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浅水滩

22、什么事故

　　放学之后他照旧去三楼等关越，却惊奇地发现关越不在教室，教室里里外外环视了一圈，发现他的书包还在桌肚里，但人就是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顾山南在想是不是那个谣言带来的心理作用。

　　他急忙掏出手机给小黑猫发信息，一时半会儿对方当然没有任何动静，看着十班教室里人越走越少，顾山南站在后门那儿，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关越出事的可能，冷汗一阵阵从脊背传来往外冒。

　　那个看上去单纯好骗，体弱娇贵的小少爷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他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人帮忙都难。

　　顾山南僵硬地站在原地，想着等到教室一个人不剩，他就真的要开始想办法找消失的关越了。

　　下一秒单纯好骗，体弱娇贵的小少爷出现在他身后，喊了了他一声，顾山南正处于紧张状态，这一声唤得他魂都要没了。

　　关越从一旁办公室走出来，刚要跨进后门发现顾山南立正似的杵在这里，便叫了他一声。

　　顾山南回过头来，顺便把他消失的魂也拉回来，看到身后的关越才开口道：
　　“你吓死我了。”

　　关越：“嗯？”然后轻笑一声：“我什么也没干，你是易受惊体质吗？”

　　“我没见着你，以为你不见了。”
　　“刚刚在办公室拿东西。”顾山南看关越把从办公室拿回来的一本资料装进书包，说：“我怎么能突然不见？”

　　顾山南倚靠在教室后门门框上，无声地笑了。

　　回家路上顾山南给关越讲了下个半月假一起去乡下玩的事，他只说是马远应爷爷奶奶的邀请，并没有说是自己的生日，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男人了，直接跟关越说是去给自己过生日显得有点矫情，像是变着法子告诉人家要准备生日礼物，不要忘记祝福他。顾山南一向不看重物质层面的这些有的没的，与其让大家都以他为中心庆生，倒不如说成是大家一起开心地聚在一起玩一下，这样的氛围他更喜欢。

　　关越欣然答应，他知道顾山南故意没有提起那是自己的生日，但是上次散步的时候无意间勾出的话题让关越把这个生日日子记在心上了。
　　并且连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到顾山南家门口的时候他们挥手作别，关越看着顾山南骑车进入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秒他朝自己家看去，就这么一瞥眼的瞬间有道黑影恍惚出现在他家附近，当他蹙眉想看清的时候又发现消失了。

　　那种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关越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等他把单车开进自己院子的时候，特意四周看了一圈，一切都很正常。

　　也许只是这附近的小野猫或者什么生物吧，马路上路灯照明的区域离房子有一点距离，因此难免房子这边的视野较为昏暗，看不清也很正常。他这样想，不一会儿就把这段小插曲暂时抛开，进了房间洗澡睡觉。

　　关越家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隐匿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额头上因为刚刚的动静而渗出一层冷汗，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心狂跳不止。

　　又一次半月假，处在高三的学生们就是如此容易满足，不管有多少假期作业，只要听到放假这两个字就能高兴好一阵。甚至这么一个短小的两天假期能成为多少学生从两周上学日子里坚持下来的动力。

　　“好耶，大家准备准备，我们即刻启程。”
　　“啊，现在就走吗？这么着急。”卓见阳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的马远惊呆了。

　　“是的小卓，搞快点搞快点，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去，刚好一天一夜，周六晚上或者周天上午再回来。”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顾山南的生日就在周六，如果要零点庆祝的话，周五晚上就烧烤啤酒无疑是最合适的。何况一中的周天晚上还得赶回来上晚自习。

　　“行，我先跟我妈说一声，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要去乡下这件事呢。”卓见阳是他们几个中间家教最严也被管得最多的，自然少不了提前和家人说一声。不过他们这几个是一起长大的，在一块玩的次数多得很，所以即便不回家吃饭甚至不回家睡觉家人都不会说什么。

　　“汪狗你跟你爸说了的吧？”马远一屁股坐在课桌桌面上，耐着激动的心情等大家收拾东西。

　　汪天临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了，他老人家今天还要处理一点学校的事，本来也没打算和我一起回去。”

　　一旁顾山南给林秋女士和顾为民同志两人分别发了微信消息，告知他们今晚和朋友们一起玩不回去。但是他知道明天生日还是要回家过一个，因为每年生日他奶奶雷打不动的给他过，一定要煮长寿面和吃蛋糕，还要把他爸揪回来。不管他爸有多忙，都要在林秋女士的威严下回来给儿子过生日。

