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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躲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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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
“……然……醒……”
“符然，醒醒，我们该走了……”
似乎有人正从远方呼唤自己的名字，符然的意识逐渐回笼，从困顿中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是谢同潇的脸。
谢同潇半蹲在符然身旁，趴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从符然的角度看去领口露着大片瓷白的皮肤。
谢同潇：“早上好。”
符然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去看腕表，“现在几点？”
“还剩1小时47分钟，别担心。”见符然醒来，谢同潇朝他笑了笑，随即起身去叫宋思灵。
符然鲜少在不安全环境下入睡，这次属实算是破例。他用掌心抵住额头，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宋思灵睡得很沉，谢同潇连喊数声也不见动静。
符然走过来，掏出电量即将告罄的手机，点开闹钟app，找到默认铃声后放在宋思灵耳边。
“叮铃铃铃”
“啊？啊啊？”宋思灵弹射起身，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书包，试图找出不存在的闹钟把它摁掉，“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
谢同潇假模假样地怂恿：“反正都迟到了，不如直接旷课吧。”
“是你们啊。”宋思灵清醒过来，不过人没坐稳，顺着光滑的椅面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呦……”她龇牙咧嘴地撑着靠背椅起身，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迟到了呢。”
“现在还剩1小时44分钟，你再不醒，我们确实会迟到。”谢同潇提醒她。
宋思灵悻悻：“醒了醒了，别骂了。”
三人将桌椅归置原处，离开了灯塔，岂料在原路返回码头时又听见某艘停靠在岸边的货轮上传来一道呼喊声。
“喂——下面的那三位，等一下！”
符然望向声源处，只见那位请他们留步的女生一把薅住自己身旁的男人，身手矫健地从甲板上翻出来，边下舷梯边向众人挥手：“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宋思灵看向谢同潇，见他略一颔首后才道：“去市体育馆。”
“体育馆啊，可以带上我和周霁一起吗？”说话间两人已到岸边，女生拎着被海浪打湿的裙摆走向众人。
符然：“你们是？”
“我叫瞿清野，这是我男朋友周霁。”瞿清野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她解释道：“我们大概是三天前来到这里的，期间也遇到过几个人，可惜后来都……现在就剩下我和周霁了。我俩本来想去货船上再去找些武器防身，刚上甲板就看见你们了。”
瞿清野身旁的男人稍显腼腆，他动作幅度极小地点点头：“你们好。”
瞿清野接着问：“你们去体育馆是有什么事吗？那里是不是有出口？可不可以带上我们？
谢同潇礼貌回绝：“不好意思，那里你们可能进不去。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几个小时所有人就都能离开这里了，你们再等等。”
“听起来神叨叨的。”瞿清野嘀咕，“进不去就进不去吧。”
谢同潇沉吟片刻，从符然的外套口袋中抽出那张本是他留给符然的规则便签，递给瞿清野，“这个送给你们，我们用不上了，严格遵守上面内容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瞿清野接过便签纸粗略扫了一眼，随后妥帖收在自己的挎包中，连声道谢：“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见杵在身边的周霁跟块木头似的，瞿清野用手肘捣了捣对方，低声提醒：“给点反应。”
瞿清野就仿佛是他的外置语言器官，周霁被瞿清野捣得身形一歪，才瘫着脸开口：“谢谢。”
辞别瞿清野和她的挂件男友后三人赶往市体育馆，临近目的地时符然才问：“为什么骗他们体育馆进不去？”
谢同潇直言不讳：“他们去了也是送死。”
“那又为什么把[娑琅]留给他们？”
“算是还人情吧。”谢同潇答地模棱两可。
可瞿清野和周霁分明不认识他。
谢同潇的答案不可谓不奇怪，然而符然听完后真就没有继续追问。
他偏头望着谢同潇白璧无瑕的侧脸，忽然问：“你说我们此行会顺利吗？”
“会的。”谢同潇弯起眉眼。
“希望真是这样。”符然收回目光，眼底浅淡的笑意一闪而逝，“大预言家。”
准时抵达市体育馆后，符然一行人与贺允州在剧院内场汇合。
此时舞台上的残肢与血泊已被木偶们清理干净，地板崭新如初。
见四人准点齐聚，0986与0987非常满意，“在成功通关最终幕后所有人即可离开[洪流]，请各位全力以赴。”
“玛丽亚剧院第一场最终幕：杜松子树，即将公演。”
“我的妈妈杀了我”
“我的爸爸吃了我”
“我的妹妹坐在餐桌底下捡起我的骨头”
“埋了它们”
“埋在冰冷的石碑之下”
