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浅水滩

44、蓝色烟花

　　两人穿着极具地域风情的海边情侣装，在椰树环绕着的小径上悠哉游哉地散步。
　　“怎么都到海边了还是在散步呢。”关越调笑道。
　　“因为到了傍晚了，傍晚就特别适合散步。”顾山南正儿八经地回答。

　　他并没有说错，滨海小栈道在每天的这个时段是人最多的时候，人们成群结队地散着步，欣赏日落美景，顺便消化一下吃到肚子里的晚饭。
　　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看来是栈道尽头，身边游客变得稀少，相反地，海景变得开阔，能倚着护栏直接看到正在消失的橘色天际线和蔚蓝大海的交融。

　　“太美了。”关越双手撑在护栏上，感叹道。
　　“如果我现在从身后抱住你，那我们就是Jack和rose。”顾山南说。

　　“你演泰坦尼克呢。”关越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这让他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先前背的黑色挎包里翻出一台拍立得。

　　“你怎么这个都带了？”顾山南看着他的黑色袋子，差点嘲笑他那是哆啦A梦的万能口袋。
　　“当然了，随时带着保留珍贵回忆。”关越摆弄了一下拍立得，从包里拿出一卷新的胶片相纸，放在机身里。他先按了一下拍摄键，从机身里弹出一张黑色废纸。
　　“可以了，快过来我们拍一个。”

　　关越手持拍立得，头靠近顾山南的，然后摁下了拍摄键。
　　为了防止第一次角度没找准，人物没框好，他调整手部位置，第二次按下了快门键。
　　等待拍立得吐出两张相纸，关越激动地把它们放在手中摩擦加热，以方便快速成像。

　　“对这种相片的要求是不是只要人物清晰就可以？”顾山南看关越认真倒腾着手上的东西，倒也认真问他。
　　“也不一定，人像清晰只是证明对焦对准了，勉强能看。但是还要看构图什么的，我们刚刚是自拍，根本看不到自己在镜头里的位置，所以现在我有点忐忑。”

　　顾山南点点头，安慰他道：“没事，应该拍好了。”
　　没一会儿两张照片的成像都出来了，关越摊在手心上向顾山南展示，
　　“看！第一张——嗯？我只有半张脸。”

　　“算了第二张看看——”话音刚落他摊出第二张，差点要笑出来。
　　“喂，我没有头。”这次是顾山南说的。

　　“很好，两张自拍都成功地失败了。”关越懊恼地把两张照片揣进裤兜里，看了眼顾山南之后从裤兜里随机掏出一张递给他。
　　“你也留一张，虽然构图有点失败，但还是能看。”
　　顾山南收下那张照片放在手心里看了好久，能看是能看，毕竟画面全靠两个人的脸撑起来的，但就是有点搞笑，不完美的搞笑。

　　一旁伟大的摄影师关越决定将自己的摄影任务安心交给别人。
　　“要不我们还是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帮我们拍照吧。”他提议道。

　　目标人物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位身着黑色牛仔连衣裙的女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鸭舌帽下露出几缕黑蓝夹杂的发丝，耳朵上扎着三个耳钉。关越叫住了她，你好，请问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女人闻声停下了脚步，修长的手指摘下了帽檐下的墨镜，与她周身散发着的酷飒气场迥然不同的是，那一双干净澄澈的杏眼。
　　她审视着面前站着的两人，确定清纯无害之后，点了点头。

　　“手机拍吗？”她问。
　　“用拍立得吧。”关越把手上的相机递给她，“你会用吗？”
　　“当然，我又不是穿越来的。”女人随意地接过拍立得，放在眼睛前框了框景。

　　“你们往后站一点吧。”她指挥道，“高一点的那位往旁边靠一点。”
　　顾山南意识到她说的高一点的那位是自己，然后往关越那边靠了靠。

　　“好，三二一茄子。”
　　连按两下快门，女人麻利地抽出相机吐出来的相片。

　　“可以了，我觉得应该会好看。”她把照片递给走上前来的关越。
　　尽管成像还没有很清晰，关越接过后仅仅看到了人物模糊的轮廓，就确定了这不是一张丑图。
　　“谢谢。”他对女人说。

　　女人摆了摆手说不客气。把手上拎着的一件黄蓝格子衬衫系在肩上，压了压鸭舌帽的外沿，朝栈道更靠近海的那边走去。

　　顾山南看着她走向海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眯着眼。
　　“看什么呢。“
　　“没什么，看看刚那两张怎么样。”

