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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天(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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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廖杰辉刚刚提供的郝雨童的电话号码在内,案件中已知的手机号定位都没有成功。“高清修复倒是发过来了,”宋亚恩说,“跟没修复一样,还是糊得掉渣。”
他将一张已经修复放大到极致的模糊的影像投到屏幕上,说:“这是廖杰辉那辆白车通过南北两边四个摄像头留下的最清楚的画面了。不过从这个画面看,与其说是廖杰辉抛尸,更像是郝雨童自己把自己给抛了。”画面中白色SUV司机的面容无法辨认,但看得出身材瘦小,长头发,上身穿着红衣服,这些特征与女尸相符。
“副驾上没有坐人,后座没有那么清楚,但也不像有人。”宋亚恩滚动了几张照片,从北面路口拍到的车后部照片到南边路口的拍到的车头画面,反正都同样模糊,但跟两面的正面截图特征一致:“自己抛完自己,魂儿又开车走了。”
众人在他无厘头的描述中沉默地看着三辆车的画面。共同特征是副驾都没有人,但这并不代表什么,看不清楚的后座上也许正藏着一具红衣女尸或一个高大的男人。最后,几张图并排在屏幕上,跟什么蹩脚的灵异照片似的。
林磊心里过意不去,检讨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完全没听出来他们有什么不对,是我掉以轻心了,至少应该录音……”
“不赖你,昨天要排查的人数太多了。”许心池正好从他身后经过,拍了拍他肩膀,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钟烁放下保温杯,说:“让我捋捋啊,三辆车对应三个驾驶者和一个乘客,开白色车的人体态特征与郝雨童近似,她躺在咱们的停尸间里,开红色小客车的人身材瘦小,有可能是张娜,她失踪了,而她之前提过的男朋友高山身份信息是假的,开黑色小客车的裴刚也是个假身份,也失踪了。”
“两个假身份一起出现,肯定不是巧合,他们会不会是一起的?”宋亚恩提出设想。
“说说。”许心池说。
“这两辆车结伙作案,装作没事儿,现在知道被查了就索性一走了之。”宋亚恩耸耸肩膀。
“那白车和黑红两车也得是一伙的才对,”林磊说,“别忘了白车的司机虽然看起来像是郝雨童,但肯定不是,因为那时候郝雨童已经死了。”
“那就是三辆车都是一伙的,尸体肯定是在白车上,老大不是说尸体状态很好吗,那应该得放在大一点的车里才行。”宋亚恩说,“重点还是在廖杰辉。”
钟烁明明才坐下不久,又像是坐累了似的站起身,边踱步边说:“抛尸需要两个人完成,这三辆车上能被看到的人只有三个司机,如果是两辆车去抛尸,刹车痕就是第三辆车路过后看到什么留下来的。如果是三辆车一起去抛尸,那就是伪造的。刹车痕和撞击痕是黑色小客车留下的……”
“可是没有发生撞击。”宋亚恩提醒道。
“撞没撞也不好说,毕竟三辆车也都失踪了。”林磊说。
这有点怀疑论了,钟烁止住这个势头,说:“现在还有不少点可以查,比如廖杰辉和张娜两家附近的监控录像,也许会有这三辆车的踪迹。”
“查过了,”宋亚恩说,“相同车牌号的车辆在案发后没有出现过。要按特征找的话就不好办了,三辆车都是常见车型……”路监就是不忙也不会给他们干这个活儿,那跟在茫茫大海中找一滴水也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理由,手机关机可不是理由,一具死于交通事故的尸体也不是。
“那还有廖杰辉的行程,”林磊说,“今天查证的不在场证明太顺利了,也许哪儿就是假的,他身上一股子衣冠禽兽的味儿。”
大家都觉得廖杰辉一定在什么地方撒了谎,可是感觉可不能当做证据。
“他会不会是……买凶呢?”宋亚恩突然冒出一句,“廖杰辉好歹有个东神公司,这点钱还是有的吧?现在买凶的价格也不高……”
不,买来的杀手不会费劲心机故布疑阵到这种程度。何况买凶杀人这种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廖杰辉充其量不过是个骗子,因为撒谎吹牛走过一些捷径就自以为掌握了独一无二的法门。他可能还没吃过大亏,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和虚张声势在另一些人眼中就像个笑话。
“廖杰辉不像是会买凶的人,”林磊说,“而且,虽然也不是没有撞车杀人,但是撞车之后不赶紧跑,把车和人都藏起来,车就算了,人还要冻起来,然后再抛尸……这么好的服务,杀手届不常见吧?”
“就算不常见,也不一定没有……”宋亚恩毫不介意地耸耸肩,另做推理说,“对了,或者就是廖杰辉做的,我看过一个案例,讲延时杀人的,廖杰辉可能提前把座椅头枕拆下来,郝雨童开车出去的时候都不用碰撞,只要急刹,因为没有头枕保护,也可能出现这样的颈部伤……”
许心池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宋亚恩看的是案例吗,是侦探小说吧,照这个想象力,没人拉着他能奔跑到世界尽头了。
林磊脸上出现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哥,头枕拆下来,司机上车时都没看见吗?”
“那有可能是没注意呢?俩人正吵架……或者说拿去维修或清洗了……或者说借别人的车就这样……”宋亚恩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扯远了,赶紧兜回来,勉强找到了一个点:“郝雨童出事的车可不一定是廖杰辉的这辆SUV!”
