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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天(上) ...

  •   许心池谨慎地在距离茉莉公馆很远的地方就停了车。走到小区南门花了大概二十分钟,一路上只觉得极熟悉,又极陌生。熟悉可能是因为她童年时代的家从地理上说正是位于这一片区域,街上或多或少有些能勾起回忆的东西。但拆迁毕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除了几处具有历史和文物保护意义的建筑,街道早已不复往日痕迹。

      门禁果然很严,需要刷卡出入,保安也非常认真,许心池本想跟着别人进门,还是被拦下了,编了瞎话又做了登记才被放行。

      也许登记是为了防止社会人士进来遛弯?——小区内绿化非常好,环境舒适,令许心池大吃一惊。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盖容积率这么低的别墅,以现在的房价,不知什么人买得起。

      她稍绕了一点弯路,终于走到了3号楼。

      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低调的三层小楼是灰蓝色的,屋顶覆盖着红瓦,朴实但严丝合缝得好像艺术品的砖墙两米多高,上头还插着铁艺的篱笆,厚厚的戒备感被巧妙栽培的紫藤、红葛、凌霄冲淡了些,不至于太森严。院里一棵玉兰甚是高大,当下时节里花已落了,长出了些新叶,不算茂密的植桠半遮半掩着二楼的窗口。

      和其他每一栋小别墅一样,这里也不动声色地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两个监控摄像头分别对着前门和车库前的道路。

      许心池脚步不停,目光随意地看着四周环境,拐过一个弯儿,路边有一条长凳。她坐下,发现只能看到三号楼的墙角和屋顶。

      还有什么办法?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李云飞打电话。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给我打电话……”许心池的发小李云飞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一点也没立,吃住在爸妈家,此时声音有点含混不清。

      “这都几点了,你才吃早饭?” 心池说。

      “这才几点!礼拜六,大姐,你又忙忘了吧?我昨儿睡得晚,跟老赵喝酒来着……”李云飞嘴里塞着半根油条,眼睛还没太睁开。他妈把一盘麻酱拌黄瓜放桌上,回手把油条从他嘴里扯下来,说:“小心噎死。”

      “帮我找个中介,高端点儿的,我想到茉莉公馆看看房。”许心池听着声儿了,有点好笑,补了一句,“给婶儿带好,赶明儿有空了我去蹭饭。”

      “高端中介,人家那叫置业顾问——你什么时候能有空啊,这都多久不见你人影了?”

      “急事,越快越好,拜托了。”许心池不接他的茬,自顾自说。

      “你一找我我就知道有事,哎我就纳闷了,人民警察不应该为人民服务吗?怎么老是我服务你?你什么时候服务服务我?”李云飞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正想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他妈转身回来了:“警察?心池?来手机给我!”。

      李云飞躲开他妈抢电话的手,他还想聊两句呢,可是通话被挂断了。他看看屏幕,通话时间55秒:“哎,这白眼儿狼!”

      “说什么呢!”妈妈啪地一下把儿子踩在旁边椅子上的腿打下去,自己坐到桌子对面,关心地问:“心池打来的?”

      “嗯,她上班儿呢,挂得飞快。”李云飞把电话扔到一边沙发上,“说过两天来蹭饭。”

      “唉,她这个班儿上的,整天不见人影,打个电话两句就挂了?……心池可有日子没来了,唉,周末还这么忙?”李云飞妈妈有些失望,又站了起来,随手收拾起桌子来。

      “这个别动,我还吃呢!”李云飞歪着嘴一乐,说,“许心池当不了您儿媳妇儿,就别瞎惦记了,啊!”

      “你这个德行谁能愿意当我儿媳妇儿!”李云飞妈妈生气地拍了一下他脑袋,复又坐了下来,“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不干个正事!昨天又干嘛去了?喝酒喝到半夜你多大了?啊?整天跟些狐朋狗友混……”

      李云飞将妈妈的失落转移成对自己不争气的数落,笑了笑,喝了口豆浆,充耳不闻地听着,还频频点头同意。

      “心池什么时候来?我买点她爱吃的。”他妈都说烦了,懒得再说,问。

      “那谁知道,不过她说了就是要来,放心吧,啊。”

      ~~~
      许心池没有多想,挂了电话往外走。她是趁上班前来转一圈的,马上就该赶去局里。而且,今日天气晴朗又有微风,温度很快会升起来,飞絮会更多。暮春干燥的空气中漫天飘舞的飞絮让人受不了,仿佛屏障,仿佛能结成实体,把人像塞在琥珀里的虫子一样一个个隔开……似乎吸除一切噪音,让所有动作都停滞下来……无处不在得就像是引线,多次爆炸,突然淹没一切的火光!……

