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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天(中) ...

  •   林磊把杯子挨到唇边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想起来是酒,许心池问:“怎么了?不好喝?”

      林磊把酒和话都咽下去了,闷闷地说:“工作时间不得饮酒。”

      许心池差点没乐了:“别逗了,现在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酒量怎么样?”不好就别喝了,真耽误事绝对不行。

      “还行。”他说,时间上甚至都来不及误会她是关心自己,因为她几乎是立刻说:“那就好,别喝太多。那个呢,是我亲同学,你表演表演就行了,别真占人便宜……”

      林磊怀疑自己现在脸色很差,因为连满嘴跑火车的组长都适可而止了。他侧对着廖杰辉和齐斯琴,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就在余光中,但现在这情景被解构了,靠得近就是亲密吗?那他跟许心池在众人眼里也是亲密吧?可惜不是,诸位好奇偷瞄的看客们,这只是一位无情上司在残忍地布置任务。

      她心怎么就这么硬呢?这本该是她的私人领地,她本该有一丢丢犹豫局促吧?他以为她平日生人勿近是想要保留生活隐私,实际上她却根本就不在乎大学同窗们亲眼见证她男朋友跟别人撩骚?那么她真有能回归的生活吗?林磊突然又想起了宋亚恩说过的辞职申请,那似乎完全是不可能的。

      “行了,快,跟我瞪眼,拂袖而去……”许心池低声吩咐着,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叫了声“心池”。

      来人叫得亲热,那只手停留的时间也超过了“拍一拍”的时长。林磊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顺着那只保养得白净细腻的手看到了人:瘦高个,瘦长脸,带着金丝边眼镜,嘴角勾着,看着心池微笑。这人不像是普通的大学同窗……

      “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我们多久没见了?”来人目中毫无别人,专看着许心池说。

      林磊发现许心池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愕然和尴尬,语气也与跟自己说话时大不相同了:“啊,学长……好久不见,这是我男朋友林磊。”

      两个男人大尾巴狼一样握了握手。林磊闻到了一丝木调的香水味,哼,年过三十的男人还喷香水也太娘了,又闷骚又自恋,反正不是很爷们儿。他这身米色的西装也太做作,故意显得遗世独立似的。

      “幸会。”那位学长简短地表明了不感兴趣的态度,林磊刚想说什么,许心池轻轻往他身上靠了靠,手指在背后戳了戳他。

      原来那点尴尬也是装的,现在的委曲求全也是装的,她分明是催他快去,别在这里耽误。林磊的冷冰冰几乎不用装,正好不耐烦地瞪这位学长一眼:“你们聊吧。”

      学长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转回来,饶有兴致地问:“吵架了?”

      许心池一时没判断出这人对他们的行动是否有影响,于是没说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角余光追着林磊而去。

      “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学长不客气地说。

      林磊很聪明,没有直接去找廖杰辉说话,而是加入了本班最爱高谈阔论的男同学中,估计下一步是……

      “他倒很合群。”学长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别看了。”

      这人帮不上什么忙,多半还有点麻烦。许心池想着,他又说话了:“怎么认识的?”

      “同事。那个……”许心池简单地说,刚想告辞,他挑了挑眉毛:“他也是警察?”

      许心池瞳孔微缩,她的同学里不应该有人知道她是警察,如果有人知道,那么这一刻的情形会复杂许多。

      “什么?”她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问。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学长笑得有些嘲讽,“你不肯跟我出国,一定要考公务员。我注意过你的报名表,报的是公安局。”

      好悬没被你吓死。注意过,就是偷看过呗?许心池脸上黯然:“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没考上……后来就在我爸公司帮帮忙,做做外贸什么的……”

      学长的心情有些奇妙,前女友的黯然似乎一点也不关乎年少轻狂时的分手。他当然知道她没考上后来去了父母公司帮忙的事,他虽然比他们大上一届,可是跟他们很熟,他参加的聚会都比许心池多上许多呢。

      “他一开始是我爸爸的总助,现在……”许心池看向林磊,他看起来如鱼得水,齐斯琴显然已经注意到她了……也许早就注意到他也说不定,齐斯琴一向是外貌协会。

      “你当时那么主动争取提前毕业,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学长打断了她,说。

      林磊在说话的间隙看了一眼许心池和那个学长。学长,同学会为什么会有个学长?他为什么来?那一定不是普通的学长,弄不好是前男友,因为看起来就不对。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气势不对,她的尴尬也不全是装的……而且这个人做派有点像昨天晚上那个。

      难道她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二局可没有这种文弱型的男人,但他确实也没见过谁像这样对许心池。她身为警察时的气场不允许……如果她没当警察,也会跟现在这场上的人们一样,穿着名牌套装,带着珍珠项链和耳环,说话时夹着英文单词,有意无意地攀比珠宝首饰奢侈品吗?他实在无法想象。

      “我说过是为了你吗?”犀利的言语隐藏在懵懂的样子之下,她还眨了两下眼,无辜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我得去下洗手间。”

      突然冒出来的前男友就这样简单粗暴地用尿遁打发了。许心池在洗手间看到了宋亚恩发在讨论组里的消息:“老大,重要进展,速归!”

