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海》药与白芷

2、误入幻境

　　将凡知道这鸟不记事，于是提醒：“穿着白色道袍的那个。”

　　凤族族长恍然大悟：“那个欠债的？”

　　将凡蹙眉不解：“他怎么就欠债了？”

　　凤族族长说的理所应当：“他来我的地盘办事，不得交点儿过路费？”

　　“你个一族之长怎么如此小气？你把人弄到哪里了？”他就知道，霜归一定是被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凤凰给坑害了。这老凤凰就是见霜归是个凡人，还好说话，就专挑霜归这个软柿子捏。

　　“人人都来我这丹穴山白吃白喝，那我这丹穴山成什么了？”凤族族长梗着脖子道，“你再废话，连你的那份也一起收了。”

　　将凡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那还是算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祸害别人可以，祸害我自己想都别想。

　　凤族族长道：“你看吧，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那霜归人呢？不会被你扣下做什么不正当买卖去了吧？”将凡猜着可能是自己太久没见桃花海外头的人了，这才会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道士多几分关心。

　　凤族族长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这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他就是被我拉去种桃树了而已。”

　　“带我去。”看现在的情况，这遗骨肯定是不能直接抢。

　　抢不过是一说，他们二人被困在这幻境出不去才麻烦。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跟他一起进来的霜归。

　　“小朋友，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凤族族长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事一样侧过身子看着将凡，“虽然说你没爹没娘，可该懂的礼数难不成也没人教过你吗？”

　　将凡习以为常地站在那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等他唠叨完。

　　“说完了？走吗？”说着，将凡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霜归一个细皮嫩肉的小道长，哪里是能种得了树的，怕是到时候手和脚都要长大水泡，想想就觉得这老凤凰过分。

　　“你……好。”凤族族长拿他没法，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笔还回去。

　　凤族族长没说谎，霜归确实在种桃树，将凡来的时候，霜归正给树苗浇水。

　　“他要种多少才算完？”将凡问。

　　凤族族长捋了捋他并不存在的胡子，不紧不慢道：“不多不多，也就三百棵就够。”

　　“三百棵？”霜归这死脑筋又不用法术，这要种到猴年马月去？

　　“怎么？你想帮他？”凤族族长看出将凡的意图，一把拉住他，提醒道，“想帮他也可以，不过切记这不是一般的桃树苗，这是我在一处秘境寻来的，不可用法术种植。”

　　怪不得霜归在这一棵一棵地种，这树苗还挺娇贵。

　　跟这每天喝桃花上的露水的老凤凰一样折腾人。

　　“我寻到的那处秘境外面桃树繁茂，里面土地肥沃山清水秀，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凤族族长继续自顾自说着，“哎，你提到过的那个名字不错，要不就叫它‘桃花海’了。将来我就去那里隐居，真是妙哉妙哉。”

　　说着，凤族族长又捋了捋他那不存在的胡子。

　　“行了，没胡子就别学人家。”

　　将凡有些烦躁，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想了想，还是别说了。毕竟只是个幻境，太早打击他不好。

　　最后，将凡还是拿了个桶跟霜归一起浇水。霜归有些意外，将凡只解释是也被收了过路费。

　　霜归没信这番说辞，但也没拆穿，有将凡帮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晚上，将凡与霜归被安排到一间房里。问带他们来的那人，那人也只说是族长的安排。

　　“老凤凰就是小气，连多的一间房都不肯给。”将凡抱怨着躺到床上，这么大的丹穴山，难不成连两间房都匀不出来？

　　霜归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你若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打个地铺。”

　　将凡不明所以：“又什么不方便的？我睡相很好的，不打呼不磨牙，晚上也不会把你踹下去。”

　　说实话，这些年他没跟别人一起睡过，至于睡相如何，他更是不知。

　　霜归轻笑，正要把被子放到床上，就见将凡拦住他。

　　“你睡相怎么样？我睡觉很浅的，一有点动静就醒。”

　　霜归道：“我最开始是跟师弟们挤一个大通铺，无人说过我睡相不好，想来应该不是很吵。”

　　将凡拿过霜归手里的被子放到床上：“那就好。”

　　丹穴山晚上的天也有些微微泛红，想来是凝聚着不少法力的。

　　将凡睡在外侧看着外头的天，其实他几百年前跟别人睡过一张床，只是那人被自己踹下去几回后就再也不肯跟自己一起睡了。

　　不过睡眠浅倒是真的。

　　“怎么还没睡？”霜归似是刚醒，还带着些鼻音。

　　将凡随口道：“可能有些认床。”

　　“那我陪你说说话，兴许就困了。”

　　将凡觉得这人是真奇怪，他们两个才认识一天，有什么好说的。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凤族将士的遗骨，你准备怎么找那老凤凰要？还是说咱俩到时候直接去刨？”搜肠刮肚，将凡觉得跟霜归说这个最合适。

　　“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准这个幻境结束就能拿到了。”

