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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湮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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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般的浓雾卷土重来。
0986与0987的声音和身影被浓雾吞噬，逐渐远去，“拿到这份礼物，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离开了，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祝你们好运，[洪流]的英雄们。”
0986与0987消失了。
“这算什么？”宋思灵瞪着隐没在纯白雾气中的巨型木偶，“我们成攻略组了？”
“不太对劲。”符然从登山包的夹层中掏出先前谢同潇塞给自己的[外质浮晶]，咬破手指后将伤口中涌出的血摁到晶体表面，“这木偶没有攻击欲。”
贺允州指出问题关键：“那俩小孩儿说需要[拿到]礼物，怎样才算拿到？”
“当然是穿透它的外壳，从内部拿。”谢同潇将猫眼石胸针放进符然的外套口袋，指向雾中的木偶，示意符然看过去，“雾瘴浓度差不多已经到了最高级，5级雾瘴，125%的透视力，现在你应该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吧？”
符然顺着谢同潇手指的方向看去——
木偶内部赫然是一张鸟嘴面具。
谢同潇沉声道：“打碎它。”
巨型木偶通体厚度目测至少6米，水晶石料在符然掌心化作一把十字弓，他略微估算后蹙起眉：“这个体型恐怕不行。”
“还记得规则8吗？”谢同潇拔出符然后腰那把套着刀鞘的匕首，“不要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咚！
地板上逐渐浮现、还未成型的“符然”二字被谢同潇一刀斩断。
谢同潇拔出深深插进地板中的刀刃，手腕一抬将匕首抛给贺允州，又将包中的甩棍递给宋思灵，自己则展开一把折叠刀，与符然对上视线：“字迹一旦完全成型，姓名主人就会被石化。这个展厅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名字，这些都是它的外壳。”
“我和他们两个负责清理，你就守在这，消掉一个名字你就射击核心一次。名字数量越少木偶的物抗和防御会越低，但不能拖，能快则快，后期它会狂化，到时候就棘手了。”
符然点头：“你们注意安全。”
“放心。”谢同潇深深看了符然一眼，随即一拍贺允州的肩膀，两人相视点头。
而后谢同潇勾着宋思灵的校服后领，和贺允州一起脚步匆匆离开了舞台。
周遭瞬间空寂下来，偌大的舞台上烟雾缭绕，只剩下符然一人同那座模样丑陋又恶心的木偶对峙着。
谢同潇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符然收回视线，将钥匙外形的[超弦]缠在弩臂上，钥匙的细绳绕了三圈，最后被符然系成死结。
符然将钥匙攥紧手中，质地坚硬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皮肤，他却并不觉得痛。
谢同潇方才临走前看的那一眼，令符然本能地感到不安。
那双向来带着柔软笑意的小鹿眼望向符然的那一瞬却是沉重而恻然的，仿佛要用这一触即分的须臾看进符然的灵魂深处。
星空顶上的吊灯灯光映在谢同潇漆黑通透的瞳孔里，一跳一跳地闪动着细弱的微芒，像深埋不知多少岁月、几欲夺眶的眼泪。
符然抿了抿唇，松开握在手心的钥匙，将十字弓举至眼前，准星对准巨型木偶内部的鸟嘴面具。
二楼露台上，贺允州用匕首毫不拖泥带水地刺穿幕帘上即将破土的字迹，随即撤回刀刃，趴在露台边缘朝符然喊：“就现在！”
咻！
弩箭以恐怖的速度射向巨型木偶的命门，但很可惜，那根弩箭并未完全穿透外壳，钉在其上一枚球形关节上后箭羽剧烈抖动数下，没能再继续推进半寸。
“啧。”符然放下十字弓，忍不住咋舌。
身处右侧回廊内的宋思灵用甩棍狠狠戳中面前油画中的人脸，戳破了尚未成形的“谢同潇”三字。
“符老师！”
符然闻言再次射出一箭，依旧未能射进核心。
同一时刻，贺允州踩着边缘直接跃向相邻露台，一路连跑带翻，出手果断地解决了一连串蠢蠢欲动的姓名。
符然看准时机，又是三箭。
三箭后木偶臃肿的身躯有一刹那的停滞，下一刻，尖锐到足以震碎脑髓、婴孩般的哭泣声传遍每个角落。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思灵被震得痛苦地靠在墙上颤抖，贺允州身形僵住，被迫在原地蹲下，咬着后槽牙紧紧捂住了耳朵。
