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姐夫》白衣慕卿相

4、伺疾

　　“三妹妹，咱们挑衣服都要几件做对比。眼下我只看一眼，换做是你选衣服，能选出来吗？”何玉娇定定的望着眼前鲜活又肆意天真的妹妹，隐忍住内心翻腾的疼惜，引例说明。

　　她这三妹，唤做何蜜娇。

　　现才十一岁。
　　长得是极美，承袭了生母蓉姨娘，昔年第一舞姬的美。也挑了亲爹这脉的优点——有祖宗的武学天赋。
　　故此能把百来斤的流星锤当做白练，练舞。

　　但也因此才智方面就……就欠缺了些。
　　必须得直言，人才能听懂。

　　要不然……

　　何玉娇心中一疼。

　　何蜜娇又美又飒，又有权势血脉与姻亲，自然惹得皇亲贵胄觊觎。结果这傻妹妹被闺友楚笑笑忽悠假死，以为能借此与何家毫无干系，以为不会将何家卷入夺嫡旋涡。却是错信楚笑笑，被人下、药囚禁，沦为人丈夫的禁、脔。
　　等何家找到时，何蜜娇已经杀了这畜生一家，再一次选择了死亡。

　　或许这是她何玉娇重生的意义吧。
　　上辈子何家最后就她一个女儿，何家对裴敬学这个女婿便也愈发多看重两分。可裴敬学虽守信重义，却是寒门出身，又是文臣，与世家武勋不免有分歧。

　　一想起门第想起因门第带来的分歧，她倒是觉得裴敬学不是好良缘了。
　　何家帮扶，替裴敬学周旋多，裴敬学能回报的少。

　　浑然不知自家姐姐思绪偏飞，何蜜娇似懂非懂点点头：“也有道理。我偷摸看了看，娘手里的小相那么厚呢！”
　　边说，还伸手比划：“但听二姐姐你这么一说，一想想我满屋的衣服，倒也真算不上什么了。”

　　听得耳畔恍若黄鹂清脆悦耳的响声，何玉娇止住思绪，回神望着连笔带划的何蜜娇，笑着回应：“所以啊，慢慢看。”

　　她得想办法告知嫡母一些事，请母亲聘一位刑名师爷教导些律法，提升提升妹妹的心眼。起码得让人彻底明白假死逃往江南之行很蠢——没何家徽印，没路引连京城大门都出不去。

　　当然三妹妹这岁数，也的确有点不上不下。
　　泰兴帝现年二十七岁，膝下除却原配皇后早殇的大皇子外，目前有三位皇子。年纪最大的二皇子十岁。最小的七岁。
　　民间俗语女大抱金砖，她上辈子听得耳朵都生老茧了。但无奈碍于皇子身份，也硬生生忍过。

　　“可我气不过。二姐姐你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要不是庶出，当第一贵女也行的。我……”何蜜娇说着气得牙根都紧咬起来：“我觉得大姐夫还行，娘亲说大姐夫能守国门，也能夜扣宫门惊圣驾求御医，算不错了。可那些人至今还暗戳戳的笑大姐姐被牛嚼牡丹，现在也笑你。”
　　“说你要往文人圈子嫁，就只能按着区区四品祭酒的圈子，找寒门丑八怪！”

　　“你别找丑八怪好不好？”
　　“咱们一家都那么好看呢！我听小道消息说，爹当年被恶贼塞女人，爹就十分光棍的拎出姨娘她们来了个比美。”
　　“结果都不如姨娘她们美！”

　　“好，不找丑八怪。”何玉娇失笑，安抚着。
　　她们的爹全副心思都在谋求何家平稳，对女色不上心，只不过先帝时期朝政恶斗，也有些龌龊对着后宅女眷。因此飚了些战神儿子的赫赫权威，纳的都是世俗眼中的美妾。
　　甚至至今书坊话本还有流传以何侯爷以及他三位妾氏为蓝本的《金屋藏姬》大作——家生子娇憨纯粹，赤胆忠心；舞姬又美又怯弱，似若浮萍，亟需英雄救；落魄的才女清高孤傲，被强取豪夺。

　　她何玉娇的生母便是家生子，唤做武墨，眼下被唤做武姨娘。
　　武姨娘倒也的确赤胆忠心，祖祖辈辈都跟随何家。
　　因武家祖上跟随何家征战过塞外，讨过胡女，故此传了些异域相，武姨娘五官深邃，更显明眸善睐。
　　在京中美妾多江南风韵情况下，是更胜一筹的妩媚。

