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昌茗晚

6、准备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慕颜辗转反侧，离开故乡五年，若不是九熙君的一番话，自己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来，还能再次见到贺老夫人等人的。

　　贺老夫人，贺夫人还有锦诗姑姑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们的所作所为倒是并没让慕颜太过惊讶，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贺洵安，从前他那般讨厌自己，那般看不起自己，这次回来，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举一动，着实令人看不透。

　　刚开始的时候慕颜还为他的这番变化找了个理由，只当他是长大了，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些了，可后来再看他的行为，以及从旁人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好像不是这样，至少不仅仅是这一个原因。贺洵安还是那个贺洵安，可又好像不是曾经的那个贺洵安了，有些东西确实发生了变化，是什么呢？慕颜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慕颜便索性不再去想，将被子塞得严实了些，天上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了个严实，窗外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时不时的风声传入慕颜的耳中。

　　初春的时节晚上还有些寒意，可房间却是暖融融的一片，在暖融融的房间里，暖融融的被窝里，加之刚才一直在想贺洵安的事情，很快慕颜就感觉到了困意，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她好像看到了桃花树下的九熙君，又好像看到了牵着儿时自己的父亲母亲，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甚至还有好多陌生的片段，像是碎片一般零零散散地掠过，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是从惊惶不安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天已大亮，从窗外映进来的光线格外刺眼，她伸出手挡在眼前，过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这光线。她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去，昨夜虽是刮了风，可今早再看，却只看到了一院儿的生机盎然，没有一夜大风过后的满地凌乱，若说昨夜的风留下了什么，大概是将云层吹跑，让天空看起来更澄净了吧，几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偶尔扑腾一下，圆滚滚的，甚是喜人。

　　“慕姑娘醒了。”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慕颜回过头，只见那人手中端着一个大木匣子向慕颜慢慢走来，“我叫小莲，老夫人吩咐我来厢房伺候姑娘，往后姑娘若有事情，尽管吩咐我。”

　　慕颜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了小莲端着的盒子上问道：“这是什么？”

　　小莲将手中的木匣打开说道：“这些是夫人挑选的一些首饰，让我给姑娘送来。”

　　慕颜看了看那匣子里的首饰，簪子、金钗之类的种类繁多，慕颜随手拿起一个，细细端详，自己向来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就连从前自己在慕府的时候房间里也是甚少能看见这些东西的，母亲也不大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从前每每听到哪家的小姐为了买一个簪子一掷千金时自己是不能理解的，如今看来，这些东西确实是极美的，有人肯一掷千金也是正常。

　　“先放到房间里去吧。”
　　“是。”

　　慕颜收拾过后，就开始在院中闲逛，小莲跟在一旁，时不时为慕颜介绍些什么。
　　待走到后花园时，慕颜脚步一顿，“我记得曾经贺老夫人每年春天都会办赏花宴，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

　　小莲说道：“现在每年春天后花园里的花开时，老夫人还是会邀上几位夫人小姐一起前来观赏的，今年开春早，天气也暖和，大概过不了几天这花儿就该开了，到时候定要好好准备一番的。”

　　慕颜一边听着，一边往里走了走，后花园中植物种类很多，好多都是慕颜未曾见过的，慕颜一一看过，突然开口说道：“我小时候曾在这后花园种过一棵海棠树，方才我看了看这园中一棵海棠树都没有，大概可能是当初的幼苗太稚嫩，没有存活下来吧。”

　　小莲到贺府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对慕颜所说的海棠并不知晓，只是这番话让她无端地想到了少爷院中的那一棵海棠树，也是家中唯一的一棵海棠树。

　　日子一天天过去，慕颜除了在院中走动，大部分时间是在房间里看书，这些书是贺锦诗临走时送给她的，好多都是她未曾听说过的，什么《徐山志怪》，什么《江南游记》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慕颜常常和贺老夫人还有贺夫人一道聊天，只是来了这许多天，却从未见过贺将军，就连贺洵安的面也甚少见到。

　　一次在府中散步时慕颜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来府中好些天了，为何从未见过贺伯父？”贺老夫人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说：“你是说云展呀，他去了漳州，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所以军营中的事物都交给了洵安打理，这几日军营中也是忙，所以洵安这几日也是甚少回家，”慕颜本以为贺洵安这几日甚少回家，有躲着自己的意味，没曾想还有这么个缘由。