舞台音响传出背景音，0986与0987脸上露出独属于幼童的稚嫩神情，坐在舞台的台阶上，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像唱摇篮曲一般循环哼唱着两句词：
“哥哥和妹妹在哪里？哥哥和妹妹在那里。”
唱到第六遍时，剧院二楼骤然响起两道清脆的笑声。
似乎也是两个半大小孩儿，他们手牵着手跑过先前符然一行人待过的露台，穿过暗红幕帘，隐入黑暗，脚步声在两人跑进走廊后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我的妈妈杀了我”
“我的爸爸吃了我”
“我的妹妹坐在餐桌底下捡起我的骨头”
听着仍在播放的童谣，宋思灵哆嗦着咽了咽唾沫，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饿？”
谢同潇不由自主地舔舔唇角，“好像是有点，你们谁有吃的？”
“吃的？”贺允州阴阳怪气地呛他：“谢先生，分清轻重缓急可以吗？这种时候吃东西不好吧。”
谢同潇反问：“你不饿吗？”
贺允州表情几经变幻，最后不情不愿地憋出一个字：“……饿。”
“说真的，我真饿得有点难受。好想吃肉啊，最好是……”宋思灵被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搅得头脑发昏，开始不受控地自言自语：“最好是新鲜的生肉，没有放过血的，口感不要太软烂，带一点筋络，还得要……唔！”
宋思灵的美食品鉴被谢同潇用一瓣橘子怼了回去。
符然将包中剩下的两罐水果罐头分给宋思灵与贺允州，语气冷淡：“这是之前在商场顺的罐头，凑合吃，多了没有。”
“可以给我们也吃一口吗？”
符然正在吃自己那份罐头，头也没抬：“不行。”
“……”
符然动作蓦地一顿，忽然觉得不对。
他咽下抵在舌根的那团黄桃，缓慢地转头向身后看去——
先前在二楼奔跑的两个小孩儿此刻正站在符然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为什么不给我们吃？”
“我们要吃！”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给我们吃一口吧，求你了。”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两人异口同声：“我的哥哥/妹妹实在是太难吃了。”
与他们殷切的请求相反，兄妹俩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如同两只出现故障的人形玩偶，看得宋思灵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同潇按住符然探向匕首的手，走近两人俯下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可是我们的已经吃完了，不信你看。”
他朝两个小孩儿抖了抖空掉的透明罐头瓶，语气可惜：“真的没有了。”
咕咚！
男孩儿本就摇摇欲坠的头滚落在了地板上。
“你们太讨厌了。”身穿蓬蓬裙的女孩儿一错不错地盯着谢同潇，恶狠狠道：“我要惩罚你们。”
她将哥哥掉在地上的头重新放回他的脖子上，娇俏的笑颜被弧度逐渐扩大到极致的嘴角衬得极其怪诞，“来玩捉迷藏吧，找到我和哥哥就不会饿了。”
语罢两人又噔噔跑回二楼，留下一串回荡在展厅内的空灵笑声。
0986与0987又适时出现，向众人介绍：“第一场最终幕：杜松子树。四位成员将分为两组，在剧院二楼两条隔开的走廊上找出哥哥与妹妹。每条走廊内会有门牌号为0-9的十间客房，哥哥和妹妹会分别藏在其中一间客房内，位置随机。若找错房间，则继续下一轮，次数不限。当两组成员同时找出两人时，即为游戏结束。预祝各位，成功通关。”
0987：“请四位先分成两组。”
谢同潇的选择出乎意料：“我和贺先生一组。”
“你！”贺允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扫了眼并无异议的符然，只得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我也……正有此意。”
符然点头，“那我和宋思灵一组。”
分组完毕后，0986与0987将众人领上二楼。在两条走廊的岔口处分散前，谢同潇对符然附耳道：“30秒。”
符然脚步微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符然与宋思灵走进光线昏暗的走廊，踏入的一瞬间脚步声便被猩红的羊绒地毯吞没。
十间带有门牌号的客房依序排至走廊尽头，一眼望去十扇客房的房门紧闭，烫金门牌序列整齐，身处其间就仿佛走在一副气氛凝重的油画之中。
0986离开后，宋思灵按着胃眼巴巴地看向符然：“符老师，你那里还有罐头吗？”
符然：“没了。”
“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宋思灵被胃酸烧得难受，她愁眉苦脸地蹲了下去，“让我缓缓……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大概率只能蹲在这给你打下手了。”
符然摘下机械腕表递给她，“帮我掐表。游戏开始后以三十秒为一轮，秒针转过一次就报一次数。”
宋思灵接过腕表，信誓旦旦地担保：“保证完成任务。”
一声铃铛轻响后，游戏正式开始。
面对十扇如出一辙的房门，符然选择碰运气。
他走到7号房前，直接拉开房门。客房内飘窗前的窗纱飘动，无事发生。
“符老师，6号门牌亮了！”宋思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符然关上7号房间门，在第二次铃声响起后重新去开面前的同一扇房门。
“这次是9号房间。”宋思灵紧紧盯着腕表：“三十秒，第一次。”
“好。”第三次，符然依旧选择打开7号房门。
宋思灵：“1号房亮了。”
