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九州去》海皮乐

48、“战友”

　　经过这一小插曲过后，陈庭雨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太多。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他离开了养老院，现在天天跟着宋鑫一起去图书馆边挣别人的钱边蹭别人的学习资料。
　　进入高中以后，也就不再是学校统一发的作业，每个学校都有自己不同的卷子，托宋鑫的福，陈庭雨又见到不少题型。
　　陈庭雨跟新的各科老师关系都很差，而且他也没老师的联系方式，所以遇到不会的题，一般都是宋鑫小声的教他，或者两个人窝在一起听宋鑫电话对面的老师讲解。
　　因为是在图书馆，他俩也不大好意思讨论，而图书馆的讨论室一般都不会对外开放。陈庭雨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去宋鑫一个小姑娘家里也不算太好。
　　最终，还是宋鑫带他去了一个方便学习的地儿——一处自建房。
　　“这是我初中的时候补课的地儿。”宋鑫拍拍沾满了灰尘的课桌，把手都拍的发黑了：“你也知道吧，学校教师不让给自己学校的学生补课，一抓一个准，我们班主任就带我们跑，跟那个地道战似的……现在想想都好笑。”
　　陈庭雨点头，他知道有这种事，只是他初中那个班级是特优班，周末也都“名正言顺”的占着上课，而且寒暑假、法定节假日都被砍去至少一半。
　　所以陈庭雨没怎么接触过这种补课方式，只是听说过几个普通班的老师因为开补课班被抓了。
　　在学校的课都上不完，哪来的时间再去上补课班啊，而且他还要打零工。
　　说到打零工，陈庭雨又想起自己那养老院的工作。
　　陈国华看他看的紧，不让他单独出门，甚至豁出去不带钥匙了，就等着陈庭雨给他开门。
　　陈庭雨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无语，还好有宋鑫在，好说歹说给他带出来了，还给他找了份不那么费体力的工作。
　　嗯，代写作业，蹭个题。
　　宋鑫这脑子怎么长得，能想到这法子，真不愧是理科年纪第一，这脑子就是好使。
　　在宋鑫多日天赋的压迫下，陈庭雨已经逐渐接受自己没落的事实——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但他真的是不如人啊。
　　把桌椅上的灰简单收拾收拾，陈庭雨和宋鑫就开始各学各的。偶尔有不会的题互相教也方便得多，这里有黑板和几盒剩下的粉笔头，正好便宜了他们两个。
　　就是冻手冻脚，问题不大。
　　宋鑫也是对他真的放心，天天来找他学习，除了春节过年那几天，他们几乎天天都黏在一起，不是讨论化学题就是在为了物理解题方法争论的昏天黑地。
　　或许是因为宋鑫，陈庭雨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初中，有了学习的动力。
　　从这个寒假起，他和宋鑫，好像已经不是所谓的“竞争对手，同班同学”这么简单的关系了。
　　用宋鑫的话来讲，就是“有竞争关系的战友”，反正陈庭雨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很热血。
　　高中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高三更是急上加急，随着老一届高三高考完毕，陈庭雨他们成了新高三的学生。
　　三中的教学条件还是不行，师资和生源都不算好。而随着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大集体的分数都开始下降，连陈庭雨和宋鑫都无可避免，而曾经向往的六百分，好像已经成了奢望。
　　夏天是闷热又烦躁的，陈庭雨擦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偷偷的用笔戳宋鑫的胳膊。
　　老师还在讲台上用着铿锵有力、愤慨激昂的语气讲述着高三的重要，而宋鑫正在书桌下翻看着报刊亭五块钱一本的漫画杂志。
　　被戳的宋鑫转头看向陈庭雨，陈庭雨小声的跟她要了一本漫画书。
　　这是陈庭雨偶然之间解锁的新爱好，或许是本身就喜欢漂亮的图，在跟着宋鑫买过一次后，就彻底迷上了漫画。他也只舍得买一本，每天反复的翻看，还是宋鑫看他的可怜样儿没忍心，把自己家集装箱里的漫画书全都借给陈庭雨，让他自主翻看。
　　当然，是那种看完一本再管宋鑫借下一本的流程，陈庭雨可搬不动那么多书。
　　高三的寒暑假都格外的短，而且朝五晚十的课程压的人喘不过气。本来高三之前是自愿上的晚自习，也没有什么课，就是参加社团活动或是写作业。而到了高三，不仅晚自习的时间增长，所有的自习课也都变成强迫参加，老师在自习课上没完没了的讲。
　　为了更好的学习，陈庭雨办了住宿，几乎是每天都在学习中度过，除了偶尔脑袋疼，其他的也都很顺利。
　　日子就这么飞快的流逝过去。很快，冬天来了、市一模来了、考试成绩出来了。
　　一模的题出的很难，考的学生们生无可恋，而三中拢共才出了两个六百以上的学生，都是文科生。不过三中本来就是比较偏向文科的中学，这样看倒也正常。
