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舒》鱼头诺诺

12、第12章

　　让向阳惊异的是，今天的韩思玄似乎没有被激怒，反而自然地谈到其他话题，包括学校里不为人知的八卦，向阳也是大开眼界，原来班级里这么多男女生已经“暗渡陈仓”了。

　　今天的韩思玄太聒噪了，向阳的耳朵嗡嗡作响，同时她隐隐也有些疑惑，今天的韩思玄和平时完全不同。

　　她明明一向惜字如金，只能别人巴结她，话多在她看来应该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向阳和祁宥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只是两个人都找不出原因。

　　一桌子的人都没有吃的心情，向阳直接放下餐具，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听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她脑海中慢慢在狭小的教室里勾勒出一个个私密的小画面，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小故事，就如同蜘蛛网一般可以把他们织成一个个小网。

　　向阳的心隐隐有些兴奋，却感觉有人轻轻踢了自己一脚。

　　一抬头就看见祁宥嘴角扬起的笑，向阳都能猜到他心里肯定在嘲笑自己的心猿意马，正打算回一脚，却猛然看见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女仆。

　　对方正好也往这边看，和向阳的眼神撞了个满怀，女仆很快避开向阳的视线，直接从她面前走过，走向另一面的拐角，消失不见。

　　向阳总觉得这个女仆看起来鬼鬼祟祟，眼神也不澄澈，每一次看见都有相当奇怪的不适感。

　　身边的韩思玄却“哐当”一声放下了自己的餐具，

　　“不吃了。”说罢用餐巾擦了擦嘴，不忘对着祁宥甜甜一笑，起身离开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一顿饭吃得莫名其妙，祁宥和向阳回去以后复盘，也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她重新检查了一遍明天考试的东西，透明袋里面的文具都是在的，也没有差错。

　　书包里的东西也都呆在，祁宥把她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检查，书前前后后都翻了不少次，还是哪有什么发现。

　　“可能是我多疑了，韩思玄会不会就是想考前积德？”向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会有什么问题。

　　祁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把文具袋的文具都翻了出来，一个不少一个不多，还是很谨慎地说：“还是要小心些，明天我会在门口，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就在门口。”

　　考试那一天的似乎都被按下了快进键，向阳脑海中只记得灰蒙蒙的天空以及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那一场雨。

　　向阳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考试，她在差不多时间时就把书包放在门口，拿着电子检测的考场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向阳记得她是初三隔壁班的班主任，她简单地在前后上下挥动了一遍就让她进去了。

　　她地位置靠窗，她一看到试卷发下来，把试卷快速前后翻了一遍，心里胸有成竹，作文是议论文，算是她的强项，前面的阅读题的出题点她也是熟悉的。

　　待铃声想起，所有人的动作都是整齐划一，刷刷刷动笔。

　　向阳已经在写作文，窗边闪过一道黑影，她就看见一个学校里见过几次面的老师一脸严肃地从门边出现，眼神扫了一圈，不知是不是向阳的错觉，他似乎在自己的方向多停留了一会。

　　考场里巡视的两个老师都被叫到了门口，三个老师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一个老师直直地走向向阳。

　　向阳正是文思泉涌之时，一只黝黑的大手不合时宜地敲了敲桌子，向阳因为长时间集中经历，脸颊有些发红，她抬头一开，是监考老师之一。

　　这个老师面无表情，只是冷漠地说：“同学，你的笔给我看看。”

　　向阳有些不明所以，这正是考试的重要时刻，讲台中央的表显示着还有20分钟第一场考试就要结束了。

　　只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只能乖乖地把笔递给他。

　　老师拿着笔扭了几下，从笔的内部忽然调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上面发着浅浅的红光，显然是正在工作的状态，向阳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拿着你的东西，去一趟教务室。”老师的声音更加威严，似乎已经确认了她的错误。

　　“这个不是我的。”舒向阳脑海中嗡嗡作响，还是努力想为自己辩解。

　　只是老师并不理会，她只好在在场所有同学的注目下，离开了考场。

　　向阳沉默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几个老师围着她，他们坐成笔直的一排，一个个面色沉重，动作规整一致，面无表情地盯着舒向阳，自成一派气势。

　　桌子上摆着从笔中掉落出来的接收器，不止她用的那只，所有她放在档案袋里的笔全都有这个东西。

　　当时走进教室的那个老师，把她书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书包的内衬被从里到外翻了出来，灰色的尼龙布上的转角部分清清楚楚地缝着一个刺眼的木质的黑色布料，材质看起来差不多，用手应该摸不出来，但是视觉上极为清晰。

　　老师一把撕掉其中一边，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录音笔。

　　向阳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她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昨晚韩思玄反常的举动和那个奇怪的女仆，她强烈地预感到这一切和这个人有关。