宋思灵感觉自己像一台无情的报时机器：“4 号房。三十秒，第二次！”
“4号房。”
“1号房。”
“3号房。三十秒，第三次！”
“5号房。”
“停。”符然站在7号房门前扬声打断宋思灵，向她确认：“顺序是6，9，1，4，4，1，3，5？”
宋思灵点点头：“没错。”
符然将这组数字在脑中用各种解法和组合都推导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规律。
游戏陷入僵局，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符然靠在7号房门前闭了闭眼，睫毛簌簌抖动。
宋思灵饿得整个人已经蔫了，有气无力地报着数：“三十秒——第四次——”
不知谢同潇那边情况如何，总之符然自己并不好受，他抿紧嘴唇按住了腹部，忍耐着来势汹汹的饥饿。
符然不合时宜地想起灯塔上谢同潇叫醒自己时领口露出的锁骨。
谢同潇皮肤细腻，薄薄一层凝脂般的皮肤下是滚烫腥甜的血液和雪白的骨骼，此时对于符然的诱惑力不亚于嗜甜者眼中的小蛋糕。
他突然很想见谢同潇。
并非是顺应口腹之欲，只是符然没由来地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抱住谢同潇，嗅一嗅他颈间的柑橘香，便足以缓解饥饿感。
“三十秒——第五次——”
报完这组数后，宋思灵已经饿得两眼发直，她踉跄着站起身拉开面前的3号房门，着了魔一样径直朝里走去。
符然听见动静睁开眼，发现走廊上3号房门大开。
走进客房内不见宋思灵的身影，洗浴室同样空无一人。
盥洗台面的水龙头正朝外汩汩冒着褐色液体，液体溢满水池后径直流到地上，在惨白的瓷砖上铺了浅浅一层。
符然蹙眉：“宋思灵？”
“咯吱咯吱——”
符然耳边传来一阵粘腻怪异的咀嚼声，他凝神分辨声音来源的方向，发现是从双人床旁的衣柜里传来的。
符然调转脚步，走到衣柜前打开门。
衣柜内，宋思灵单手抱着膝盖坐在角落，正撕咬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
拇指与食指指尖被她的犬牙啃咬得血肉模糊，混合着鲜血的唾液从她的嘴边滑落，沿着下颌轮廓滴在了校服衣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蜷缩在那里，像原始森林中茹毛饮血的野兽。
宋思灵显然没有认出符然，她将自己面目全非的右手举到符然面前，瞳孔呈不正常的发散状，“你要尝一口吗？很好吃的，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所以先吃了一点……”
符然没应，冷静地抬起手，五指并拢劈向宋思灵的后颈。
宋思灵一声没吭，直接瘫软在衣柜里。
符然俯身从她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腕表，视线扫过表带上的英文品牌名时兀然停住。
6，9，1，4，4，1，3，5。
对应26位字母表中的F、I、A、D、D、A、C、E。
无法组成词句，可若是将数字进行简易组合，变成6，9，14，4，13，5。
对应26位字母表：F、I、N、D、M、E。
“Find me”
符然猛地冲出房间，将3号房门关闭后再随意拉开一间——
9号房间的门牌再次亮起。
随后是6号。
9与6，I与F。
If。
符然故技重施，之后两位数字是2与5，组成字母Y。
假使符然没有猜错，完整语句应该是Find me if you can。
为了验证猜想符然来到1号门面前，在下一个30秒到来的同时拉开紧闭的房门。
门后，一袭黑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儿站在符然面前，她惊讶地捂住嘴巴，乌黑的眼睛瞪得滚圆， “呀，我被找到了，哥哥也被找到了。”
“讨厌的家伙，你们赢了。”
***
游戏顺利结束，四人汇合后，见宋思灵的手被绷带裹成粽子，谢同潇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抢在符然的手机关机前拍了最后一张照片，幸灾乐祸地嘲笑她：“出去了就和挽禾姐告状，说是你半夜饿了自己啃的。”
宋思灵翻他白眼：“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符然看向摆弄着手机相册的谢同潇，低声问：“你没事？”
“当然。”谢同潇不免得意起来，笑得露出点虎牙尖儿，“我就等你那边卡着30秒开门呢。至于贺先生嘛，他约等于一个摆设。”
摆设本人冷笑一声，转头去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你真没事？”鉴于谢同潇的种种前科，他的话符然总是将信将疑。
“我真没事。”谢同潇有些无奈，他将手机还给符然，皱了皱鼻子以示不满，“我又不是真的女生，别用直男那套对我。这种游戏我都能受伤，在你眼里我这么娇弱吗？”
符然脸不红心不跳：“嗯。”
谢同潇：“……好吧。”
所有剧目结束后，舞台旁的0986与0987同声贺道：“恭喜你们，成功结束全部演出。在离开[洪流]之前，剧院主办方有一份礼物送给各位，还请四位不要拒绝。”
在众人眼前应声而现的是一具由上百只无脸木偶组合而成的庞然大物。
巨型木偶体型臃肿，几乎挤满了整座舞台。
它的周身耸动着密密麻麻的断肢和蠕动的球形关节，断肢衔接缝隙中不断有焦黑色的固液态肿块流下，正中央嵌着一枚硕大的红色眼球。
眼球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望见台上的四人后弯成了半圆。
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打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