      幻象和真实掩映,令人呼吸急促,却仍然喘不过气来。

      许心池已经习惯,知道精神集中的时候这些就会消失,只要尽量调整呼吸,尽量无视就……一个男人与许心池在小区门口擦肩而过。他穿着卡其色风衣,寸头,神色平静,脚步轻松。许心池回过了头。

      那人没有发觉,沿着道路走远了。

      ~~~
      林磊已经在办公室里了。正在看之前那两件案子的新闻——不如说是丑闻,证据被刻意破坏,现场勘查报告是事后伪造、监控录像发现剪辑痕迹、前后冲突矛盾的口供和证词,一起案件的嫌疑犯在最后一刻脱罪,洋洋自得,到处接受采访,另一起案子里被羁押几年的案犯重审后被无罪开释,国家赔偿的诉讼上了热搜。

      丑闻虽然是在审判阶段才爆出来,然而在普通大众心里,公检法就是一体的,那些证据不是案件侦破过程中收集来的吗?警方的形象因为这两件案子被抹黑得不成样子了,公信力丧失殆尽,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半年过去仍然焦头烂额。

      这个案子也不是不可疑,只是她不肯怀疑。

      他知道,做刑侦工作活多钱少又危险,加班是家常便饭,费力不讨好是零食,身体劳损是必然,心理伤害也在所难免,如果不是多少怀着急公好义、除暴安良的正义坚持,谁愿意干呢?制度审查又这么严密,有一两颗老鼠屎没筛出来有可能,难道就成了蟑螂窝?

      在万事万物皆可质疑的时代,要坚定不移地信仰什么反而太难了。不是难在坚信正确,而是难在明知有可能有错误还要坚信……所以她才练习?可是她毫不露痕迹。

      许心池进来的时候他匆忙地关了网页,装作在认真查找资料的样子。不料她不声不响地走到自己桌子边坐下了,连声招呼也没打。

      他装作刚发现转过头打招呼,却发现她在出神。

      “怎么了?”林磊问。

      “什么怎么了,”她一如既往地用漫不经心掩饰满口谎言,“钟哥和亚恩呢?”

      ……“亚恩哥去数据中心了,钟哥今天不是带孩子去海洋馆了吗。”林磊说。这都是昨天她自己布置的工作,特别是钟哥,她三令五申他必须去,不许再爽约,因为他已经拖了大半年了。

      “哦。”她回了神,装听不懂,“你有什么进展?”

      林磊抬头看了看钟:“心池姐,现在还不到九点。”我能有什么进展?

      “所以呢?赶紧干活,别废话。”她终于怒了,恼羞成怒。

      案件排查需要时间,需要孜孜不倦、不厌其烦的做许多技术难度不高的工作,核查许多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的细节。

      郝雨童今年39岁,出生在本市东城,家中独女,因父母离异,十一岁开始跟父亲相依为命,中专文化程度,曾经在服装厂上班,2005年与廖杰辉结婚,婚后成为家庭主妇,三年后育有一子,孩子目前11岁,在上寄宿制小学。

      有点奇怪。廖杰辉描述的郝雨童似乎过着一种闲散的太太生活,那样的日子不应该是到处能找到几个熟人朋友的吗?为什么她却没有什么朋友呢?她真的是性格孤僻到连邻居都说不熟悉的程度吗?

      还有失踪的张娜,她独自一人居住,没有关系紧密的亲友,明明职业是与人联系频繁的微商,却几乎没有人承认与她真的相熟。是真的没有,还是他们已经察觉不对?——她卖出的产品很少,负责该小区的快递员说她的发货量不大,隔三五天才有那么几个包裹。那她以什么为生呢?邻居感到不厌其烦的吵闹声又来自于什么呢?

      裴刚这个假身份之后又是什么呢?那辆以裴刚名义购买的二手车已经倒卖了几手,最后的交易几乎没留下任何多余的信息。裴刚的驾驶证是伪造的,所有信息都与从未来过本市的真裴刚完全一样。

      伪造车祸的目的是什么?廖杰辉与此有没有关系?……

      一晃就是半天,许心池揉揉发酸的肩膀,起身去倒咖啡,顺手拿起手机,发现自己在各种班级群宿舍群女生群里被@了好几次:

      “@所有人,二楼渤海厅,速来报道啊!”