      二组一向是有事说事,像宋亚恩这样的速归基本可以判断不是什么大事。

      许心池:正吃好的呢,没空。

      宋亚恩:……真的。

      宋亚恩:图片
      宋亚恩:还吃得下吗?

      这是一张海边度假照,照片上有两个女子,其中之一是郝雨童,但又似乎跟她有所不同:卷发,大红唇,吊带连衣裙,在阳光下笑得颇为灿烂。这人跟郝雨童有相同的相貌,和截然不同的气质。

      钟烁:别卖关子了,亚恩
      许心池:我马上回去。
      许心池:小磊,自己保重哈

      林磊正在跟廖杰辉和齐斯琴说话,手机在他兜里嗡嗡振动了好几下,他有些纳闷发生了什么,但不动声色地没有拿出手机查看。他抽空抬眼巡视了一下会场,发现许心池一直没回来。

      ~~~
      钟烁比许心池先一步赶回了局里,看见宋亚恩正在大屏幕上翻看一个人的社交账号。

      “不是郝雨童?”钟烁不太确定地问,闪过的几张照片更明显地不像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家庭主妇了,更像是个旅游博主。

      “这个可以确定,她叫肖凤青,还是小有名气的,生活轨迹和郝雨童完全不同。”宋亚恩转过头,“你猜她死了多久了?”

      “也死了?多久?”钟烁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宋亚恩切到了照片列表,最后一张图片是全黑的,下面的内容宣布了账号拥有者的死讯。

      2018年6月27日死于交通事故。这也太久了,钟烁说:“虽然长得像,但是她跟咱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咱们手里的红衣女尸,”宋亚恩冲屏幕努了努嘴,“不是郝雨童,是这位啊。”

      “这么确定?指纹对上了?”钟烁惊讶地说。

      “那倒没有。”宋亚恩耸了耸肩,“记录里没有指纹。”

      他听起来话里有话,钟烁皱眉道:“你怎么找到她的?”

      “老大布置的工作,让我翻最近一年内本市交通事故伤亡的记录,我本来以为她是不是整我呢,结果就找着了。”宋亚恩语气悠闲,“具体说来还不容易呢……档案里也没有照片。”

      钟烁有些不理解。当然许心池为什么让他查一年内这么宽泛的时间范围内的海量记录也有些不解,但她经常拍脑门抖机灵,也没什么稀奇。他更不理解宋亚恩为什么会说不容易,和没有照片:“交通事故导致伤亡的都有正式记录啊,身份证上没照片吗?”

      “案件记录有错。”宋亚恩冷笑着说,“救护车和医院的记录就更逗了。”

      三重铺垫,加冷笑,加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冷眼旁观的态度,终于让钟烁怒了,他刚想对这个没事装反社会分子的不良警察批评两句,许心池进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她的第一句话是问钟烁。

      “海洋馆还能逛多久。”钟烁随口道,“你把林磊一人留那了?缺不缺德?”

      “话说这么重?”许心池不解地瞥了他一眼,“先看看这位同志值不值得小磊回来呀。”

      “老大,我不懂啊,正常的顺序不应该是你留在同学聚会上、让林磊回来看吗?”宋亚恩面无表情地问。

      “不懂就多学学,”许心池无耻地说,指了指大屏幕:“这个,叫什么?”

      宋亚恩没能探听到任何有趣消息,只能无聊地转回话题:“肖凤青,去年6月交通事故死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郝雨童?”钟烁问,毕竟她就只看到那一张照片。

      “我还知道她就是咱们手里这位红衣女尸了呢,不是什么郝雨童。廖杰辉一口认下的态度很可疑啊。”许心池抢过鼠标,打开了交管部门调来的交通事故档案。

      “为什么?”钟烁不解地追问,“到底什么能让你一眼就看出来这个?”

