行试验。你接下来多关注些这方面的政策。”

　　裴敬学闻言心中一震，“多谢祭酒大人指点，学生定会好好琢磨。”

　　“嗯。”何承道寒暄两句，就借口疲惫送客了。

　　裴敬学见状有数，眼角余光又瞄了眼桌案上的珐琅花卉纹海棠形三足双耳香炉，想着那冒出的袅袅香烟，关心两句后，缓慢而又郑重的退出。
　　力求给屋内的人留下个好印象。

　　何承道瞧着人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屈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
　　当即一道黑影便飘了出来，单膝点地。

　　“长鸣，想办法弄个仙人跳。”何承道低声：“看看对方如何应对美色，另外探一探那物件。”

　　虽说作为贴身暗卫，甚至死士，不应该对自己主子指指点点。但长鸣还是没忍住轻咳了一声：“主子，这个节骨眼弄仙人跳，是不是太明显了？傻子都知道要洁身自好啊。你看上的人又不傻，心眼就差成算盘了。”

　　“有点野心，可以理解。”何承道无所谓：“重点后半句。”

　　闻言长鸣立马凑人耳畔报告。

　　何承道神情有些复杂：“比那谁差啊。”

　　帝王嫁女这个词，可能是他一辈子的心结。
　　他绝对不能找个比沈丛虎差的。
　　包括那方面！

　　长鸣神色微妙：“您要求也莫要太高。反正冬日赐汤浴，卑职粗粗打量过一眼，那些文臣都是小菜虫，还是咱武将威风凛凛的。”

　　何承道叹口气。

　　三个时辰后，何玉娇瞧着亲爹亲笔写的优缺点，努力飚出小女儿的娇羞，将信笺丢进了香炉里。瞧着燃烧成灰烬了，她还颇为不放心，浇了一盏茶上去。

　　看着彻彻底底连烟灰都没了，她才紧绷着脸道：“还请父亲放心，女……女儿知道怎么相看的。不……不……不用这般具体详细。”

　　“这有什么好羞的，想当年你爹当伴读，宫里都有专门的课程。”何承道看着满脸通红的闺女，道：“到时候给你再安排一嬷嬷，你好好学。”

　　何玉娇捏紧帕子，小声：“那……那女儿告退，去筹办宴会了。”

　　说完一敛裾行礼，她便往外走。

　　不这般显得匆忙些，何玉娇害怕自己张嘴跟亲爹聊聊这些课程。毕竟她都有二子一女了，算上庶子庶女倒是都有四子三女了。
　　也算是经验老道的。

　　岂料还没走出书房走廊呢，何玉娇就见小厮着急忙慌道：“祭酒大人，不好了，打架了。”

　　“文人打架有什么看头？老成持重点。”何祭酒慢慢走出来，瞧着愣怔的闺女，问：“想看打架？”

　　何玉娇瞧着极力稳重的爹，何家第一位科考有名的读书郎，轻咳了一声：“女儿总觉得眼皮跳。我拿千目镜遥看一眼，可否？”

　　“可以。”何承道应下后，慢条斯理询问详情。

　　小厮喘口气，禀告道：“您看中的那个裴举人被丢入曲觞流水的那个小池塘，还挨了打。”

　　“被谁打了？”

　　“宋昭仪的弟弟宋星，魏国公的三公子魏一鸣以及他们这些人的拥趸，说裴举人是拐着弯献媚。”小厮边说眼角余光瞄了眼何玉娇。
　　而后又飞快垂首，只觉自己看一眼也是亵渎。
　　他们家二小姐那么好看呢。
　　纨绔公子哥不配，那……那农家子感觉也弱了些，都保护不了二小姐。

　　何玉娇一听这些人的名字也觉得有数，裴敬学挨打是为何。但又感觉有些为何，实在太过巧了。
　　甚至联想裴敬学上辈子的某些事情，她都觉得对方在使些苦肉计。

　　眉头微簇，何玉娇目送着何祭酒沉着脸离开。

　　又躲在暗处，看着人归来。
　　果不其然对方拎回来了裴敬学。

　　对方淤泥沾了一身，污水嘀嗒嘀嗒的顺着流淌，就连竖起的头发也披散开来。倒是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还衬着人肤白了几分。甚至让人原本就精致的长相，透着楚楚可怜的韵味。
　　可偏偏裴敬学皮囊脆弱，言行举止却是透着傲气：他微微昂头，唇畔紧抿，带着些锐利，一双眼更是簇着不屈的焰火，明亮异常。漫步走着，仿若不是因伤口原因，而是天生就这般气定神闲。

　　这样外弱内硬的矛盾的气息，带着让人一探究竟的魅惑。

　　何玉娇看着，是真的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绣帕，颇为担心的看向亲爹。她爹其实是有英雄感的，就连嫡母也好打抱不平。
　　此时此刻裴敬学的模样，在何承道心目中可能是倔强可怜又傲娇的小野猫。
　　那个可怜哟！

　　曾几何时，她也这般……这般想！
　　就在何玉娇暗暗腹诽时，放慢步伐的裴敬学透着地上的纤细人影，精准的看向都快要探出柱子的千金，微微吁口气。

　　可能要成了。
　　世家贵胄的千金，谁不爱散发自己的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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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何玉娇叹气：“都爱我爹，都爱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