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海》药与白芷

3、魔界

　　仙、妖、魔三界由虹桥相连，若是想到另一处去，除非法力高强者，否则都要从这里经过。

　　将凡和霜归两人就是通过连接仙魔两界的虹桥到了魔界。

　　魔界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不好，魔兵直接上街将那些死了的快死的拖走，就这路上还有好些尸体。

　　“这还是魔界离魔宫近的地方，其他地方怕是更不好。”霜归说道，“你打算如何？”

　　还不等将凡回答，就有一个小男孩拽住了将凡的衣服，奶声奶气道：“你们是从仙界来的吗？你们的衣服真好看。”

　　魔界的孩子一开始跟人间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只不过长到二十岁左右容貌就不会再有变化。所以这个孩子应该也就是五六岁左右。

　　“是，我们是从仙界那边过来的，听说你们这边有人生了病，特意过来看看。”霜归蹲下，将小孩的手从将凡衣服上拿开。

　　小孩一听这个，眼睛都开始发光：“真的吗？那你们能治好我奶奶吗？我奶奶病了好几天了。”

　　将凡也说：“你奶奶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好吗？”

　　魔界的人未必信任他们，而这个小孩的奶奶就是不错的突破口。

　　“好，我奶奶在家呢。”小孩拉起将凡的手，将人往一处小巷子里带。

　　他们左拐右拐，终于到了那个小孩的家。

　　残破的屋顶，地上脏乱的草席，还有四周堪堪能挡风的墙，都让将凡浑身不适。

　　“乖乖，谁来了？”躺在草席上的老人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就虚弱地闭上眼睛。

　　小孩跑过去拉着老人的手：“奶奶，他们说可以治你的病。”

　　老人挣扎着起身，看见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人，开口：“你们是仙族人吧？”

　　将凡摇头：“我不是。”

　　“我就说啊，仙族人怎么可能大发慈悲来帮我们。”说完这些，老人又躺下不再说话了。

　　她太累了，疾病加上没有多少法力维持叫她疲惫不堪。

　　“仙族人怎么了吗？”将凡问。

　　小孩撇撇嘴，不悦道：“我们这边有了祸事，他们那些仙族一点儿也不肯帮我们。明明他们有好吃的食物，有漂亮的衣服，可他们一点儿也不肯分给我们，就连我们想到仙界那边赚一些食物，也被他们赶了回来。明明前段时间妖族出了事，他们还给了妖族食物，为什么他们要断了我们的活路？”

　　“因为妖族是内斗，魔族是疫病。疫病会传染，可内斗镇压住就没事了。”

　　将凡解释了一通，可小孩却没听懂。是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能听懂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霜归问。

　　“我没有名字，名字是那些魔界贵族才有的，你们可以叫我乖乖，我奶奶就这么叫我的”乖乖说道，“我爹我娘都去战场了，只要我们赢了，我们就能跟他们谈条件，我也能吃上仙界的食物，穿上漂亮衣服了。”

　　“不说这个了，让我看看你奶奶吧。”

　　将凡过去，检查着老人的身体。老人的身体很烫，手脚都肿得不成样子，嘴唇发白，身上还长满了黑色的尸斑，腹部摸着好像还长了肿块。

　　“我先给奶奶施针，你去药铺按照这张药方抓药。”将凡拿出一张药方交给乖乖，“你有钱吗？”说着，将凡准备将自己的钱袋交给他。

　　“不用钱不用钱。”乖乖连连摆手，“庭燎大人把魔界所有的药材都买下来了。”

　　庭燎就是魔尊座下的大将之一，是由一个平民被魔尊亲自提拔上去的，忠心耿耿又能力出色，是魔尊手里最锋利的刀。

　　“好，那你快去吧。”

　　将凡在这里留了几日，好些人吃了药病症都有所好转，一时间，将凡被魔界的人奉为神医。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病症减轻，还有许多人病死，许多人因为受不了生病的痛苦自杀。这些天，将凡忙得一点儿休息时间也没有。

　　“看起来，你为这次瘟疫做过很多准备。”霜归也跟着忙活，他本就是个凡人，不似将凡有多年法力支撑，看起来比将凡更憔悴一些。

　　将凡强挤出一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笑的表情：“是啊，我做梦都想阻止这场疫病。”

　　没有这场疫病就不会有后面的仙魔大战，也不会……

　　“阿凡！”

　　将凡一下子卸了力，栽到地上。

　　【阿凡，是我对不住你，你要好好活着。】

　　【阿凡，你快走，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别再回来？他巴不得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阻止那些事。

　　等将凡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周围的陈设无一不昭示着屋主人的地位。

　　“阿凡，你感觉怎么样？”霜归也在这里，还为将凡端来一杯水。

　　说实话，他这一觉睡得实在不怎么样，梦到好些过去的事，可又怎么都醒不过来。

　　“还好，这是哪里？”