　　几个老师眼神复杂而又直白地审视着向阳，向阳只能靠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第一次这样狼狈，她从小被爸爸妈妈言传身教，做任何事情都要坦坦荡荡，如今却在这里被尊敬的老师们当作作弊犯。

　　周围静默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她。明明不是她，却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无言的恐惧一点一点漫上心头，她第一场考试肯定作废了，就算接下来她有机会考试，也不可能得到足够好的成绩，更何况现在她百口莫辩，很可能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向阳，你糊涂啊！”教导主任只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你的成绩一向稳定，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你怎么能懂这种歪心思呢？”

　　“老师，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向阳攥紧手，尝试着想去解释。

　　带着眼镜的女老师直接呵斥，嗓音大到连走廊都听得见：“现在这些东西摆在你面前还狡辩，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个孩子竟然素质这么低，你怎么配在我们学校学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你这样下去就是社会的败类，人人唾弃！”

　　向阳虽然从小到大并不算是讨老师喜欢的类型，但是她模样好，成绩优异，一向是受到偏爱的，这是第一次被老师批评，甚至是说出这么戳人心窝的话，甚至说到了爸爸妈妈，她只觉得心就像被刀一下一下狠命地戳。

　　向阳第一次流眼泪，她拼命想止住，眼圈的酸意却源源不断，她哭泣的样子和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玉兰花，带着脆弱的美。

　　女老师身边的老师拉了拉她，隐隐有些不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安慰道：“别哭了，我们会联系你的家里人的，你就先回去吧，今年的考试也不用参加了。”

　　向阳擦着泪水，沙哑却坚定道：“老师，就算不能考试，我就是没有作弊，我想申请看监控。”

　　老师们没想到铁证如山，这个小姑娘还要硬着头皮往上撞，女老师冷冷道：“你还真是不死心，就你这样厚脸皮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向阳的玻璃心只维持了刚刚的几分钟，她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倔强地看着这些老师：“我这次考试就坐在窗边，走廊和教室里都有监控，如果我考试带了这些东西，一开始老师就应该检查出来，就算不小心真的检查不到，我在考试时的一举一动一定是可以查到的。”

　　几个老师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长的老师道：“视频我们当然会去查，等一下我们就去看。”

　　“我想申请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可以被诬陷。”

　　向阳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样的污点，爸爸是一身正气、为民殉职的英雄，如果因为自己给爸爸抹了黑，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哼，这明摆着的证据，你还一定要说是诬陷，难不成是别人逼着你缝进去的。”

　　向阳毫不在意女老师的冷嘲热讽，很快冷静下来，诚恳地对老师们说：“谢谢老师，我和你们一起去。”

　　向阳执意跟着老师去了监控室，保安把能看见向阳的两个监控放大时，却发现是黑屏，除此之外的监控都是可以完整播放回放的。

　　女老师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讽刺道：“这下连证据都没了，看不到你作案的过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言语里的挖苦让周围两个老师皱了下眉，其中一个老师敏锐地怀疑道：“怎么会这么巧？两个能拍到这个同学的摄像头刚好坏了，昨天我们检查的时候明明都是好的。”

　　“是啊，中考这么重要的事情，昨天我们都挨个看过，明明是没问题的。”另一个老师也想到了。

　　可是不论如何怀疑，向阳书包和笔里搜到的东西是真真实实的，铁证如山，向阳狡辩不了。

　　女老师在心里已经把向阳定义为想要靠旁门左道取得成功的心机女孩，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尖着嗓子道：“你作弊我们要上报的，到时候会有专门人员来做笔录，你的家人我们已经通知了，你回办公室吧。”

　　向阳的耳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见。

　　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电子设备到底是怎么到她的书包里的，监控为什么刚好又坏了。

　　向阳一路上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几个面色严肃的老师走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向阳根本听不进去，只能一味地摇头，说不知道。

　　他们拿出一张表格，让她签字，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张纸上几行字中显眼的“作弊”两个字，她拿起笔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如果签上名，她的人生从此以后就有了污点了吧。

　　可是她毫无反抗的理由和办法，她忍着心中的震动缓缓写下一个“舒”，脑海中就浮现出爸爸穿着警服的脸，眼泪“吧嗒”一声，打湿了那张纸。

　　“哎，早知道这样，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这样就是你人生的污点。”

　　舒向阳摇着头，把笔放下，她湿润着眼眶，含着泪坚定地说：“我不签字，我没有作弊，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放进去的。”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向阳在垂死挣扎，他们对她的一点点同情霎时消散，剩下的只有冥顽不化的恶劣。

　　“舒向阳。”门口蓦地传来一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