　　顾山南一向对他奶这种对生日仪式的极度苛求嗤之以鼻，他觉得自己要是还小，可能会很喜欢过生日家长陪着吃蛋糕唱生日歌这样的环节，但是他已经长大了，对那样所谓的庆祝已经无感，可林秋女士仍固执地保留着那份执着与热情。有几年生日他很反感这样过，被推到生日蛋糕前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敷衍模样，直到后来他慢慢意识到林秋这种固执的生日仪式，可能是某种形式的对于顾山南心灵弥补。

　　弥补顾山南残缺的家庭，缺失的母爱，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在生日这样的日子孤独冷清，想到自己不在身边的母亲，所以一个劲地把生日打造成温馨又其乐融融的团聚场景，希望以此减轻顾山南心灵所缺失那部分的疼痛。

　　也是自此之后，顾山南过生日都会很配合他奶奶和他父亲，看起来就像真的很欣喜很享受。他不是一个忍心让身边人失望的人，同时又是一个善用伪装的人，所以正好用较为精湛的演技表现一下，好让大家都开心，凑出一个阖家幸福的场面。

　　没有人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随和开朗，和谁都能打交道，酷酷拽拽的松弛感大男孩，内心是不为人知的荒芜和空洞，他漫无目地，□□不听灵魂使唤地在游荡，问的最多的问题是问自己，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来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也许是源自原生家庭的残破，也许是天性，顾山南还太年轻，能意识到精神的脱轨已经不易，想要找到答案对他来说可能太难了。

　　不过也无所谓，不是所有东西一定都要找到答案的，太过执着地去寻求某个切实的东西，比如问题的答案，这也太不顾山南了。

　　七班每次放学都比十班要早，倒不是老徐放学有多快多利索，而是十班老陈实在是太太太啰嗦了。
　　台下的十班学生们好像习以为常，没有几个在认真听的，大多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冲了，还有一小部分能借这个啰嗦的时间先把假期发下来的试卷做个选择题。

　　老陈在台上唾沫飞溅，台下一片各得其所，唯有教室外的人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进教室把老陈打趴然后解放十班根据地。
　　马远一拳头无声地锤在教室墙壁外，自从他们下楼到后门处等着已经过去一个下课时间，眼看着同一层楼接连解放走人的班级，恨得牙痒痒，直到上课铃声又响起，同层楼教室空空，只有十班还纹丝不动。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啰嗦的班主任。”马远仰天长啸，虽然激愤但还是极力压住了声音，毕竟只隔着一张虚掩着的教室后门，保不齐大声嚷嚷都能被教室里的人听见。

　　“是不是突然找到了老徐的闪光点。”顾山南靠在窗边，一脸习惯了的怡然自得。

　　“就是啊，老徐虽然干啥都挺菜的，但是起码放学早，起码从不拖这么久。”汪天临顺势抱怨，那句老徐虽然干啥都挺菜的把在场即将发怒的大家都给整笑了。

　　笑声还没停下来，一旁的楼道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清嗓子声音，汪天临做贼心虚，预感不妙地往身后楼梯间一瞥。
　　“完了。”两个字从汪天临嘴里慢慢吐出，众人一愣，下一秒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地中海。

　　众人：。。。。。。

　　说曹操曹操到，草船借箭都没碰上这么好的时机，偏偏被老徐给遇上了。
　　“哟，干嘛呢小伙子们？”老徐一脸慈祥地看着十班后门站着呆若木鸡的几位，调侃道：“搞伏击呢？”

　　“没有老师，我们等人。”顾山南乖巧地回答。

　　“哦，什么人跟你们关系这么好，还要一群人守着。”

　　“没有老师，我们正好准备出去吃饭。”

　　“行吧，祝你们早点吃上饭。”老徐丢下一句就转身朝楼下走了，他们在这站着的没有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学习学习不搞，成绩成绩不好，天天来学校就像混日子，还总捣蛋，只要不给班主任添别的麻烦都已经要烧高香了，所以老徐没必要费那个口舌为几句暗地的坏话而惩罚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场各位等老徐离开之后都重重呼出一口气，汪天临不忘最后看了老徐的背影：“这小老头还挺懂人情世故。”

　　“什么事故？”教室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陆续有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关越也背着书包跟在人群身后，看见他们在这等着，还听到汪天临的事故二字。

　　“没什么事故，反正不是交通事故。”顾山南玩笑似的一笔带过，一行人终于出发去马远爷爷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