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万有引力》长安的葡萄

17、第十七章

　　2022年5月
　　飞行学院，操场看台的台阶上，高野坐在当年同样的位置，身边却再也没有徐天。远处的操场上，新一轮的学弟们在踢球，欢声笑语一片，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一阵脚步声传来，看台右侧的位置，徐守敬坐在了高野身边。
　　一时间，师徒俩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高野终于开口，【老师……为什么没告诉我，基地的管制员，是柳青。】
　　徐守敬不以为意，【是谁并不重要。】
　　【她是小天的女朋友。】
　　徐守敬道，【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当年小天出事，事故调查报告为了保护学生隐私，并没有指名道姓。所以，当年出事的那架飞机上到底都有谁，她并不知情。】
　　高野摇头，却无法开口解释。
　　【你该早告诉我的，如果我早知道是她，我……】
　　高野说不下去，徐守敬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事情，开口问道，【你们之前见过？】
　　高野摇头，【小天很喜欢她，一直没舍得让我们见。】
　　徐守敬，叹了一口气，【是个好姑娘。】
　　高野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老师，复训也有一段时间了，单飞训练我自己可以。难得休假，也不好一直麻烦人家……】
　　【是因为小天，你觉得尴尬？】
　　【不是。】
　　【说实话。】
　　【基地原本的塔台管制员也很好，总不能一直搞特殊，您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欠您的，也够多了。】
　　徐守敬皱眉，【这话我不爱听。】
　　高野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单纯想好好训练，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想了。是真的。】
　　徐守敬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他看向高野，高野转开了视线。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不会耽误训练？】
　　【您放心。到这儿就够了。真的，不用再麻烦人家了。】
　　徐守敬没说话，默认了高野的提议。

　　柳青提着咖啡，走进飞行训练基地的塔台管制室时，还在笑着跟林爽打招呼。对于高野的“决定”，柳青当时完全不知情。
　　林爽表情怪怪的，接过柳青递来的咖啡时，还在纳闷，柳青怎么来了。
　　柳青也一头雾水，林爽这一问，搞得好像第一天在这儿见到她一样；可话还没说完，柳青就看到自己的“实习岗位”上，多了一个人。
　　柳青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
　　【你不会……还不知情吧？】
　　门口，徐守敬敲了敲门。

　　徐守敬办公室内，柳青一脸懵，仍旧没有搞明白目前的状况。
　　【我不明白。是我哪儿做的不好？】
　　徐守敬赶忙否认，【怎么可能！要不是多亏你帮忙，那小子现在都不敢上飞机！】
　　柳青明白了，【所以，是高野的意思？】
　　徐守敬给爱徒打圆场，【没有没有。基地塔台管制员本就少，招人是早晚的事儿。再说了，你这好不容易休假，也不好老麻烦你……对了，过两天基地跟广州那边有个合作，所有的教练员都去采风调研，训练正好也得暂停一段时间……】
　　徐守敬不擅长撒谎，小动作不断，反而暴漏了他的心虚。
　　柳青一眼看出来了，【徐叔，这些都不是理由。还有，您不擅长说假话，别找补了，我都替您心虚……】
　　徐守敬擦了擦冷汗，有点儿尴尬，这孩子……
　　柳青追问，【所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对吗？】
　　徐守敬叹了一口气，柳青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给她个交代，今天这事儿是糊弄不过去了，可徐守敬自己还一头雾水，于是，他开口，斟酌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年轻人心气大，有误会就得解释清楚，不能老憋在心里。】
　　柳青点头，笑得一脸和善，心里却气炸了，【巧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有什么误会。】
　　徐守敬摇头，完全被俩人搞懵了。

　　西城国际机场，驱鸟队的巡逻车此时正停靠在离土面区最近的车道内。巡逻车里，高野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柳青电话轰炸，高野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
　　走出训练基地的塔台大楼时，柳青强压着火气，给高野发了一连串的微信留言。
　　【不想解释一下吗？】
　　【故意躲我？很好！】
　　【过河拆桥呢，是吧？】
　　【行，你有本事儿躲一辈子！】