好不容易从穿脑魔音中缓过来，眼见宋思灵对面的回廊顶上一抹紫光转瞬即逝，贺允州当机立断：“宋思灵，跳！”
“好！”
宋思灵揉揉耳朵，找准角度长腿一跨，动作利落地蹬上栏杆，腿部肌肉猛地发力，双手一把捞住廊柱上的铁饰，整个人顺势腾空，轻盈的身形荡在半空如同檐上飞燕。
平日里的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宋思灵死死攀住铁饰，将身体重心调转45度，脚跟蹬住廊柱侧面，借力一跳——
蓝白的校服外套在空中被风撩起一角，宋思灵咬紧牙关，在滞空的一瞬间将手中甩棍掷了出去。
漆黑的棍头逆着风翻滚两圈，精准砸中了回廊顶端上的“宋思灵”三字。
甩棍脱手后宋思灵立即调整姿势，平稳落在了对面回廊上。
符然同一时刻射出第六箭，未果。
确认宋思灵安稳落地后，一楼展厅内谢同潇望向舞台上的巨型木偶。
木偶停下哭喊后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残肢下原本安分的血肉如异形心脏般跳动着，逐渐扭曲、翻涌，裂纹状的青筋沿着球形关节迅速蔓延全身。
谢同潇不再犹豫，将手中仅剩的一颗[末态砾火]的种子安置在了展厅的承重墙墙根下。
他用火石轻轻擦过种子，又将符然的外套罩在脑袋上，在倒数五秒内退到了安全距离外。
轰——
随着一声巨响，剧院内顿时炽焰冲天，四周的玻璃窗应声炸得四分五裂，不计其数的玻璃碎片以与子弹比肩的时速顷刻横扫了整座剧院。
缩在廊柱后的谢同潇藏无可藏，薄如蝉翼的雪纺裙根本遮不住多少皮肤，尖锐的碎片划过脚踝，小腿，手臂，脖颈……不多时谢同潇身上便多出大大小小数十条的伤口。
回廊上的宋思灵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就直接被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贺允州躲着火舌燎起的热浪退回走廊，周围浓烟四起，他捂住口鼻猛地呛咳了几下，在耳膜嗡鸣中痛骂谢同潇：“咳咳咳……姓谢的！咳……你他妈发什么疯？！”
谢同潇没搭理他，三步并两步跑到舞台上的符然身边，仓促解释道：“来不及了，只能用[末态砾火]把一楼的名字全部烧掉。木偶已经有狂化迹象了，必须速战速决。”
“我知道，”符然颊边沾着随火风卷起又飘散的灰烬，被谢同潇的手指抹开后变成一道细长污痕，火光映在他眼中，像在烧，“但……现在已经没有弩箭了。”
符然手中的十字弓上空空如也，一共十箭，剩下的四箭也被符然在爆炸后射了出去。
最后那支弩箭的箭头已经扎透外壳，距核心的鸟嘴面具仅有两公分的距离，一步之遥。
可是他们已经手无寸铁。
令人窒息的绝望在二人面前蔓延开来。
谢同潇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解开了自己的三股辫，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符然眼前掠过一抹残影，被四周的火映成了惊心动魄的橘红色。
谢同潇重新露出那副符然熟悉的笑容，将发绳塞到符然手中，他冰冷的手指搭着符然手腕，“这是最后一件收容物，[狄拉克]。按住中间的活扣它就能在你手里变成一柄细剑。把[超弦]缠在剑柄上，足够让它毙命了。”
符然收拢掌心，“好。”
砰砰砰——！
头顶传来几道闷响。
巨型木偶扭动着，最终还是进入了狂化期，庞大的身躯骤然生出数十条粗壮的婴儿手臂，藕节般的手臂疯狂挥舞，脆弱的舞台幕布和星空顶登时被砸得稀巴烂。
符然拉住谢同潇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碎石和坠落物，借奔逃间隙道：“核心藏在木偶顶端，我必须从二楼才能接近它！”
“没问题。”谢同潇跟着符然一路跑到楼梯间，临上楼前谢同潇停下脚步，向露台后伺机而动的男人喊：“贺允州！”
……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走廊内，谢同潇拉开紧闭的客房门，与抱着脑袋站在门口的男孩儿面面相觑，头也不回地朝贺允州道。
“谢先生居然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你当然可以拒绝，大不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说。”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剧院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假如真到了最后需要孤注一掷的时候，我需要你掩护符然。”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用[零号黑体]将他的气息隐藏起来就行，十米的距离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只帮你这一次。”