　　“漳州不是蛮荒之地吗，贺伯父为何会去这么偏僻的地方？”慕颜疑惑地问道。

　　其实不仅慕颜有这个疑惑，当初贺云展自请去漳州的时候，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贺将军劳苦功高，又是皇亲国戚，为何抛下京中荣华富贵不享，偏偏要跑去那蛮荒之地受苦，有人曾问过贺将军，贺将军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漳州虽是蛮荒之地，可也是天子的土地，为天子开疆拓土，守护一方安宁，本就是臣子分内的职责。”这个说法传开，一些议论的声音小了些，可还是有很多人依旧不断猜测贺将军前往漳州此举为何。

　　“自先帝打下这江山不过几十年，很多地方都如漳州一般，地广人稀，未曾开发，若是能在这些地方垦田拓荒，于我朝国力是十分有益的，云展能领到这份差事，是他的荣幸。”
　　慕颜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贺老夫人走到一处荷塘停了下来，吩咐旁边的丫鬟拿了些饵料过来，一点一点的撒向荷塘，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些地方开始冒起了气泡，接着就看到一群鱼游到了投喂饵料的地方。

　　慕颜有些惊讶，自己这几天在这儿路过了好几回，竟不知这荷塘里面竟然有鱼，而且看数量还不少。
　　“这里竟然有鱼？”
　　贺老夫人听到慕颜的话转过身来，笑着道：“别看这荷塘看着波澜不惊，可实际上却是有不少的鱼儿游荡其中呢，若是想让它们出来，不妨撒些饵料，若是嫌撒饵料麻烦，也有其他方法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比如扔些东西。”贺老夫人说着，将方才装饵料的小瓶递给了慕颜。

　　慕颜看了看贺老夫人，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个小瓶，有些不太明白贺老夫人这是何意，但还是从贺老夫人手中将东西接了过来，然后朝着荷塘中间扔了出去，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溅起了不小的水花，一圈一圈向四周荡开，一开始是清澈的水，接着水便有些浑浊，然后就看到几只鱼儿随着泛上来的污浊的水冒了出来。慕颜回头看贺老夫人，贺老夫人依旧像刚才那样，笑盈盈地看着慕颜。

　　那日贺老夫人颇有兴致，从荷塘处离开后又相继转了几个地方后才回房间。

　　又过了两天，后花园里的花开了许多，花团锦簇，让原本就雅致的园子更是平添许多明艳。

　　一应赏花事宜也都开始操办起来，写拜帖，修剪花枝，准备赏花需要的一些茶饮吃食，为了与这满园春色相呼应，贺夫人还专门吩咐下人去京中最红火的食铺买了好些鲜花饼，整个贺府整日下人穿行不断，很是忙碌。

　　小厮丫鬟们忙着准备，贺夫人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就拉着慕颜去成衣铺挑衣服，“本想说为你量身定做几件衣服的，但明日就是赏花宴了，现在定做这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就先带你来这店里挑几件现成的，一会儿挑完后让他给你量个尺寸，改天我们再来拿。”

　　慕颜看着正在前面挑选衣服的贺夫人说道：“贺伯母，不用破费了，前几日你刚送来的那几件新衣服，我都还没来得及穿呢。”

　　贺夫人边挑衣服边回道：“这有什么破费的，看到你穿身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破费。”

　　说着将手中两件衣服放到了慕颜身边问道：“这两件衣服你喜欢哪件？”

　　慕颜看了看贺夫人手中的衣服，左边是一件桃红蝶纹齐腰襦裙，右边是一件杏黄挑花祥云纹齐腰襦裙，仔细端详了一下，慕颜指了指左边的衣服，“这件吧。”

　　慕颜刚说完，贺夫人就又拿起了两件衣服，问慕颜想选哪一个，慕颜开口刚想选，就听到贺夫人开了口：“这些衣服都好看，都衬你，算了，这些都要了。”

　　完了，觉得似乎还有些不妥，又问慕颜：“你看看，还喜欢哪些，我让人一并都送到府上。”
　　慕颜连忙开口说不用了，贺夫人这才作罢。
　　挑完衣服后，贺夫人又让慕颜选了布料花纹，量了慕颜的尺寸，这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