      “头发。”宋亚恩居然接茬了,“郝雨童头发稀疏枯黄,没有染烫过,红衣女尸头发浓密,虽然现在是直的,但是有之前卷发留下的痕迹,这和肖凤青的特征更符合。”

      “行啊,”钟烁说道,“刮目相看啊亚恩。心池能注意到这种细节正常,你居然也能发现……是被什么高人指点了吧?”

      确被高人指点过的宋亚恩一脸平静:“没有的事。”

      许心池插话道:“这事故记录不对。”

      案件档案对事故现场、双方责任和事发状况记录得很清楚。事发是在高速公路上,前后车都有行车记录仪,肖凤青驾驶的车辆没有打指示灯却突然偏离车道还刹车,后车速度过快来不及减速,两车追尾。事故双方都有责任,肖凤青尤其有问题,不仅违规驾驶,而且连安全带都没系。事后调查发现她当时在打电话,接着解开安全带去翻副驾上的包找东西,两车相撞的时候,她正歪着身子,避开了座椅和气囊能提供的保护范围,颈椎挥鞭样损伤,头部受撞击,救护车来时已经死亡。

      肖凤青家属和后车司机达成了和解,对方赔了一笔钱,没有刑事立案。虽然不是刑事案件,但是有人伤亡的交通事故也都有规章要求,这个记录太简单了。

      “可不嘛,死者的身份证号居然能录错两位,不可思议。”宋亚恩轻飘飘地说。

      又来了,钟烁怕许心池也来气,抢着问:“身份证录错就查不到照片,那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个案子不对的?”他也看了材料,确实少了些内容,但是乍看上去却也没什么异常。宋亚恩筛选案子该是用算法的,能把这个案子找出来也不容易。

      “跟救护车和医院的记录对不上,”宋亚恩说,“后者的记录不仅是身份证号不对,名字、年龄、性别都不对,有明显被篡改的地方,但这好歹是普通人有权限就能做到的。交通事故记录可不是谁都能改的。”

      他话里的意思和话外的语气又有点阴阳怪气了,钟烁无奈地摇了摇头,许心池倒是没理那茬:“去年六月到现在——九个多月了,可是不短啊。”

      “问过了,值班法医说,急冻保存可以对尸体状态影响很大,不排除这个可能。”宋亚恩说,他知道这时间太久了,“秦主任今天休假,但她应该也支持,毕竟之前她就说了时间无法判断。”

      许心池习惯性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顺口问:“那个谁也同意?”

      宋亚恩板着脸,点了点头。

      “那个谁?”钟烁问。

      “指点头发细节的那位高人。”许心池说。

      “还卖关子。”钟烁不屑地说,又问亚恩:“要发现记录对不上,你也得把各数据库的记录对照匹配才行啊?那工作量可不小。”

      “还行吧,运气比较好。”宋亚恩又面无表情了,“先查的医大附属三院,虽然没有救治记录,但好歹是拉到那边了,用咱们档案中的尸体照片和郝雨童的身份照片找人问了问,太平间的小姑娘还记得她。”

      “还找人问了问?行啊你,”钟烁笑道,“长出息了。”

      “肖凤青是个艺人经纪,带过两个小偶像,那小姑娘正好是其中一个的粉丝,所以记得。她说粉丝群里经常P她的遗照,所以她印象深刻。”宋亚恩说。

      钟烁不了解粉丝文化,不明白为什么艺人粉丝群里会经常发经纪人的遗照,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光凭头发可无法确认死者身份,档案又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办?”他问许心池。

      “去肖凤青家走一趟吧,请她家人也来认认尸。亚恩,你继续调查肖凤青的身份,她与郝雨童一定有什么关系。对了,这个消息你告诉林磊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我呢,就去三院看看,弄不好他们的冷库里冻着另一具尸体,那可就精彩了。”许心池说。

      宋亚恩微笑着投下了最后一颗炸弹:“多倒是不知道会不会多,不过你猜怎么着,教研用冷库昨天刚发现丢了一具尸体。”

      “丢?”钟烁皱眉道。

      “是具女尸,但是看起来不是肖凤青。资料在这儿。”宋亚恩说。

      “他们没有报警?”钟烁问。

      “丢的是多年前捐献的用于科研的尸体,好像能用的部分都用得差不多了,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价值不大的物品失窃。据说医院保卫科查着呢。”宋亚恩说。

      “必须得去看看了。”许心池拍了拍手,“那走着吧各位?”