      “@所有人,看看早鸟们都到了!”跟着几张饭店里大圆桌后面的合影照片。

      “@心池,你出发了吗?”

      “@心池,咱们寝都到齐了!”跟着几张照片。

      ……

      原来同学会是今天。许心池压根没想参加,但这次毕竟不像以前,她嘴贱地答应过,所以不得不找个借口推掉。杯子放在龙头下,一手在对话框打了几个字,正要发出,群里又蹦出了新的发言和照片。

      “呦,看看这是谁。”许心池说,把一张照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向前翻照片。

      林磊正在会议桌边:“什么谁?”

      许心池把那张照片发到二局用的即时通讯app中,二组的讨论组叫“哎哎哎哎”,这是刘明期离开后许心池拉的,之前的“重案二组”群渐渐因为没人发言而沉底了。

      林磊看了一眼照片:“廖杰辉?他这是在哪儿?”

      这是三个女同学的合影,但她们背后的角落里还有两个正拿着酒杯交谈的人,其中一个虽然只是半张侧脸,却明明是廖杰辉。

      “我的同学聚会。你说巧不巧。”许心池在两个群里看到了同学会的照片,不认识的面孔不少,看来都是同学家属,但再没有廖杰辉了。

      “廖杰辉?你去同学聚会了?”钟烁在群里也回复了,“他怎么也会去?”

      许心池:@钟烁 注意专心玩儿,别看消息好吗。

      “看来是家属。”许心池又发现了一张有廖杰辉入镜的照片,确实是他,这次不往群里发了,举着手机给林磊看了一眼。

      两张照片里廖杰辉旁边的女人都是许心池的大学同学,叫齐斯琴,他们俩看起来态度挺亲密。许心池有齐斯琴的微信,点开她的朋友圈往下翻了两屏,有一张她和他的合影:“你说我是上帝送你的惊喜,the best thing that ever happened to you, 难道我会信吗”翻白眼的表情,有一点秀恩爱的语气。

      照片的背景是冰清玉洁的一片梨花。采摘园。

      “看来我得去参加这个同学聚会了。” 许心池仰脖把咖啡灌了,“你自己排查吧。”

      “我跟你一起,”林磊说,“两个人有个照应。”

      钟烁:你是不是要去同学会?让林磊跟你一起。

      “你别管了行不行,好好陪小孩儿!”许心池给钟烁发了一句语音,切出讨论组。

      宋亚恩:我看行!合适!刺激!想起来还有点小激动……

      宋亚恩发了这句话和一串表情,然后迅速地撤回了,换成了:老大,你不方便去接近女同学的男家属吧?最好带个男的。

      林磊假装也没注意到宋亚恩的发言,看许心池低头看手机不说话,就又道:“心池姐,我可以的。”

      “你有你的活儿,”许心池翻着微信,“姐有男朋友,用不着你。”说完对着手机发语音消息:“中午一起吃个饭?”

      消息嗖地发出去了,然后显示了一个红色的小叹号。这可是新的体验。“我被拉黑了?”许心池抬头不可思议地看林磊。

      林磊走过去,手指在她屏幕上划了几下,能不被拉黑吗?她上次给人家发消息是三屏前,说的是“没空”,然后她两个月没有回过人家的消息。

      “换一个。”许心池说。在主界面往下划了几屏,全都是右上角顶着红色数字的头像,名字都没有备注过,林磊觉得她看起来有点茫然,适时地说:“老大,要不还是我吧。”

      “还是你吧。”许心池看了他半晌,“可是咱俩都过去有点浪费了……”

      “……我一个人去吗?”林磊十分震惊。

      “……那好像也不像样。”许心池考虑了一下,“走,打扮打扮,你得成熟点,要多久?”

      林磊其实打扮得挺好,蓝色衬衫外罩着一件深色的休闲西装,额前的头发拢到了后面,比日常的样子显得成熟了许多,但许心池打量了他两眼,还是觉得惨不忍睹。无论如何看着都是个小孩。

      林磊坐上车莫名其妙地问:“心池姐,你叹什么气?”

      “叹气了吗?”许心池牙疼地说,“我34周岁,属鼠,6月16日生,双子座,A型血,喜欢蓝色和绿色,别说漏了。”

      “这些我都知道,”林磊好笑地说,“你要我也填一下同学录吗?”