　　理科第一依旧是宋鑫，573分。
　　陈庭雨拿着自己考砸的546分的成绩单，满脸写着“高兴”。
　　他狗屎一样的英语让他被宋鑫甩了二十分。
　　而他的化学在学选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本来就学不会，几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这次化学物理考的都是新题型。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还是咽下了自己班级第五、年级第十一的成绩。
　　市里有一中毓秀之类的学校压着，浩浩荡荡几千人，而他们这些小喽啰自然就排的很远。
　　拿着成绩单往回家走，陈庭雨和宋鑫并排走着，雪地靴踩得雪嘎吱作响，陈庭雨突然感到对未来的迷茫。
　　“宋鑫，你毕业以后打算去哪里？”
　　宋鑫听他这话，认真思考起来，思来想去也没个准话，最终还是回答了陈庭雨的问题:“不知道喽，看我爸的身体状况吧？他要是这几年没啥事我就打算往南考，要是他病又复发了我就考塔兰师范。”
　　陈庭雨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呢？陈庭雨。”
　　陈庭雨愣住。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主要讲究的就是随缘，考到哪是哪。
　　“我不知道。”陈庭雨说:“不过我以后……估计会和我妈一样当个老师？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
　　“听赵程琳说你有对象？”
　　“啊？”
　　陈庭雨愣住。他没有回答宋鑫的问题:“你认识赵程琳？她跟你说啥了？”
　　“不认识啊。”宋鑫说:“就是之前你们绯闻闹得很大，然后我听赵程琳说你有对象，就一直记得。是谁，长什么样子啊？给我看看……算了你都换手机了，照片应该早就不在了。”
　　陈庭雨点头称是。
　　其实他有那种纸质的、跟何峰的合照。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只是不想给别人看。如果不是那次拿出来怀念的时候被赵程琳看到，估计赵程琳也不会知道他的这段情史。
　　不过那次只是意外，他不会再让照片被别人看到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赵程琳一样从小国内外两头跑，对于什么都开放的要命。
　　“长得好看，浓眉大眼的，很高很……帅吧。”陈庭雨回答着宋鑫的问题:“嗯，他爸是电力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妈妈是做生意的，他父母离婚跟妈去首都上学了。”
　　宋鑫点头。
　　“那她条件真不错啊？怎么看上你的？”宋鑫上下打量着陈庭雨，只感觉自己这个竞争对手好像全身上下没有啥特别的地方。
　　陈庭雨无语的比了个停的手势:“小学同桌同学，行了吧，我不要脸先告白的，然后他说他也喜欢我……”
　　宋鑫依旧是一脸八卦，但看陈庭雨不想透露太多，只好作罢:“那你俩不错啊，哎、等你们结婚了别忘了请我喝喜酒，让我看看你新娘子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好看。嗯，你这看着也不像是有对象的人啊，啧啧啧，人不可相貌！”
　　“……”
　　“行。”
　　陈庭雨没有纠正宋鑫的说法，其实他跟何峰能不能再见面都是难题，别说更不可能的结婚了。
　　而且……他不确定何峰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自己也摸不准自己对何峰的感觉。
　　“那你这目标不就明确了吗？”宋鑫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叫了一声，把还沉浸在悲伤里的陈庭雨吓得差点滑倒。
　　怎么跟赵程琳似的！一惊一乍！
　　“你去考首都的大学啊！首都师范和师大你肯定考不上……但是天京师大可以考虑！你的分数努努力完全够啊！”
　　天京师范是首都的一所一本院校，但是双一流不沾边——即使是这样，对于他们学校的学生来说，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陈庭雨真的被宋鑫这个提议打动了，再加上后来接踵而至的二模三模，出来的成绩虽说不理想，但也是够天京师范的分数线。
　　这让陈庭雨信心加倍。
　　于是报考那天，陈庭雨真的报了天京师范。
　　陈国华本来想给他找报考老师，但是陈庭雨总感觉花那么多钱还不靠谱，就没同意，他跟宋鑫商量商量，再找找老师，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看着前面几个平行志愿都是天京的学校，陈庭雨开始期待跟何峰的重逢，虽然这很有可能是他的一场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