　　机场土面区，高野闷着头拔草，一句话都没有，也没个笑脸。身后不远处，郭旭拉着赵成偷偷吐槽。
　　【啥情况？谁又惹他了？】
　　【我又不是他的新闻发言人，我哪知道。】赵成一脸无辜。
　　郭旭急了，【你不是说那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你看他那样儿，像是遇着天仙了吗？】
　　【照片你也看了，就那模样，那身段……还想怎么地吧！】赵成觉得，高野有点儿不识货。
　　郭旭不明白，【那咋没下文了？】
　　【这才第一次见，能发生个啥？都按您那进度，明天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要我说，您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郭旭恼了，【怎么说话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懂个屁！现在都啥年代了，搞那些虚头巴脑、拉拉扯扯的有屁用。当今社会，啥最重要！】
　　【啥？】
　　郭旭无语，一群不开窍的，【效率！行动力！懂不懂！饮食男女，一拍即合，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儿……怎么搁你们身上，一个两个的，那么费劲儿呢！】
　　【呀！我想起来了！我说呢！】赵成跟个炸不烂的螃蟹似的，一惊一乍！吓了郭旭一跳，【组长，你还不知道吧……那姑娘，叫柳啥来着。哦，对，柳青，你知道她是谁吗？】
　　郭旭懵了，【谁？】
　　赵成语不惊人死不休，【您老情人的徒弟！】
　　【谁？！】
　　【塔台主任李晓！柳青是李晓的徒弟！】
　　郭旭，郭旭kao了!

　　咖啡馆里，柳青一直都坐在与徐天初次见面的那个位置。对面，赵成口中的郭旭的老情人李晓，正饶有兴味一脸八卦地看着柳青。柳青吐槽的话，从见到李晓开始，就没停过。
　　【师父你不知道，我就没见过这种人！什么叫过河拆桥啊！这就是！您说，这么多天，我也算尽职尽责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没有苦劳还有辛劳呢！他倒好！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搞什么呀！】
　　【……】
　　【什么叫上赶着不是买卖，我算是知道了！说加微信的是他，说见面的也是他……完了，他跟没事儿人似的，整得我这边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一样！气死我了！】
　　【……】柳青连珠炮一样吐槽个不断，李晓想插嘴，都插不上。
　　【说到见面，我还一肚子气呢！我本来还觉得特别神奇，他跟徐天竟然是同学……虽然我早就应该猜到，不然徐叔也不会特意找我帮忙……不过，这不是重点。】
　　【……】
　　【重点是！这是不是特别巧！对吧？我本来是挺高兴的，真的！他倒好！那跑路的借口烂地，一听就是瞎编的。好像我才是“见光死”的那个，我多倒人胃口一样，饭都不请人吃的……】
　　李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柳青有点儿不乐意了，【师父……】
　　李晓强忍着笑意，安抚道，【让人饿着肚子约会，是有点过分了。】
　　柳青否认，【不是约会！】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真不是。】
　　李晓看向柳青，柳青突然有点心虚，【我本来只是想，找他打听打听徐天的事儿……】
　　【可你同意见面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是同学吧。】李晓一语道破真相。
　　柳青沉默了。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生气过！好像从我认识你，你就一直是个冷静，理智，甚至有点儿克制的小姑娘。】李晓有些心疼，叹了口气，【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可总觉得，好像你身上缺了点什么。让人觉得，年纪轻轻，却暮气沉沉的。】
　　柳青没说话。
　　【人要是不在乎一件事，就不会上心，更不会生气。是吧？】
　　【……】
　　【你今天这么生气……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
　　【我……】柳青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用回答我，答案你心里清楚就行。】李晓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既然想不明白，就去问个清楚。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躲着不见，过河拆桥……这么反常，不觉得奇怪吗？】
　　柳青没说话，她心里清楚，李晓说对了，高野的表现从头到尾都很奇怪，虽然自己认识高野没几天，但她就是知道，高野不是会突然玩失踪的人。
　　李晓一针见血，【柳青，你怕了。】
　　柳青没有否认。
　　可到底怕什么呢？
　　柳青却说不清楚，也许，她只是怕，以后她会觉得，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好……
　　是的，柳青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她不敢去证实。
　　夜晚，细雨沥沥。
　　柳青望着客厅落地窗外，漆黑一片，却毫无睡意。李晓的话，翻来覆去在她心里回荡着。她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想去问个清楚，她应该去问个清楚。
　　良久，柳青拿起手机，拨打了陈曦的电话。
　　柳青相信，她心中一直怀疑的事情，陈曦应该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