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良缘》水榭吃茶

2、金玉初遇

　　只见身后的雨水汇成一团，而后慢慢凝聚幻化成为了一名女子。

　　女子双眸闭合，发丝飘舞，额间有风雨印记，着彩衣仙裳，色若云霞，似风飘逸。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女子祥光缭绕，独有一缕黑烟随于身旁，若披帛翩跹。

　　他心头徒生一个想法，那黑烟即为魔物。

　　那女子似是看透谢无恙之想，伸手，那黑烟便落于手上，她浅笑道：“这确实是魔物，不过祂是用来保护我的，若无我允许，祂不会出手，可尽管放心。”

　　说罢，黑烟又回了原处。

　　闻言，谢无恙掩下内心的波澜，作揖道：“玉城谢家弟子谢无恙，见过尊者，不知尊者如何称呼？”

　　“称谓这种东西是你们才需要的，我并不需要，”女子笑道，“只要是你所见过的最为敬仰的对象，那便是我的模样。”

　　最为敬仰的人吗？他最为敬仰之人不应是小族长或阿娘，再或是其他家中长辈吗？怎会是一个从未见过之人？谢无恙却未言出心中之惑。

　　女子伸手，谢无恙额间的玉便落在了祂的手上：“二百年前，神君陨落，神器一分为五，散落世间，不知所踪，而你与这块玉，便是神器自成阵法的钥匙，神器归位，天下安宁。”

　　谢无恙道：“在下愚钝，还请尊者明示。”

　　女子伸手一指，一滴水珠落在了谢无恙额间，登时谢无恙额间就出现了一个风雨印记，谢无恙感到身体骤然变得轻盈。

　　女子又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谢无恙环顾四周，缓缓摇头，不明其意。

　　女子笑答：“此处便是仙界。”

　　听到这个回答，谢无恙心中略惊，他以为仙界皆是灿烂光明之地，未曾想仙界竟还有如此凋零阴暗之地。

　　至始至终都未睁开过眼睛的女子，彷佛能够“看透”谢无恙的神情和内心，只见祂笑道：“根据祂的请求，理应要让你看看仙界，随我走吧。”

　　言毕，谢无恙叫看见脚下腾起彩云，将他同女子带出这片阴雨绵绵之地。

　　出到外面，景色却大相径庭，外面彩霞满天，无处不明亮，彷佛灵魂受到了感化。

　　与此同时，谢无恙欲女子最先来到了一座阁楼前，谢无恙抬头看去，只见门上牌匾刻有“怜生阁”三个醒目大字，极目远眺，可见怜生阁穿云而过，却望不到尽头，周遭轻烟彩云疏密有致，环绕阁楼缓缓流动。

　　说是阁楼，其实严谨来说外形更像是一棵大树，其枝干粗长，延伸千里之遥，树身巍峨，攀爬百丈之高，又将树干凿空，遂以阁楼形式雕琢，自然无痕。

　　也不知是何神树，寻常只是一树一花，而这神树枝干上，百花绽放，时有鸟兽啼鸣，间或飘花落叶，忽见阁楼光影浮动，定睛一看，原是一位神仙驾云飞入阁楼。

　　那神仙以刀剑利器为冠，云鬟雾鬓，以云霓为裳，以碎羽为衣，捣日光为披帛，若流风回雪，有林下风致，只是似有雾光阻隔，瞧不见神仙样貌。

　　待那位神仙了无踪影后，谢无恙问道：“敢问尊者，为何瞧不见那仙人的面容？”

　　女子解释道：“凡人一旦知晓神仙真容和仙号，若为神仙建庙，神仙受其供奉，就要以守护那一方生灵为主，不免受到钳制，更遑论，神仙介入人间因果，必定会遭到天谴反噬，所得供奉，抵不去一半天谴反噬，况且或有神仙喜欢云游四海，施善八方；或有神仙擅长造物炼器，教黎民生计；或有神仙从修医毒法道，授百姓疫方；未必需要拘泥于凡间庙宇方寸之地。”

　　且说女子一边同谢无恙交谈，一边继续游览仙界各处，而下怜生阁后，却见一座盛满花草树木的宫殿，细看之下，却发现此殿原是由花草树木自行生长为殿，连匾上“正阴殿”三个字，亦非以笔墨描绘，而是以花生长为字，好是清奇。