      钟烁有些担心,想了想说:“等等,心池,同乐园派出所的章成,你还记得吗?刚才他说找到张娜的车了,就在那小区里。”

      “今天什么运气!他发现什么了?”许心池问。

      “说车内有血迹和指纹,”钟烁说,“但你上次训过他,他没敢动手,你要不要过去一趟?”

      “过去一趟?不用了,让他大胆干,别再堵着路就行。有消息再说。”许心池挥了挥手,“对了,他要有功夫,让他也查查另外两辆车在不在呗?总觉得应该在一起。”

      “你要求人办事就自己过去一趟,上次刚训过人家,现在就这么张嘴?”钟烁说,“张娜那辆车车牌子换了,还罩在车衣底下停在犄角旮旯里,人家多不容易才找出来。”

      钟烁有点奇怪。他注意到前天她在朗斯通冷库里的表现了。许心池歪了歪头,看着他:“怕我不行?”

      “什么?”钟烁先没反应过来,还想劝,发现她早察觉自己的用意了,于是直接开口要求:“你别自己去,要么带上林磊。”

      “你这么操心不怕掉头发啊?”许心池似笑非笑地说,“听我的。”说完就要走。

      “心池!”钟烁严肃道,“带上林磊。”

      许心池收起笑容,刚要说话,宋亚恩弱弱地举起手插话:“要不让秦婴配老大一起去冷库?”

      “秦婴是谁?”钟烁一愣。

      弱鸡插话的宋亚恩变换了自以为很酷的嘴脸:“我女朋友,三院泌尿外科的大夫,懂行,地头也熟。”

      如果不是当下这个时候,钟烁肯定先问问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时他只是严肃地看着心池,看到她点头答应了,才放心地离开。

      “我有女朋友了哎,这种新闻钟哥居然都不感兴趣了,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宋亚恩说。

      “是不对,他也没关注一下你是怎么认识泌尿外科的大夫的。”许心池闲闲地说,然后在宋亚恩的鸡猫子鬼叫中潇洒地离开了办公室。

      ~~~
      医大附属三院其实是个庞大的医疗、教学、科研机构,与二局所在的老医院旧址不一样,三院占据着一条不短的南北向的主街,东区是门诊各部,南区主要是住院部,北区是最老的那部分,现在主要承担着教学和科研的功能,后面还有学生和教职工的宿舍。教学楼群在深处,穿过一栋还算新的大楼之后,气氛一下子肃静起来,参天的毛白杨绕着楼排列着,这些都是不知年月的老树,挂着许多絮串,乍看起来简直是白色的。

      数量不少的乌鸦落在楼顶屋檐上,静默地注视着这个空荡荡的院子。许心池冷不丁地说:“怎么这个时间段连学生也没有?”

      接待的徐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容有些严肃,无心闲聊,随口说道:“中北楼只有冷库和老师办公室,学生们大多不过来,从这边穿过去的话是解剖楼,那边学生多。”

      说着,他们走进了外表陈旧的中北楼,冷库在改造过的负一层,一下楼就突然与世隔绝一般的安静。走廊幽长而略显昏暗,阴森森的,秦婴不由得看了看许心池,觉得她镇定自若,没有什么异常。

      “丢失的尸体编号是104027,这是所有的档案,因为涉及到死者生前和家属的信息,不是所有人都有权限看到全部内容,科研人员会看到部分归类信息,管理人员也是分级权限。” 徐主任打开系统,一边滚动信息页面,一边说。

      电脑上的管理软件界面老旧,但信息齐全。遗体是何时通过何种渠道取得、联系人相关信息、何时入库、何时曾被调取、用于何种用途、目前状态如何等等等等,并不比朗斯通的冷库管理规则简单。秦婴所言不假,医大对遗体的管理制度堪称严格,出现丢失的情况实属意外。

      “根据记录,这具遗体是七年前入库的,在入库之前已经被摘取了能用的器官,包括眼角膜、心脏、肝叶和两个肾脏,入库之后又已经被调用过数次,研究的价值已经不大了。本来已经要移出冷库,转移做解剖教学用,但那边上周突然从外地调到一批尸体,正忙着,所以暂时还没挪出。”徐主任说。

      “七年前?那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具了呀。”秦婴插话道。

      跟外行人一起行动就是这点麻烦,总是不该说的瞎说。许心池瞥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点着屏幕问:“最后一次调用是一年前,也就是说这一年都没有人检查过这具尸体,是吗?”

      丢失的尸体显然不是他们案子里这一具,但是一定有某种关联,不是借尸还魂,那么,难道是鸠占鹊巢?