　　关越就把两张拍好的照片重新拿给他看：“比我们自拍好看多了。”
　　“可能是专业的，摄影师之类的。”
　　“那我们运气还挺好。””

　　他们沿着栈道往回走，夜晚浪潮比白天大，海浪一下又一下，裹挟着怒意重重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稍微猛烈一点的浪头溅得老高，人站在栈道上都能感受到水花。

　　“我还挺喜欢海的。”顾山南对关越说，很有生命力。
　　“是啊，我也喜欢，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海边听浪，就单纯听声音，时急时缓，像海的一呼一吸。”

　　他向顾山南述说那段和大海相伴的日子，小时候关越常来这片海。关柏林和董铃忙着家里生意，常年不在家，每次家里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小时候不喜欢过得太孤独，他就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跑来海边坐一会儿。大海有浪声，有风声，还有很多游玩的人。比他那个空荡的家热闹多了。
　　长大后他适应了那份独居般的孤独，但是偶尔来看看海的习惯还保留着，大海是他沉默的一位故人，幼时欢乐，年少心事，都被这老故人听了去。

　　栈道往回走到海滩，海滩上有很多人在拍照，有的拍婚纱照，有的拍写真，为了增强照片的氛围感，大多数跟拍都举着一块圆形反光板，在浅墨色天空之下透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漫山遍野的萤火。
　　“我猜今天这里有个活动。”关越说。

　　“什么活动？”顾山南问他。
　　“手机上看到的，今晚能在这里看到烟花。”
　　“烟花？”顾山南好奇心被点燃，“什么大型活动开办？烟花都整上了。”

　　“可能是吧。”关越神神秘秘地回答，顾山南看他低头在手机屏幕前倒腾什么的样子，突然发现了可疑之处。
　　“这又不是层山镇，S市什么时候能放烟花了？”

　　关越见他反应过来，立马伸出手往天上一指：“看，烟花。”
　　顾山南条件反射地把头转过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天空。

　　“你诓我？他转回头想质问关越怎么这么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关越把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
　　“在这儿呢，蓝色烟花。”

　　不过几英寸的手机屏幕上展现出一个蓝色烟花缓缓绽放的视频。
　　“网上的人都说，蓝色烟花是最好看的。”关越抬手蹭了蹭鼻头。
　　“我就是想分享给你看看。”

　　“哦。”搞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原来只是为了和他分享一个好看的视频。
　　顾山南看那个视频进度条播放到末尾，蓝色烟花在夜幕中盛放后回归几缕白色烟尘，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太美的视频。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敷衍我特意找来的。”
　　“没有，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惊喜。

　　“这样啊。”顾山南看向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人在一起一天到晚脑袋里有那样多的鬼点子。
　　“那我们不如再许个愿吧。”

　　“许愿好啊。可我觉得现在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许点什么愿望好呢。”关越重新播放了一遍手机里的视频，蓝色烟花穿过屏幕映入他的眼睛里，显得亮亮的。
　　“我知道了。”关越托着手机对顾山南说，“那就祝你高考顺利，好运降临吧。”
　　“好运降临。”顾山南回应他。
　　好运降临。

　　考虑到回家距离有点小远，玩了一天又没有剩余精力往家里赶，关越毫不犹豫地在附近酒店定了间大套房。
　　五星级酒店待遇很好，推开门的瞬间，顾山南才对大而豪华有了新的概念。
　　上一次对这个词的概念对象还是关越的家。

　　“其实我们可以回家住的。”送他们上来的侍者走后，顾山南和关越说。
　　“不一样。我懒得走了，回家还有点远。”下一秒关小少爷就煎饼果子一般摊开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也来试试吗，这个床真的好软啊。”关越头埋在被子上，全身软得像块泥，唯一保存生命特征的是一只手，正缓缓挥动着对顾山南的到来表示欢迎。

　　他的碎花海滩风衬衫还没有换下来，下身是宽松的黑色短裤，两条白皙的腿露了出来，脚脖子那块儿格外细，好像抓一把就能留下痕迹。
　　顾山南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招揽，喉结不受控地往下滑动。

　　可是不知道这个床到底有什么魔力，他走过去之后自觉地在关越身边躺下，竟然也感觉到困倦起来。
　　你怎么敢睡的顾山南，刚刚被钓上来还没散退的激情呢？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正适合把他弄醒之后来一顿，满足一下双方的生理需求吗？

　　他脑袋里是这样条理清晰地想着，□□却随着与床的亲密接触，慢慢进入了睡眠状态。
　　你真没用。这是他意识还尚清醒时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