      “不用了,他们也不认识你,我就随便说了。”许心池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离赵娟、冯寒星和李策远一点,剩下的应该都不会太多事。”

      “离远一点?不打招呼我怎么知道她们都是谁?”林磊问。

      “哦……那还是我见机行事吧。”许心池醒悟自己说了一句傻话,又叹了口气

      ~~~
      渤海厅里有六张圆桌,但就餐是自助式的,长桌上摆着的餐点并无太多人问津,三五围坐在桌边的人大多是说话为主,靠窗的沙发上、吧台处举杯闲坐的人也不少。对三四十人的聚会来说,这地方看起来颇为宽敞,侍者也足够充足,在谈笑晏晏的客人、音乐和花香中流水一样往来。许心池惊讶了一下这个排场,她记得上一次她参加同学聚会还是在家常菜馆喧哗的大厅里,连个包间都没订上。林磊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她挽着自己。

      “心池!你居然来了!你知道你失踪多久了吗?”大学时同一寝室的室友赵娟不知从哪儿扑了过来,大大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把许心池要挽林磊的手给抓过去了:“想死你了!”

      “有那么久吗,你瘦了?”许心池笑着说。

      她明明也没做什么——就换了条裙子,头发没有扎起来,散在了肩上,可整个人的气质却不一样了,所以这层文静温婉究竟是假象还是真实,那个日常里有些冷冽的版本的外皮还是内核?林磊想着,脸上还是尽职尽责的微笑。

      “你真会说话!你才是瘦了呢,哎你这腰也太细了你看看我……哎,快,心池来了!”赵娟一边向别人招呼,一边把人牵了过去,顿时一团乱聊,互相花式恭维对方击败了年龄和体重,违背了万物向前发展的基本规律。

      林磊举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也许应该趁机看看廖杰辉在哪儿在干什么有什么可疑,可是他只顾笑望着许心池跟朋友们寒暄,这在外人看来可能确像个耐心的男朋友,很快就有人问了:“哎,这是谁啊?还没介绍呢!”

      “哦,朋友,”许心池含含糊糊地说,“咱们聊天,让他去找男生玩儿去吧。”

      “别呀!你居然带男朋友来了,先让我们审审。”赵娟又惊又喜地坏笑道。

      唉。许心池垂下眼皮,暗暗叹了口气。别人没有发现,林磊数了,第三次了。我这么拿不出手吗?他想。

      “林磊是吧,来这边坐!”有人让着一起坐下,有人热情地说,“我们心池头一次带男朋友参加同学聚会!”

      “是吗?”林磊坐到心池边上的椅子上,感觉这一桌子的人有点像七大姑八大姨过年催婚时的样子,自己明明没有那许多亲戚。

      “林磊,我们心池上大学时可是出了名的校花和才女,你可是赚到了!”赵娟夸张地说。

      “可不是,当年学校的21朵校花,全在这儿了。”心池一本正经地对林磊说。

      大家都笑了,英语专业女多男少,全班33个人,21个女生。

      林磊其实也见过她特意嘴甜说好听话的样子,特别是她有求于谁的时候,但她现在这样还是令他觉得惊异,嘴角就微微地上扬了起来。心池借着看林磊的机会扫了一圈,一时没看见齐斯琴和廖杰辉。

      “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赵娟并未察觉,在一旁殷勤问道。

      “工作认识的,”许心池顺口说,“他是我同事。”

      “心池,你不是在你爸公司上班吗?”桌子对面的同学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许心池的大学同学中没有人知道她当了警察,有人问到工作,她就搪塞说在他爸手底下打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心池突然有点醒悟了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心里的郁闷归郁闷,嘴里还是能接上的:“是啊,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林磊还行。”

      不知道林磊能不能领会这一部分剧情,但他神色不动地无缝衔接上了:“我是学管理的嘛。”治安管理,这不能说是区别很大,只能说是毫无关联吧。

      但众人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又开始说起拜年话,“既是事业伙伴又是生活伴侣,这感情一定稳固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一定要通知我们……”

      “那是那是。”许心池敷衍说,顺着转开话题:“今天带家属的挺多啊,我都不认识了。”

      廖杰辉和齐斯琴一起进来了,他们刚才也许是结伴去了什么地方。现在齐斯琴在挑选饮料,而廖杰辉正靠着吧台与人兴致盎然地谈话,脸上可看不出半分新知丧妻的样子。

      “你太久没参加活动啦,”赵娟嗔怪地说,“现在都带着家属,那还有带孩子的呢。不过我认识你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你男朋友,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

      “来给我介绍介绍,这都是谁啊。”许心池赶紧掐断又要转回去的话头,问道。

      赵娟人头最熟,又喜好八卦,承蒙发问,各种小道消息就流水一样冒了出来,许心池耐心听了两个,然后就悄悄指着廖杰辉问:“齐斯琴的男朋友?”