　　“你困了就不必再管我，自己睡吧。”将凡听霜归的声音就觉得他很困，强拉着人家说话不叫人家睡觉这可不好。

　　“我没事，我就想跟你多说会儿。”意识到说错话，霜归又找补，“或许对我将来飞升有帮助。”

　　将凡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怪不得这么晚还有心思陪自己。

　　“我帮不了你什么的。”顿了顿他又说，“那个老凤凰也不行。”

　　霜归追问：“为什么？”

　　将凡道：“凤族自从隐居到桃花海，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古书上不是说，凤凰一族是上古神族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叫你来的这人可能是觉得桃花海是最好寻到的，这才叫你来。能不能在天君那里说上话，就另说咯。”

　　将凡刚到桃花海时还费了不少功夫，若非是凤族族长亲自来接他，他还进不去这个结界。

　　“凡事都要尽力一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

　　“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早，将凡就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他起来发现霜归早早就起来，正坐在一旁看书。

　　将凡昨夜只见着这一张床，倒是没注意这屋里有什么书。没想到霜归这般心细，还注意到屋里的陈设了。

　　“你醒了？”霜归抬头，正对上将凡的目光。

　　将凡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转过视线后清了清嗓子。

　　“你们修仙的都醒这么早吗？”将凡问。

　　“差不多。”霜归道，“平日里大概也是这个时辰起来早课，因为我是大师兄，所以起得更早一点儿。”

　　“外面怎么了？”外面一直在吵个不停，也不听不出是怎么了，只能听到有人说“不好了”，谁不好了？该不会是那只老凤凰吧？

　　霜归合上书：“好像是仙魔大战来了，外头在传天君点将点了哪些个废物将领，所以才说‘不好了’。”

　　“就是书上记载的那个魔尊无故挑起的大战？”

　　霜归点头，又说：“或为公或为私，总会有个缘故的，不然好好的谁喜欢打仗。”

　　“我想起来了，之前族长说过，是因为魔界的一场大瘟疫死了许多人，又有许多人饿死，所以魔尊才想掠夺仙界的地盘和粮食。”将凡的记性时好时坏的，学法术也是半斤八两。

　　因为他想躲起来，他想平平凡凡的。

　　霜归顺着话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书上记载的只能做个参考，不能全信。”

　　“你说，若是我们去帮魔族解决这场瘟疫，是不是就不会有仙魔大战，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的母亲就不会跟那个人结仇。

　　霜归道：“阿凡，这里是幻境。并且，瘟疫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可万一呢？万一我们真能改变些什么呢？”如果只能让她在幻境中好好的，那也好啊。

　　霜归见将凡如此坚持，也没继续阻止，只说：“我跟你一起。”

　　两人打算先去辞别凤族族长，快到时，正碰上一容貌昳丽的女子。

　　“你们也是去找族长的？”她问。

　　“阿娘……”将凡许久未见她如此明媚张扬的模样，一时有些失神。

　　将凡记忆里的这人也是一直在笑的，可将凡知道她有多难，她的笑有多苦。

　　就连最后，她都笑着跟她说对不起。

　　她哪里对不起自己了？分明是自己连累了她。

　　“什么？”那女子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好看的眉眼带了几分迷惑。

　　“我就说总觉得这小黑鸟熟悉，原来是你生的。”凤族族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到那女子身边，“说说吧云若，你是什么时候跟谁生的？我好去找人家提亲。”

　　“嗯？”云若垂下眸子，似乎是真在想这是自己什么时候的孽缘。

　　“抱歉。”将凡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认错人了。”

　　“我就说嘛，我生过这么大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凤族族长指着云若说：“认错了？那她跟你娘有多像呀？”

　　将凡苦笑：“不像。”

　　“不像你就认错了？看来你挺想你娘的嘛。”凤族族长说道。

　　将凡点头承认：“嗯。”

　　将凡确实很想她。

　　“既然如此，你倒不如用易容术换成她的脸，总比你现在顶的这张脸好。仙魔大战在即，我怕你被误伤啊。”

　　将凡道：“这倒不必了。”他现在一点儿法力都没有，怎么换脸？

　　不仅没法换脸，就连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也有要显现出来的迹象。

　　“对了，被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儿忘了正事。”云若道，“族长，我也要上战场。”

　　此话一出，凤族族长被吓了一跳：“你又胡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过去第一个被打死。”

　　“谁说我是三脚猫功夫了，我前些日子还收服了一头仙兽呢。”云若反驳，“再说我是凤族神女，我怎能叫凤族将士们浴血奋战，我自己坐享其成？”

　　“好好好，去去去。”凤族族长拿她没办法，只好应下了。

　　将凡道：“我们此次也是跟族长辞行的。”

　　凤族族长有些意外：“你们准备去哪？”

　　“听说此次大战是由魔界瘟疫引起，我们想着去医好那些病人，说不准可以减少些伤亡。至少，魔尊就没了作战的理由。”

　　“你……”凤族族长想说他太天真，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罢了，你去吧。无论是哪一方百姓，总是无辜的。”

　　“云若仙子。”将凡叫住正要离开的云若，“你将来若有了孩子，别对他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