　　得到笃定回应的何蜜娇开心点头。

　　何玉娇顺势留人用膳，旁敲侧击些人交友情况。因蓉姨娘因感怀经历，自怨自艾，也的确怯弱，故此何蜜娇是直接养在嫡母霍明雁膝下的。
　　外加何蜜娇能出门赴宴的年纪，泰兴帝登基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何蜜娇参加的宴会，认识的各府小姐，倒是比她多些。

　　何蜜娇当即开心不已，诉说自己耳朵灵听到的各种有关“相看”的八卦：“礼部尚书夫人打算举办春日宴，邀请了不少举子。应该跟咱爹琢磨的一样，除却国子监本就有的暮春踏青学孔子宴外，也打算让娘在国子监办个赏花宴。”
　　“还有翰林院掌院学士家也要办宴。”
　　“还有白家据说暗戳戳在训练家丁了。应该已经相看好了，开始盼榜上有名了。”
　　“二姐姐，咱们今年还会定状元楼的包厢吗？”
　　“…………”

　　看着人眉飞色舞的模样，何玉娇都没忍住带着些慈爱：“先吃饭。”

　　何蜜娇一见绿莹莹的饭，有些激动：“接下来有个八卦就是有关碧粳米的。听说那寒门文臣叫什么裴来着，先前攀附谁家，也当过国子监祭酒，目前在翰林院。这翰林院也挺清贵文雅的，结果嫡庶为一口次品的碧粳米打起来。嫡女未发迹之前娶的，据说很不成器，都不如庶女清贵有才华。”

　　说者无心，但何玉娇听得这话，心克制不住加快跳动了两分。
　　碧粳米，她生与何家，自是从小吃到大的。但这米，是贡品。除却御用外，也就皇亲贵胄每年有份例。

　　裴敬学曾担任翰林侍讲，陪帝王驾，立下功劳被恩赐一个请求时，他便请了碧粳米。
　　“都道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小臣有幸陪娘子回门时尝过一二，的确香甜。故此厚颜请求。坊间有言，嫁衣嫁汉，穿衣吃饭。这话虽然粗鄙了些，却也赤忱直白，似小臣为人夫心意。”

　　耳畔似乎还能想起御前副总管庞公公转述时的笑，能想象裴敬学当众说这番话时的言语神态：可能还有些生硬有些笨拙，毕竟泰兴帝实话说文采不太好；毕竟也要当众显得清贵优雅些，免得得了其他人嫉妒，毕竟……

　　何玉娇垂首看了眼碧粳米，眼眸闪闪。
　　那个时候，她是怦然心动，她将碧粳米视作了自己后半生最最最爱的米。
　　后来啊才窥伺出步步的野心。

　　但偏偏甘之如饴。毕竟为家族奋斗，很正常。
　　只是……

　　得亏有叽叽喳喳的各种绯闻作伴，何玉娇才止住了回想，稳了稳心神，先吃着侯门千金应有的份例。

　　后又姐妹闲话家常。

　　然后也就一同去上课。

　　侯府千金的晚课之一——医女按摩。
　　除却跟医女学习穴位，学习基本药理，尤其是后宅饮食香料相克相生等知识外，亦也是从头到脚的护理。乌黑如瀑丝般柔滑的头发，是内喝芝麻核桃等等药膳外抹精油护法熏香衬优雅，冰肌玉骨更是积年累月的药浴药膳药膏……

　　千金，是用钱堆积起来的金尊玉贵。
　　用家里的钱家里的人脉堆积出来的涵养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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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何玉娇醒来，也没摇铃唤丫鬟伺候，只静静的端坐，当家主母多年了，还要伺候着出息的夫君上朝。

　　她的一天，从寅时开始。
　　寅时的夜景，很美。

　　何玉娇缓缓看向紧闭窗户。虽遮掩了夜空，但月光透着窗框缝隙入内，将窗棂的雕刻，那精细别致的五福捧寿都晕染出一层光辉。
　　在漆黑寂静的室内，格外的明亮。

　　与此同时正院内，何承道唤来亲随去请病假后，又派人把自家未来顶门立户的长子唤过来。
　　带着人指着被拍裂的紫檀木桌案咬牙切齿诉说。

　　被迫请了病假的何霄：“…………”

　　“为父想好了，要是皇帝敢下旨乱我何家转文大计。”何承道扭头看了眼窗户，确定说话安全，他低声狠狠道：“咱豁出去把你三妹送进宫为妃！大不了给一块丹书铁券陪嫁，让她硬生生的杵在后宫，一力降十会，什么宫斗都不如直接流星锤爆头！”