      “未婚夫,俩人最近就要结婚了,上次聚会,哦,就是一月份,就见过。”赵娟尤其压低了声音说。

      已经办了离婚手续的郝雨童显然阻挡不住廖杰辉另外恋爱了。

      “一月份,你确定吗,我怎么不记得一月份同学聚会来着?”稳妥起见,许心池问。

      “就是一月份啊,过年之前,我还专门问你来着,你说侄子满月宴走不开,没来。我记得特清楚,齐斯琴那时候离婚才多久,说跟他也还没认识多久,但是已经特别黏糊,还说他俩是一见钟情、干柴烈火什么的……不知道他看上她什么。”

      林磊听不出这句话里的他和她分别是指谁,但能看得出来,齐斯琴的人缘可能不太好。许心池笑了笑,自然地看了廖杰辉一眼:“看起来是挺一表人才的。”

      赵娟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一点也不般配!听说也是公司老板,可是有点轻浮,看着年轻,其实也不小了,多半是绣花枕头,图齐斯琴家里的钱呗,还能有什么!难道图她脾气坏年纪大离过婚吗?”

      不知是不是巧合,齐斯琴用两根手指拎着红酒杯,转过头望向了这边,然后又冷漠地转回了头。许心池和林磊对视了一眼,赵娟突然误会了,有些慌乱起来:“哎,我可不是说你们啊!”

      两人转回头来,一时都有些无语。林磊微微歪头,许心池赶紧说:“我知道啊,我脾气好也没离过婚……”

      林磊好笑地把手搭到她椅背上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扳着她的后脑勺把她转了过来,露出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笑:“你这不是更让人误会?”

      心池知道林磊是觉得他们俩刚才表现得太客气疏远了,她也知道情侣应该怎么演,唐翰超比林磊夸张恶心得多她都能接住,但她现在演的是自己,她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不,是曾经的她,那个她已经想不起应该什么样子的她?刹那间许多想法划过脑海,她只是低下头,轻轻打了他一下。

      “呦呦呦,小两口真甜蜜啊!”同桌的女生们哄笑了一阵。

      赵娟抓住心池的手说:“你别多心啊,是我不会说话。反正你们俩看着般配的很,羡煞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妇女。早知道就晚点结婚,一结婚就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哪里还有什么浪漫……”

      “呵呵呵,我们先去拿点吃的,有点饿了!”许心池说着,拽起林磊。事发突然,林磊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这让他们身后又发出了一阵起哄声。

      林磊有点不好意思,这跟故意的演戏不一样。但许心池毫无波澜,把他拽到一边,先给他和自己拿了两杯红酒,然后低声说:“差不多了,你过去。”

      “现在?合适吗?”林磊看见廖杰辉和齐斯琴正坐在沙发上耳语,后者不知为何笑得花枝乱颤,气氛亲密而热切。

      “那个,”许心池好像犹豫了一下,“你呢现在走傍富二代的小白脸路线,跟廖杰辉撞型了,但我没有齐斯琴身价高,你却比廖杰辉年轻好看,所以你想另谋生路,所以过去就,直白点,先打听她家是干什么的,然后就……明白吗?”

      我靠?林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就什么?”

      “勾引她啊,让廖杰辉越生气越好,人一生气就容易暴露本来面目。”许心池刚才那点犹豫都消失了,“还用我教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先替齐斯琴谢谢你。”

      在此刻之前,林磊一直觉得她是不好意思带他在同学好友之前亮相呢,他还在想别给她丢人呢,没想到她一直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原来她根本不在乎谁在她身边出席这样的场合,如果是微信上那些男的,她就亲自出马去套话,如果是另一个警察,她就下一剂猛药。

      “所以要往狗血向走是吗?”林磊咬了咬后槽牙问,他逼近了一步,也不假笑了,反正她的剧本里两个人必定是要龃龉的。

      “别太狗血,你自己把握,我会支持你的。”许心池对他心情起伏毫无察觉,要不就是根本不在乎,还跟他商定手势呢,“你要是想让我过去就捏捏耳朵,要是需要生气就这样,要是凄惨哀怨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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