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海》药与白芷

4、离开魔界

　　被叫十二的那人转过头来看见霜归，匍匐过去抓住霜归的衣摆：“您，您就是那位神医吧，您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求求您救救他吧。”

　　自来了魔界，他从未露出过这般不耐烦的神情。但他此刻却一脚踢开地上的人，冷冷道：“他死了，他为什么会死你不清楚吗？是因为你啊，因为你的清高，让他白白送了命。”

　　“不，他没死，他没死。”十二依然抓着霜归白色的道袍不松手，将那上面抓出乌黑一片，“求您救他，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霜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一脚把人踢开，说道：“好好将人安葬，别在这里恶心人。”

　　等他回去的时候，将凡已经配好了药。

　　“你刚刚做什么去了？”将凡问。

　　霜归没说实情，只强挤出一个笑来道：“碰上一个非要给死人治病的，就纠缠了一会儿。”

　　失去至亲的滋味将凡深有体会，所以他遇到此事时只会好言相劝。因为这种事他们近几天遇得多了，将凡就没有再多问。

　　“下个月，下个月一定会有转机的。”将凡银白的面具后面是难掩的疲态，他真的太累了。

　　他只听说过此病凶险异常，所以做了很多准备。可真让他遇到，他也是焦头烂额。

　　“我去嘱咐庭燎将军看好那些病人，别再出现刚刚的状况了。”也用不着霜归叮嘱，出了这样的事，庭燎也知道该加强看守。

　　可当天还是出事了，有个人趁晚上守卫松懈，跑出去把魔界的药全给烧了。

　　被抓着时他还说：“我就是要你们全都为我哥哥陪葬。”

　　最终，仙魔大战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在大战前一天，庭燎将二人叫过去，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魔界的人，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再在魔界待下去，怕是你们就回不去了。”

　　将凡也知道，没了药材，他就治不了病。可他又不甘心，这么离开他又算什么？

　　“总归有办法的，你让我想想。”

　　乖乖也染上了病，因为没有药，他的病越来越重，经常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阿凡，我们走吧。”霜归说道，“我们左右不了这些。”

　　“再晚些，你们就真回不去了。”庭燎也劝道。

　　将凡冲到乖乖住的破房里，乖乖正躺在之前奶奶躺着的草席上，奶奶早就被魔族士兵拉去烧掉了。

　　将凡划开自己的手，把血喂给乖乖：“试一试，万一能成呢？”

　　有传言称，凤族的血可以治百病解百毒。

　　“不可以！”庭燎看出他的意图，想阻止他，可他的血已经被乖乖喝下。

　　凤凰一族是仙族，更是上古神族，他们的血怎么能让魔族喝下？怕是会直接暴毙而亡。

　　将凡似乎看出庭燎心中所想，解释：“我的血没事。”

　　霜归蹙眉，心中暗道不好。

　　霜归担心的自然不会是这些幻境中的魔族人如何，他是担心若被太多人知道将凡的血有如此奇效，那其中的一些疯子肯定要把将凡给分食了。

　　果然不出所料，魔界的疫病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把将凡的血放干，也医治不好所有人。

　　他们走了，在将凡失血过多昏迷的时候被庭燎送走的。

　　将凡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丹穴山。

　　“阿凡，这里只是幻境，在这里发生的都是假的，你就算改变了现实中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霜归劝道。

　　幻境改变不了，但他们两个是从现实中来的人，万一幻境中的身体受损，保不齐真正的身体也要出问题。

　　将凡低着头，只说：“让她在幻境里好好的也挺好的，总比在哪里都不好强吧。”

　　霜归听到这里，顿觉有些后悔，后悔之前没多踹十二几脚解解气。

　　他微微一笑：“随你。”

　　“霜归。”将凡道，“现在仙魔大战进行到哪里了？”

　　霜归答：“魔族已经两胜。”

　　“来不及了，我要去封月山。”将凡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霜归拦住他：“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养好。”

　　“你若累了，就不必跟着，这就是个幻境，我就是想消了那份执念罢了。”

　　哪怕他能在幻境中有所改变呢？

　　将凡将外袍穿上，踉跄了几步，还是晃晃悠悠站不稳。

　　霜归急道：“你这样能做什么？我跟你一起。”

　　刚到封月山，他们就碰上正在施法的云若仙子。

　　“完了，我来晚了。”将凡脱力地坐在地上，被抽走了全部的精力。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云若也看到了他们，将刚刚封印的那人放到地上，走了过去。

　　“为什么？”将凡抓住云若的肩膀，“你为什么要封印他的法力？”

　　他双目在银色面具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霜归意识到将凡的失礼，赶紧将人拦下。

　　“阿凡，你清醒些。”

　　云若揉着被抓疼的肩膀，有些不悦道：“你这人蛮奇怪的，上来就动手。”