谢同潇笑起来：“下次你也会这么说的。”
“别命令我！”剧院摇摇欲坠，火势漫天，耳边不断传来墙体倒塌，钢筋开裂、萎缩的可怖动静，贺允州脱下被汗浸湿的外套，抱着[零号黑体]的绝缘箱朝舞台正上方的露台方向拔足狂奔，“谢同潇，你欠我一次！”
“上露台，去和贺允州汇合。”楼梯间内谢同潇没有再向前一步，他朝符然背后轻轻一推，把他推上第一层台阶，“然后跳下去，给它最后一击，成为我的英雄吧。”
符然握紧手中的发绳转身上楼，谢同潇的声音落在他的身后，下一秒就被铺天盖地的火苗吞噬，消散在如同魔鬼一样的嘶嘶燃烧声里。
目送符然奔向二楼，谢同潇转过身，躲避着高空坠物跑回了舞台上。
经过廊柱时谢同潇顺手拎起宋思灵遗落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趁她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水泥钢钉。
水泥钢钉足足十二寸，谢同潇把其中一根架上十字弓，对准在火中尖叫哀嚎的巨型木偶。
咻！咻！咻！
10根钢钉钉入木偶底部，阻止了它逃出舞台的意图。
巨型木偶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它嘶吼着，形同肿瘤肉块的残肢和掺着血和黑泥的球形关节顺着被火灼烧出的裂口迸溅而出，登时噼啪声四起，如同在炸一场血腥而污秽的爆米花。
怪物记恨上谢同潇，它血红色的眼珠锁定猎物的位置后，长而有力的右臂一甩——
谢同潇躲避不及，被其中一截手臂带起的残风扫开数米之远，身体重重撞上廊柱后又摔在了地上。
谢同潇躬起脊背，大口呕出血来，他急促地喘着气，缓过剧痛后撑着发抖的手臂勉强直起身，艰难地靠坐在廊柱边，远远望着二楼符然所在的方向。
舞台上方的露台内，贺允州抱着[零号黑体]站在符然身边，收容物已经生效，巨型木偶无法察觉出二人气息，更无法从舞台上离开。
符然单手一撑露台边，翻身站上边缘凸出的平面，剑身带起一道刺目弧光。
他手持利剑，修长挺拔的身躯也如剑。
火海中，符然与廊柱边的谢同潇无声对视数秒，谢同潇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渍，回给符然一抹微笑。
真难看，符然收回视线。
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个娇贵又容易受伤的人带回自己家去，替他重新挽起散在肩头的长发，他身上所有的伤也都要细致地消毒包扎，等把那只伤痕累累的猫咪变回原样，才最好看。
符然缓缓呼出一口灼热气息，略一蓄力后从露台一跃而下！
那仿佛是一瞬定格画面，身如利刃的男人在失重状态中急速下坠，裹挟着衣角掠起的火星和冷冽杀意直踹巨型木偶正中央的眼睛，随即手腕一翻，细剑狠狠插进肿块间的缝隙里！
“啊啊啊啊啊——”
木偶暴力甩动身体，想要将符然甩开。
符然攥紧剑柄，双脚蹬在木偶的红色眼球上，脊背猛地一弹直接跃上木偶头顶，抽出细剑反手振掉剑身的血污，血水四溅。
剧烈摇晃中，符然稳住身体，将利剑举过头顶，刺向鸟嘴面具所在处，在团团肉块的阻挠中抵住剑柄向内一厘米一厘米地推进。
[超弦]加持，剑尖如死神镰刀般锐不可当。
刺破鸟嘴面具的一瞬间，巨型木偶停下了所有挣扎。
符然拔出细剑，鸟嘴面具应声而碎。
下一秒，木偶膨胀到极致，炸成血肉渣滓洋洋洒洒落向地面，染红了每一处地板和幕帘，如同降下一场残酷而梦幻的猩红暴雨。
“好痛啊啊啊啊——”
“我不想死——”
“太疼了太疼了我不想治了呜呜呜……”
“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我想回家了，我想妈妈……”
那些失落在百年前、黑死病收容所内，曾经被黑夜吞没的哭喊和痛呼伴着簌簌落下的血雨，消散在即将坍塌的玛丽亚剧院中，被火焰泯没，也被世界泯没。
失去落脚点的符然从半空坠向舞台，在飞扬的尘沙和烈火中安全落地。
符然拍掉袖口燎起的零星火点，收起细剑，将它变回发绳，疾步走向廊柱边的谢同潇。
“别动。”符然按住谢同潇，倾身将他垂在颈侧的头发仔细拢起，用手中的发绳扎了个低马尾，“好了。”
空气中浓烟逸散，硫磺味愈演愈烈，近在咫尺的火舌舔舐着两人的鞋底和裤脚，符然森白的侧颜上还沾着那道被谢同潇抹开的痕迹，被火光一照，像伤疤。
谢同潇抬手用指腹拭去那道伤疤。
“你不怕吗？”他意味不明地问。
符然反问：“怕什么？”
“怕被烧死在这里。”
“不怕。”这一次是符然捂住谢同潇的眼睛，在火中，在他耳畔轻声开口——
因为你我还未在真正的世界里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回现实世界啦
年后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