　　两人才下正阴殿，行至长梦镜，忽见各声嘶鸣，循声看去，谢无恙眼中难掩惊色，原那城中的鸟兽虫鱼，形态各异。

　　彩风入水，晕染起片片火红天桥；白虎振臂高飞，脚踏祥云，一踏白云成冰，千里雪梯，壮阔宏伟；飞虫掠过，丝线滞空，将光芒撕碎折射，汇成一张绣衣，此间无与伦比……

　　这等情境，他也只在人间话本见过，而这些竟是真是存在的！

　　从长梦镜下来后，谢无恙心中的惊叹久久没有平复。

　　而下一座的问元宫，就显得十分平平无奇，若非底下悬空的云山之底，同人间宫殿并无两样，简单清冷，空无寂静。

　　走过问元宫，经过清冷素雅古朴的文幽居，待再来到同光楼时，与前两座宫殿不同，这里一面呈白天，一面呈黑夜，彷佛是被一片碎裂的镜片分割。

　　白天那面大火肆虐，影影绰绰，似乎多看一眼，就会将人吞噬，甚微震撼，黑夜那边，绿火森森，停驻片刻，那火彷佛一面鬼魅的眼眸，幽暗深邃，似要吸进去，然后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这样观望了十几座宫殿，不知不觉中，两人已来至中途，隐现一座十分庄严的宫殿，谢无恙放眼望去，上望不见顶端，下俯不见尽头，而此殿似乎有结界防护，不得纵观全貌。

　　见谢无恙神色有疑，女子说道：“这里是仙界至关重要之地，唯有神仙可以进入。”

　　女子未却未多言，祂知道谢无恙聪慧，但若是神仙秘辛被发现，而谢无恙又未得飞升，那可不就是给自己添乱子。

　　很快，两人来到了最后一处宫殿，此殿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连门前两个大灯笼都是纯金打造的，好不阔气。

　　但匾上“千金殿”三字却有些难看，却说这殿既看似寻常却又不普通，其建设看似方正，但端量之后，却发现这整座宫殿各处的锻造拼接都有些瑕疵。

　　此殿虽霞雾云蒸，但人间气息最重，而攀爬在门墙之上花草，与正阴殿的一般无二，而于殿中，盛着千百种兵器之影，应是个怪异的神仙。

　　女子道：“这千金殿的主人你曾见过的。”

　　谢无恙听到这话，只以为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至行完三十八处，两人又返回那个阴雨连绵的宫殿之时，谢无恙抬头宫门，却无牌匾，遂问道：“此处宫殿为何与这仙界满堂宫殿如此不同？”

　　女子道：“这里是白吾宫，因为这宫殿主人已经陨落，本该随主人却消散的，可惜了。”只是可惜什么，女子未道清。

　　谢无恙抱以歉意道：“是在下唐突。”

　　女子不客套这些讲究，看穿谢无恙心中疑问，道：“你应也是想问，神仙不是长生不死的吗？为何祂会陨落？”

　　谢无恙不避讳，直言：“在下确有此惑。”

　　女子道：“神仙是永生，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死，不过，以为神仙陨落，那就是彻彻底底在天地间消失了，你仙缘不浅，只是福祸相依，结局如何，皆看你的造化。”

　　不知为何，谢无恙听完这段话后，脑海中无意识浮现出一名神仙自戕于雪中之景，只是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穿过那层屏障去看清那神仙的面容，只感怀到祂身上溢满的悲伤。

　　女子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见女子有离去之意，谢无恙忙问：“不知尊者可否告知在下，在下应当如何做，才能治好舍妹之病？”

　　女子道：“先天不足的，这世间为有帝赢能治，后天缺陷的，天谴降身，待你寻回神器后，可用神器除了因果便是。”

　　“多谢尊者。”谢无恙礼道。

　　“山高水长，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遇！”说罢，女子若烟雨消散，似乎本就不曾出现过此人一样。

　　完全消散之时，天地一色，刺眼的白将谢无恙从床上惊醒。

　　看着熟悉的摆设，谢无恙还有几分的混沌，梦中的记忆此时已经遗忘了大半，但那女子的言语却十分清晰，却叫谢无恙不能忽略。

　　不管如何，还是要去尝试一次，谢无恙叮嘱好人照顾好冰离，便收拾好东西，循着记忆的景象走出了家门。

　　凭着模糊的记忆，谢无恙来到了大容山。

　　行至半山腰，山中深处因常年无光，阴郁异常，只是谢无恙鲜少来这些未知极险之地，所以对此地也并不熟悉，只能时时谨慎，步步小心。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听到动静，男子转过身，叫谢无恙看了个真真切切。

　　男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金花高冠，分两辫合金丝细花于胸前，披挑花铜钱银丝流苏云肩，外穿一件风散红云宽袖金袍，里搭百花迎风纯金连衣腕箍；腰间别卷云鎏金扞腰，登着飞头鞋翘长靴。面容无暇，山海分明，眼似清风无物，身若松柏挺拔，既似富贵王爷，又像红尘仙人。

　　玉城盛产荔枝，初春时节，荔枝花季，一阵清风飘落，荔枝花如同白雪一般，落在二人发梢，平添几分“故人重逢”的错觉。

　　谢无恙一时忘了呼吸，待理智短暂回弦，脑海之中便只剩下这一句话：何须人间笔墨琢，天仙下凡冠颜色。

　　就在谢无恙发怔之际，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谢无恙的面前。

　　谢无恙惊神，忙作揖致歉：“晚辈谢无恙失礼，还忘前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