　　“抱歉，他这些天有点儿累，还请云若仙子见谅。”霜归扶着将凡解释道。

　　“这样啊。”云若道，“你们的事我听族长说了，救了魔界那么多人，还差点儿阻止了仙魔大战。”

　　“没有。”将凡双眼无神道，“我什么也没做成。”

　　“怎么会？你可是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将凡扶着霜归站稳，问道：“你为什么要封印他的法力，他受伤了，直接把他杀了，或者交到魔族不就好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封印的是魔尊呀？”云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想起来了，你用的他的脸。”

　　“为什么？”将凡又问了一遍。

　　“他法力外溢，如果不及时封印，就会伤到周围生灵，送到魔族或是带回去都来不及。并且他是自天地初开就存在于世间的，只能自然陨落，不会被人杀掉的。”云若解释道，“不过等他有真正想保护的人或事的时候，封印自然而然就会解除，那时候他的伤就该好了，也不会有法力外溢。”

　　“那如果因为这个，他记恨上你，将来要了你的命怎么办？”将凡问。

　　这么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

　　“用我一个人的命换这么多生灵的命，也挺值的呀。”云若说道，“再说了，我到时候跟他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反正他也不亏。”

　　将凡咬牙道：“你有没有想过，像他这种冷血无情之人，心里只有自己？”

　　云若难以置信：“不会吧？无论什么人总会有点儿值得守护的东西吧。”

　　“那你想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守护这三界众生吧。”这是她身为凤凰神女的职责，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守护你想守护的这些。

　　“好了，让他待在这里，咱们回去。”云若一手霜归一手将凡往丹穴山走。

　　丹穴山灵力充沛，将凡在这里调养半个月就养好了身体。

　　“将凡哥哥，霜归哥哥，我爹要上战场了，咱们仙族要赢了。”经常跑来找他们的一个小姑娘今天又兴奋地带着桃花酥来了，“这桃花酥是用族长新栽的桃树上的桃花做的，可好吃了。”

　　“那老凤凰知道你摘他桃花做桃花酥吗？”将凡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

　　“哪能让他知道？我偷偷摘的。”小姑娘凑到将凡耳边说道。

　　仙族的孩子外表长得慢，所以虽然这小姑娘叫将凡哥哥，但实际还是要比将凡大个几百岁的。

　　将凡吃着桃花酥看着霜归，问道：“这是两族第几次作战？”

　　自从魔尊法力被封印，魔族军队就开始节节败退。将凡和霜归在丹穴山乐得自在，整日就是陪那些孩子们玩。

　　大人们见有人帮忙看孩子，也乐得清静。一时间，将凡和霜归竟成了丹穴山的“孩子王”。

　　霜归算了算，开口道：“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了呀？”小姑娘不明白。

　　“这么快吗？那这次岂不是……”将凡想到了什么，桃花酥也顾不得吃，直接跑出了屋子。

　　小姑娘在后面大喊：“将凡哥哥，将凡哥哥，你干什么去呀？”

　　将凡不理人，她就问霜归：“霜归哥哥，将凡哥哥做什么去了，跑得这么急？”

　　霜归只说：“他有很重要的事。”

　　小姑娘撇撇嘴：“哪有比吃桃花酥更重要的事呀。”

　　霜归淡笑道：“比吃桃花酥更重要的事有好多，你很快就明白了。”

　　小姑娘瓮声瓮气应了声：“好吧。”

　　“族长，这次凤族不能出战。”将凡推开门闯进去，险些将凤族族长放在门边的那个琉璃灯打碎。

　　“凤族出战，已成定局。今日一早，凤族将士就已经离开了。”早在将凡刚回来时就嘱咐凤族的将士们要小心为上。凤族族长知道将凡不希望有伤亡，可两军交战，哪里会一点死伤都没有。

　　“可这是个陷阱，天君看不惯凤族，想借此来打压凤族，故意将凤族的将士战报替换，让他们落入魔族陷阱。”此前将凡都是暗示，这回实在是来不及，他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凤族族长拍案而起，恨不得现在立刻冲到战场将战士们叫回来。

　　就在这时，一人来报：“族长，凤族将士落入敌人陷阱，全军覆没。”

　　凤族族长卸了力，无措地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族长节哀，天族将士已经过去支援了。”

　　“天族将士？”凤族族长突然大笑起来，只不过这笑比哭还要难看，“好，好一个天族将士，好一个天君。分明是他换了情报，现在倒是让他显得自己多么厉害了！”

　　“族长！”

　　凤族族长的神志被将凡唤了回来，他自嘲道：“凤族现在，只剩下一群老凤凰和小凤凰了，我拿什么跟天族斗。”

　　将凡从未见过凤族族长这样，从前在他面前，凤族族长一直是笑呵呵又为老不尊的模样。

　　“去告诉天君，凤族经此一战死伤惨重，凤族族长愿携全族隐居，不再插手三界事务。”凤族族长站起身说道，“我要将我凤族英勇的将士，迎回丹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