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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旧事 ...

  •   当朝原有三位柱国将军,分别是慕颜的父亲慕文堂,还有贺洵安的父亲贺云展,此外还有一位冯将军冯关允,这三人不仅战功赫赫,更是手握重兵,甚至可以说朝廷全部兵力都集中在了这三人手中。因着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后又同守边关,三家关系也算的上十分要好,常有往来。

      这三人实力都不容小觑,不过若非要论个先后,贺云展毫无疑问的排在首位,手握重兵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贺云展的母亲,也就是贺老夫人,乃是当今皇上的姑母溧阳公主,贺家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在朝中地位自是要比其他两人要高一些。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五年前,慕文堂的手下密报当今圣上,说慕文堂有举兵谋反之意,皇上听后大怒,连夜派人围了慕府,从府中搜出慕文堂与岭南刺史密谋的书信,尽管慕文堂拒不承认,但人证物证俱在,且那岭南刺史为了让皇上从轻发落,不但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还将大部分的罪责都推到了慕文堂的身上,这下,由不得慕文堂反驳,皇上的一个“斩”字就将慕文堂定了罪,谋逆造反,是大罪,按律当诛九族。

      尽管当时朝中为慕文堂求情之人甚多,可最终也没能改变慕家满门抄斩的命运。

      慕颜因远在千里之外的翠城而没有和慕府众人一同被斩首,待她知道这个消息时,慕家满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活在这世间了,她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没有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

      她知道她身为慕家人,即使身在这翠城,也免不了一死的命运,只是她不相信,父亲会是那为了权力而将全家性命弃之不顾之人,更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那些罪名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是是非对错早已盖棺定论,仅凭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果然,缉拿自己归案的人很快就来到了翠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如那待宰的羔羊一般,但是想到父亲母亲,她到底是不甘心,所以她逃了,一直逃到那悬崖边上,退无可退。慕颜看着前面的几十人,又看了看身后万丈深的悬崖,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不甘心吧,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不甘心就这样看着慕家满门背负着谋逆的罪名被世人唾骂,父亲满腔热血,忠君爱国,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戎马半生,换来了这天下的太平和安居乐业,可是到最后怎会落得个这般下场呢?

      好不甘心呀,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好像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慕颜闭上眼睛跳下悬崖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能再次睁开眼睛,活着看到这世间的一切。

      “你醒了。”
      很温柔的声音,这是慕颜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说这话的正是九熙君,而九熙君正是慕颜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能见到的,也只有九熙君。

      尽管知道自己活了下来,但是慕颜却觉得自己死了可能才是最好的结果,慕家上下,只有她一人苟活于这世间,面对一切,无能为力。

      九熙君看着整天浑浑噩噩的慕颜,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像是山上从来不曾多出这么一个人似的,只有每日到了用饭时间时,九熙君才会给她端来一些吃食,也不管她吃不吃,然后等饭点过后,将东西端走,换成熬好的汤药。

      等慕颜的精神好些,能下床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山中找了个山峰,虽然比不上之前的万丈悬崖,但是若是从此处跳下去,生还的几率仍是很小的。

      慕颜站在山上往下望,依稀能看到山下的大树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慕颜就这样在那里站着,站了很久。
      “你若是求死觉得此处不大妥当,我可以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包你满意。”
      九熙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慕颜转身,看到九熙君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表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我……”
      “我这山头你别看着僻静,可豺狼虎豹也是有的,你若从此处跳下去,若是当场死了还好,若是死不了,断个胳膊断个腿,遇见那豺狼虎豹,跑都跑不掉,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把你吃掉。”

      九熙君说着,离慕颜近了些,一双手搭在了慕颜的肩上,然后手稍微向后移了些,轻轻一推,慕颜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踉跄了几步,眼见自己就要摔了下去,九熙君伸手拉住了她。

      慕颜的脑袋嗡嗡作响,刚才听到的风声此时像是放大了好多倍,自己的心跳声也清晰可见。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想死了?”