　　霜归回答：“是庭燎将军的府邸，他听说你有办法救治魔族病人，特意来找你，正好碰上你昏倒，就把你带来这里了。”

　　将凡道：“替我谢过他吧。”

　　“嗯。”

　　“霜归。”将凡抬头看着他，“你本是想找遗骨去桃花海找族长的，为什么还要陪着我胡闹？我们明明才认识几天，你没必要帮我的。”

　　“你也知道你是胡闹。”是了，按理说霜归只要待在丹穴山等仙魔大战结束，就能离开幻境，可他偏偏跟着将凡来了魔界，又劳累这么久，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可我想，我万一能做些什么呢？”虽然这些天他在尽力给每个人对症下药，可这场疫病还是愈演愈烈。

　　“修仙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重。”霜归说这话时有些违心，他修仙并非是为了苍生。

　　“你知道吗？我阿娘也经常说，为仙者，有多大能力，就意味着有多少责任。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霜归问：“你娘就是那天我们见到的云若仙子？”

　　将凡点头：“是啊，不过后来她死了，因为我。”

　　“那你爹呢？”

　　“早就死了。”

　　“抱歉。”霜归没再继续问，“你再休息会儿吗？”

　　将凡掀开被子下床：“不必了。”

　　他该去接着看那些病人了，这场疫病比史书上记载的还严重，不同阶段的病人有不同的症状，又需要不同的方法治疗。若是用错了方法，只会让病情加重。所以每个病人，将凡都得亲自看着。

　　“神医醒了。”进来的这人就是庭燎，他战甲还没脱，身上还带着血腥味，跟他那张看着文弱的脸十分不相配。

　　将凡之前见过庭燎几面，看来这么多年他都是那副模样。

　　“庭燎将军不该随魔尊一同去战场吗？怎么还在这里。”

　　庭燎道：“魔尊大人怕所有人都走了，魔界的老幼病孺无人看顾，就叫我带了些人回来。”

　　将凡将外衣穿上，准备出去。

　　“神医不再休息休息吗？”庭燎急切道，魔族本就没多少懂医术的，若是将凡出了事，怕这次疫病就更难度过了。

　　“我无碍，多谢将军关心。”将凡有些疏离道。

　　他对魔族人几乎没什么好感，来这里胡闹一通也是为了阻止幻境里的那场仙魔大战。

　　庭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神医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街上是一片死寂，突然有个人大喊着：“快跑，快跑啊。”

　　紧接着，更多的人从那个方向跑过来。

　　将凡与霜归逆着人流跑过去，就见是一个人带着一堆尸体，疯疯癫癫站在那里，口中还不住地说着：“凭什么你们都有神医医治，可我的妻儿都死了，我要你们都死，都死！”

　　将凡来不及阻止，那人就当场自爆。

　　血腥混杂着尸体的腐臭让将凡不住呕吐，霜归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扶着他离开这里。

　　被那人这么一闹，染病的就更多了。

　　“大哥哥，大哥哥，我奶奶醒不过来了，你们快去看看她吧。”乖乖拽着将凡的衣角，想要把他拉到奶奶面前。

　　“乖乖，奶奶死了。”不用仔细检查将凡就知道，这人已经断气了。

　　“没有的，奶奶只是太累了，奶奶这几天一直很累，所以才醒不过来的。只要奶奶病好了，她就能醒过来。”乖乖说这话时已经抱着奶奶哭成了泪人。

　　“乖乖，一会儿记得去洗个澡，不然你也会被传染的。”将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又怕他也生了病。

　　“奶奶不会传染我的，奶奶不会的。”

　　将凡没有办法，但也不能一直跟着乖乖这么耗下去：“霜归，我们去拿些药材来，其他人还得继续用药。”

　　两人出药铺门的时候，将凡急匆匆抱着药回去，霜归却注意到地上跪着的一个人。

　　“求求你们给我些药吧，他真的没死，他没得疫病，他只是有些发热。”

　　那人是拖着一张草席来的，草席上是一具尸体。

　　庭燎有令，只能给活人用药。遇到那些非要给死去的家人用药的，全都赶出去。

　　“你跟我说他还活着？他分明早就死透了。”店家烦透了这种甩也甩不掉的麻烦，给死人用药还能活过来不成？

　　“他没死，求您了，他真的没死。”

　　那人还跪在地上乞求着，一直“咚咚”给店家磕头，额头上早已血流不止。

　　店家实在没办法，跟这种人是说不通的。他进屋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十二。”霜归对那人喊道。

　　那人似乎没听见，依然在那里求着店家给他些药。

　　“十二！”霜归又喊了一遍，“他确实没得疫病，可他已经死了，你就算拿到药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