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47、谢谢

　　陈庭雨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家，还没躺热乎，就被陈国华揪起来要去找许文复还钱。
　　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也真应该去上门道谢。而且他当时也用了不少何总的绷带药水续命来着，如果没有许文复及时发现他送医院，他说不定早死了。
　　“叔，你今天不去工作啊？”陈庭雨大个哈欠，看着陈国华大包小包拎着礼物，塞满了一半的后备箱。
　　他心里压力挺大的。
　　这得赚多少钱才能还清啊……
　　“工作啥？我这就是随时随地打零工，还是道谢重要，你别给我墨迹了赶紧指路。”陈国华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打的陈庭雨无话可说，只能乖乖指路。
　　其实他也不确定许文复到底搬没搬家，毕竟何峰说这夫妻二人已经离婚，或许已经分居两地了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是陈庭雨想多了。
　　许文复还住在那。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原因，楼道中静悄悄的，在陈国华的催促下，陈庭雨还是敲响了门。
　　还没等他调整好心态，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来。陈庭雨抬头，入目的并不是许文复，而是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的脸，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
　　她的相貌跟何峰有那么三四成相像，眉眼却比何峰温柔的多，或许是因为不认识陈庭雨，她微微皱起眉毛，看起来更像何峰了。
　　陈庭雨缩缩脖子，脑内无数狗血剧情喷涌而出，最后平静下来。
　　“那个，我找许文复先生，他在家吗？”陈庭雨摸不准这人是谁，只能先开口找人。
　　“在家，请问你们是……”
　　陈庭雨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当他组织语言想要回答自己是何峰的同学的时候，许文复慢悠悠的从他记忆中何峰的房间出来。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间房间已经变成办公书房了。
　　“曼玉，让他们进来吧，是何峰以前的同学。”许文复在看到陈庭雨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示意许曼玉带他们进屋。
　　陈庭雨带着陈国华，狗狗搜搜的进来了。
　　实在是陈庭雨太过心虚，他也拿不准对面许文复知不知道他和何峰那点破事，偏偏陈国华是个没脑子的，他刚想张嘴说那句惊天动地的“亲家啊”就被陈庭雨给怼回去了。
　　干什么！
　　陈庭雨吓得差点没厥过去。
　　好在他手疾眼快。
　　被打断的陈国华似乎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揉揉被陈庭雨怼疼的地方，眼神里面写满“你不是说他都知道吗”这几个字。
　　我那也只是猜测啊！
　　陈庭雨在心里回应陈国华，他跟陈国华在许曼玉的指引下拎着大包小包坐上沙发，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陈国华被他那么打断，也不敢再说啥东西。
　　于是，他们四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整个客厅中静的只剩下钟表转动的声音。
　　最终还是陈国华打破了沉默，他先是再三感谢许文复的帮助，紧接着又按着陈庭雨道谢。等他把想说的感谢都说完后，把手里的礼物和厚厚一叠钱全都要塞进许文复怀里。
　　陈庭雨感觉到陈国华的掌心一直在冒汗，他很忐忑不安。
　　害怕许文复不接受谢礼。
　　怀里突然被塞进很多东西的许文复并没有拒绝，他将东西都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没有收那一叠钱。
　　“我说过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将陈国华手中的钱没有一丝犹豫的推走，看到陈国华脸上有些恳求的神态，又接着劝道:“你家的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你们也都不容易，礼物我收下了，钱你们自己留着。多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这孩子这么多年一直跟我们一家亲，我和我的爱人也都把他当家里人，看到孩子好我也跟着开心，你收回去吧。”
　　陈国华还是没有放弃还钱的念头，陈庭雨看着这两个人东扯西扯也没扯出来个结果，有感觉长辈说话小辈不好插嘴，只能默默的打量许曼玉。
　　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人啊……不过他听何峰讲过自己是有哥哥姐姐的，莫非这个人是何峰的姐姐？
　　可是她看着也跟阿姨的岁数对不上……
　　其实陈庭雨一直对许文复的人品挺怀疑的，这主要是何峰有一段时间每天都会跟他讲许文复的坏话。
　　其实何峰住出去以后也会偶尔回一次家，但是回到自己的小窝以后不是摔东西，就是边抱着陈庭雨大哭边骂许文复不是个东西。陈庭雨知道何峰是个要面子的，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啥打击才能哭成这爷爷奶奶样儿。
　　所以陈庭雨对许文复没啥好感，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只是认识，并不是很熟。
　　虽然陈庭雨知道他这种对自己救命恩人有偏见的行为不好，但是他也真的做不到认为许文复是个好人就是。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怎么也没表现出来，毕竟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在看着许文复和陈国华东扯西扯，最后还是陈国华把钱送出去了。
　　陈庭雨想着终于结束了的时候，陈国华屁颠屁颠的落下他撩走了。
　　啊？
　　他刚才光顾着想何峰，这俩人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怎么陈国华就这么走了？
　　在陈庭雨还在无助和迷茫中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许文复突然站起身来，他路过陈庭雨的时候特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走。
　　于是陈庭雨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陈庭雨感觉自己一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跟许文复在同一个地方，难免会有些恐惧。
　　对，是恐惧。
　　他跟何峰一样，内心深处还是惧怕着许文复的。
　　“你初三以后考上哪个高中了？我记得你成绩不错。”随着许文复的声音响起，陈庭雨下意识的哆嗦紧张起来。
　　“三……三中。”
　　对于这个答案，许文复明显的感觉到震惊，他上下打量着陈庭雨，最后也没说什么。
　　或许是被许文复的动作让陈庭雨久违的羞耻心爆棚，他嘴中又憋出来苍蝇一般细小的声音:“我中考时候发高烧犯胃炎……之前忙着认亲，就没考好，因为不想复读所以去三中当了鸡头……”然后分科以后鸡头还让人夺走了。
　　“那没考虑复读吗？”
　　“我家里，您也知道，就算有这条件我也不好意思复读……”
　　于是陈庭雨和许文复就这么一问一答，陈庭雨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直到许文复沉默下来，而此刻他也没了最初的恐惧。
　　或许是他从许文复的问话中，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不同于陈国华他们的亲切。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问起来何峰的近况：“叔，您知道何峰最近怎么样了吗？就是，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
　　许文复沉默了。
　　陈庭雨小心翼翼的看着许文复，期盼得到一个回答。
　　“他把我拉黑名单了，我不知道。我其实……还想问你。”
　　陈庭雨愣住。
　　啊？
　　叔你说啥？
　　何峰不是你儿子吗？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看到陈庭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许文复也放弃来这个话题，他走到陈庭雨跟前儿，不熟练的揉揉他的头，然后将陈国华塞给他的钱又塞回他的手里。
　　“拿回去吧。”他说:“你们家里也不容易。而且……你也不用跟我这么生分，我答应过何峰在他走之后照顾你的，我没有做到这件事，是我食言了。你也算是我跟秀妍从小看到大的，还是那句话，早就把你当一家人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何峰还在北京等着你去找他。”
　　陈庭雨不知所措的攥着那一把钱，最后哭着抱住了许文复。
　　许文复是个不会哄小孩的，他推开了抱住他的陈庭雨，催促他赶紧回家。
　　陈庭雨只能抽抽噎噎的带着钱离开。
　　临走前，他听到许文复叫他。
　　他叫他顾宪海，让他有空再过来，告诉他，其实何峰也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