      慕颜闭着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九熙君的手猛地一用力将慕颜拉到了离悬崖几步远的地方。

      慕颜脚步稍稍站定,就觉得双腿无力,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虽是惊险万分,可慕颜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活着的感觉。

      待呼吸渐渐平稳,慕颜才抬起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九熙君,她的目光此刻正落在慕颜的身上,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慕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虽说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好多天了,但却一直没有仔细看过救自己命的这位姑娘。

      九熙君是极美的,慕颜在京中见过许多美人,可是就连其中最美的人都不及九熙君的十分之一,九熙君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可周身的气度,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又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事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九熙君开口说道:“活着,才有见证一切改变的可能。”九熙君说完,也不看慕颜脸上的表情,径直转身离去。

      是啊,活着才有见证一切改变的可能。

      从那以后,慕颜没有提过关于死的事情,也没有提过离开的事情,只是常常的跟在九熙君身边聊些什么,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慕颜在说,而九熙君则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一开始慕颜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后来住的时间久了,才对这地方有了些了解,自己身处的地方被称作南山,位于哪处地界未知,山中少有人烟,九熙君说,这山中活物不少,人却没几个,就两个无趣极了的人,然后话语一顿,说:“现在是三个人了。”

      慕颜有些好奇,可也没有多问,不久后慕颜就见到了九熙君口中的第三个人,南山君。

      这位南山君和九熙君很像,都是让人看不透的人物。

      慕颜有一次问九熙君:“南山君是九姑娘的夫君吗?”话里带着一点儿小心翼翼,九熙君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夫君?真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就他那样子,哪个姑娘能看上他。”

      慕颜瞧了瞧在不远处钓鱼的南山君,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在阳光的照耀下安静而美好。若是看外表,与九熙君甚是相配。

      慕颜摸了摸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南山君看着也不错呀,与九姑娘甚是相配呢。”

      南山处在群山当中,远离尘嚣,与世隔绝,慕颜甚少能听到外界的消息,只偶尔听九熙君玩笑似的说几句,哪位惊才艳艳的少年郎赋了首诗得了皇上恩赏,哪位青楼的姑娘弹得小曲儿悠扬,又或是哪位姑娘出嫁十里红妆。

      慕颜听她谈起山下的消息只是笑笑不语,毕竟九熙君同自己一样,整天呆在这南山,不曾出去过,哪里听来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九熙君很认真地对慕颜说:“你父亲的冤平了,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戴罪之身,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慕颜听后一震,全身僵在了原地。

      九熙君接着又说:“朝廷对外称,当年告密的那个将领得了岭南刺史的好处,劝你父亲谋反,没料到你父亲大发雷霆,当即便用军法处置了他,他怀恨在心,又担心事情败露会落下个身首异处,满门抄斩的下场,就先下手为强,串通岭南刺史,将罪责一桩桩,一件件都推到了你父亲身上。”

      慕颜听完九熙君的话,心中一阵酸楚,眼泪毫无征兆的涌上眼眶,豆大的眼泪滑落,慕颜先是小声的哭泣,接着便是放声大哭起来,九熙君在一旁看着她,将她揽入怀中,像是安慰一个孩童般轻轻拍打着慕颜的背。

      慕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停下来时发现九熙君的衣服已经浸满了泪水,九熙君伸出手将她眼角残留的泪擦干净。
      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慕颜的声音有些颤抖,“九姑娘,我现在无家可归,就算回去也没有容身之处,九姑娘,你—你可以收留我吗?”

      看着没有说话的九熙君,慕颜又忙道:“我会干活,吃的也不多。”

      “你不是曾经定过一门亲吗,倒也不算是举目无亲。”

      慕颜完全没有料到九熙君竟然知道此事,毕竟如果不是方才九熙君提起,自己都不曾记得了。
      “九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九熙君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离开了,“你什么时候决定了,来告诉我一声。”
      慕颜看着九熙君离开的背景,若有所思。

      她最终还是决定离开了,有些事情终归要面对的。
      在南山五年,慕颜的生活简单,却对这山生出些不同寻常的感情,如果慕府于她而言是第一个家,这南山大概就是她的第二个家了,只是如今,双亲皆不在,第一个家已经没有了,现在,自己再离开南山,从此,山海之大,不知何处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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