      “不是的,管理人员需要确保冷库一直维持在适合的状态,并定期检查尸体状况,不可能丢了一年都没有人发现。上一次检查是两个月前。”徐主任挪动鼠标找出了管理日志。

      “如果挪到解剖那边,是不是管理制度就没有这么严格了?”许心池问。

      “解剖教学用的尸体确实就没有这么严格的管理,储存地点就在各解剖教室,有钥匙的师生比较多。但是一般来说,师生们对尸体还是非常尊重的,以往也没有发生过偷盗整具尸体的事情。”徐主任可能是天生不爱笑,也可能是遇到这样的事笑不出来,总之脸色在幽幽的绿色屏幕反光中显得尤为难看。

      “那里清点过了吗?”许心池说。

      “没有,”徐主任一愣,“不是,我需要看一下那边的记录才知道上次清点……你是说已经在那边了吗?”

      “建议您尽快查一查,也许会有什么发现。”许心池说,“您刚才说本来计划是将它移出,因为突发情况才没有动,也许它已经提前被移过去了。”

      “可是转移尸体不是小活,按程序……”徐主任说了开头,也意识到了,医院的程序复杂,可是不按程序操作并不复杂,“这个简单,我马上就可以找人查清楚。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解剖楼就在这西边不远。”

      “不急,您安排人清点吧,我想先去冷库看一看。”许心池说。

      “冷库中温度极低,进入要穿防护服带手套,而且定期清理维持无菌环境,不可能留下指纹什么的。”徐主任解释说。

      “没错,但还是带我们去看看吧。”许心池有礼貌地笑笑。

      “那我带你们去。”

      徐主任按照规定流程带他们进入冷库,途中执行的签字和登记规程比郎斯通只严不松。

      “那就是104027的抽屉,现在是空的,冷柜中的温度还要更低些。”徐主任拉开抽屉,其中空空荡荡地冒出一些寒气。

      “从抽屉的位置来看,不像是随便选的。”许心池说。

      徐主任说:“没错,这个位置取起来并不方便。”

      许心池说:“根据记录, 4月1日至2日出库的尸体有两具,是254001和190887,它们在哪里?”

      “是吗?我要看看系统才知道它们的位置,不过也可以打开看一下编码。”跟进来的管理人员道。

      “胡闹!都打开看一下,会影响抽屉里的温度,你去看一下系统吧。”徐主任说。

      管理人员去查看系统。许心池问:“为什么不用抽屉的位置作为尸体的编码?不是一一对应的吗?”

      徐主任摇摇头说:“那怎么行,这些捐献的尸体是宝贵的科研资产,编码是自捐赠时就定下的,全国统一的标准,每一个数字都有自己的含义。再说医大的系统里有三个冷库十来年的数据,每个抽屉里都存放过不止一具尸体。”

      管理员回来了,先打开了254001的抽屉,核对了裹尸袋一角上的铭牌,对许心池说:“就是这具了。”

      许心池附身看了看。裹尸袋比常见停尸房所用的要宽大不少,材质也有些不同,铭牌很正式地刻着号码,用黑色的自锁式扎带绑在裹尸袋一角的金属环上。

      “你刚才查看了系统,知道了抽屉的位置,为什么还要再看一下铭牌?”许心池问。

      管理员一怔,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徐主任。徐主任说:“咱们不是昨天才清点过,所有的尸体都在系统中记录的位置啊?”

      管理员见他无意避讳,于是说:“没错,我忘了。就是,以前出现过尸体位置和系统记录不符的情况,所以我……。”

      “什么?”徐主任吃惊道:“怎么会不符?”

      管理员说:“有可能是有的尸体调用后放回来的位置不对吧,之前出现过几次,但是只是位置有些乱,绝对没有丢失过尸体,这是一定的。”

      “一般检查的时候,你们会打开袋子看里面吗?”许心池冷静地问。

      “只有久置需要确定状态的才会。”管理员说。

      “现在有空着的抽屉吗?”许心池问。

      “大概还有七八个……七个,昨天清点的时候确认过。”管理员说。

      “昨天之前,你们清点过空着的抽屉吗?经常查看吗?”许心池问。

      “并不会特意查看这个,”管理员说,“只有在需要起用特定抽屉时才会清理和确认状态合适。毕竟我们主要管理的是具有科研价值的遗体,又有严格的出入库规定……”

      许心池点了点头。有空着的抽屉,尸体摆放的位置并不绝对固定,管理员有权限视情况做调整……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后开工~
    喜欢的小伙伴请留言和收藏,那我就等于收到新年红包了~
    祝龙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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