　　听得牙齿都磨得咯吱咯吱作响的亲爹，何霄都不敢去想那绝美画面，只能劝胸膛一起一伏的爹，“冷静！冷静，咱倒也……倒也没跟皇上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是不动三妹妹这种……这种杀伤力极强的……”

　　绞尽脑汁想了想还是没法形容自家三妹的漂亮能打，何霄有瞬间都想承认自己的探花郎是皇帝送的。

　　“您干脆先把二妹的婚事定下来。”最后，何霄咬牙道：“沈丛虎眼下是武勋第一人，非但各国番邦间谍没少往他家派钉子，就连后妃家族都盯着呢。”

　　当初他妹妹难产，他们查。
　　好家伙，沈家十个仆从，六个细作，热闹死了。

　　“虽然于国算个人物，但我不想我的妹妹再经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活。这样的日子不好过。爹，我只是战神的孙子，我都被绑架过。”
　　他是战神嫡长孙，见过被世人赞誉的祖父，从狂沙卷地的西北被打压到酷暑飓风的海疆，也能从个小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也依旧保家护国，对得起自己何定邦的名字，没反了的祖父。
　　哪怕人缺胳膊少腿却也依旧若参天大树，能庇佑家人。
　　可……可也会带来危险。

　　这番话，不亚于利刃直接刺向何承道。
　　何家开始转型，也跟军功太过耀眼有关，也跟暗中各种刺杀有关。他能活下来，活到这个岁数都是祖宗保佑！

　　“让那狗熊先呆牢里学法，你娘照顾小汤圆就名正言顺。”何承道按了按额头青筋：“至于玉娇，我病了，让她去国子监伺疾。”

　　何霄压下伤感，神色复杂：“爹，您……您这样一来，挑女婿的信号太明显了。且玉娇好像不太喜欢您推荐的裴敬学。”

　　“长得不好看吗？”何承道惊。

　　“您太肤浅了，二妹妹是害怕人锋芒毕露，得志轻狂，万一牵连咱们家。”何霄想想自家二妹妹诉说的担忧，道：“妹妹说想要看看相关文章，再决定要不要进一步接触。”

　　何承道闻言心暖，大气道：“让她大胆相看，这种问题不用担心。咱们家只会死于削军权这些事。文臣能出什么事？除非当庭刺杀皇帝，否则女婿干啥都行，连累不到咱们何家。”

　　何霄：“…………”
　　忽然被要求伺疾的何玉娇：“…………”

　　“大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么急？”何玉娇思来想去不理解伺疾，小声问道。
　　上辈子是参加八个春日宴后，才定下的。

　　“护国公被参了，有嘴贱的打趣爹，咱爹一怒之下放狠话找个聪明绝顶的女婿。结果被娘怼了一句，咋不找个秃驴？！”何霄遮掩住某个不靠谱的妹夫想法，解释：“他们夫妇闹别扭，你别参合其中。就按着你的想法，慢慢来。”
　　“婚姻大事，也不能急，甚至也得强势！”

　　最后一词，何霄咬牙：“当年咱爹要是扛着丹书铁券进宫，没准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难处理。”

　　“小……”

　　“别考虑其他，你赶紧专注相看就行。”一见自家妹妹眉眼带着担忧，何霄赶忙打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三妹那脑子你知道的，咱家现在指望你完成爹聪明绝顶的念头。”

　　何玉娇闻言含笑应下，倒是熟门熟路派人收拾行礼。
　　她也跟着母亲去国子监小住过，为了跟国子监上下官僚搞好关系，为了融入文人圈子。

　　一个时辰后，何家的车队进入国子监。

　　暗中琢磨做东床快婿的裴敬学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敏感发现还有不少人似乎与他一般心思，甚至比他消息都还灵通着：“门子来信了，说祭酒归来的队伍中有仆妇！”
　　春日宴会多，属于国子监的暮春踏青宴恐怕就要举办了。自打侯爷当祭酒后，办宴的规格除却官吏家眷外，将优秀学子的名额从十个大手笔翻成了三十个。

　　最为重要的是，国子监暮春踏青宴，不会收礼。
　　他们不用费心思，还能得侯府规格的一桌席面。光这点，都让他们垂涎三尺。

　　“说来祭酒家的二小姐去岁也参加踏青宴。”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眼眸微微一眯，似在回想，“那可真是倾国倾城，无愧京城名媛榜单那花中仙子美名。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
　　“那……”

　　闹哄哄的声音不断，裴敬学眼眸暗了暗，抬眸想要透过层层院墙，看向最巍峨的官邸明达楼。

　　他苦心经营到今日，有把握让自己成为侯府的相看对象之一。
　　但如何成为唯一，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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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的一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