林磊想让宋亚恩脱缰野狗一样的推理收回来,赶紧点了点头,说:“郝雨童的死亡和被抛尸不是发生在同一天,造成人员死亡的交通事故动静不会小,我觉得我们可以查一下近几天的事故记录……”
“也查过了,”宋亚恩说,见林磊不解,又说:“怎么?老大让查的,3月27日之后本市所有造成人员重伤死亡的交通事故都查了一遍,没有跟咱们的红衣女尸有关的。”
“但她出事故的车一定是需要修理的。从27日到现在还不到两周,各个4S店和修车厂还是可以查的。”钟烁说,他怕没有头绪士气会低落。时间虽然只过了一天,这案子也不算是多么紧急,可是二组的风格向来是要又快又好,他怕他们在小河沟里翻船。
可是这样有点漫无边际的意思了。警力有限,投入到一方面,别的方面就顾不过来了。钟烁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又说:“亚恩刚才提到了合谋,我觉得这倒可以做为一个排查方向。现场有三辆车,受害者跟白车有关系,黑车是冒名顶替购买,在现场留下了刹车痕,红车出现在现场不像巧合、车主失踪,三辆车也许除了案发地曾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交集,或者以后可能会同时出现?”
这并不是对案情的推理,纯粹是在找理由申请路网调查和监控。城市太大了,如果有这样一个兜底,大家心里会更踏实些。
林磊马上懂了:“这个理由一定能通过,两两组合也好。车牌号已经在监控中了,只要车再上路,就把他们抓住。”
宋亚恩可没有那么乐观,这三辆车都是常见车型和颜色,就算用大数据监控,仍然不过是聊胜于无,不能指望。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许心池身上,而她正……看手机,宋亚恩咳嗽了一声。
“好消息。”许心池抬起头说,把手机上的报告发送到屏幕上,“我昨天安排了撞击实验,结果出来了。”
结果是几张照片,两段大小粗细品种都与案件中一致的树干,上面总共六七个树皮破损的创口,有三个与案发现场那棵倒霉树的惨样差不多。下一页是实验过程,工具和步骤等等。结论是除了车祸之外,用其他手段也可以制造出高度近似甚至一模一样的痕迹。
“你这是找谁做的?哪儿来的树啊?”宋亚恩疑惑地说,本局的技侦部门忙得要死,没空也不可能这么快地配合这么无聊又浪费的侦查实验。而且到哪儿去找树呢?二十年以上的树木哪能随便乱动,砍坏了得赔,再说也不好看,园林部门也不让。
“是林区的同事,这是本来就准备砍伐的榆树,树龄、粗细什么的与路边的榆树都非常接近。”许心池解释说。
宋亚恩嫌弃地说:“经费又自己掏?林区的树就不要钱吗?”
“请人帮忙还让人给你买树?”许心池说,“这个撞击痕毕竟是块心病,现在就当买个放心了。”
宋亚恩不以为然,撇撇嘴没有说话。钟烁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
林磊一目十行地看着文字部分,质疑道:“但短时间内不能伪造出这个撞击痕,几辆车在路段中停留都不超过七分钟……”
“这个痕迹并不一定是那七分钟里留下的。”许心池说。任何人都可以提前或者随后前去做的这件事,工具可以放进随身的包里,半路下车,两边监控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一个人行动既好躲藏又动静小,不会给路过的人留下印象。钟烁道:“你觉得撞击痕和少量碎片都只是障眼法?当场并没有车撞树,所以监控才什么都没拍到?”
许心池点点头。
“可是抛尸的人有什么必要搞这种障眼法?”林磊不解地问。
“我不认为他们到那段路去只是想抛尸,原因有三:第一,他们特意开了郝雨童的车,而且开车的人是一个跟郝雨童身材特征类似、穿着红衣服的女人;第二,郝雨童的伤很典型,很容易判断出是死于车祸事故;第三,尸体被冷冻过,目的显然是为了影响死亡时间的判定。”
“你怀疑,”钟烁明白了她的意思,“作案人原本是要去伪装一起车祸?”
“对。”许心池毫不犹豫地说,“他们也许想伪造一起追尾事故,尸体被冷冻保存得那么好,分局法医甚至都没有发现冷冻的痕迹,如果伪装成功的话,交警部门可能直接就当成一般的车祸处理了。”
“追尾事故的话,白车被撞,那黑车就是准备肇事逃逸的了,这样事后也查不到。”钟烁摸着下巴说。
“可惜没完成,”许心池说,“这个刹车痕迹代表了一个意外,黑白车没来得及完成伪装,被红车看到了。”
“他们进入无监控路段的顺序是……”林磊回忆着监控录像,“白,红,黑……”“但是红色小客车的速度明显比另外两辆车快许多,可能真的是个突然出现的变数!”宋亚恩激动地说,找到了录像播放,“以这个速度推算,可能是在路口前不远处,黑车发现了红车的出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通知白车,白车已经靠边停车熄火熄灯……然后红色车急刹……张娜下车理论,然后发现……”
“计划被打断,可能还被张娜看到了什么,所以不得不修改计划,”钟烁接着说,“于是他们草草地抛了尸,挟持着张娜跑路,后来想起了那个刹车痕,又回来故布疑阵。”
目前看来,一切都说得通,黑白车合谋,红车是意外。刹车印记是小轿车轮胎留下的,如果撞击痕上的黑色车漆和树底下散落的碎片是障眼法,那么是张娜的红色小客车留下了刹车印记,她也因为看到了什么而陷入麻烦。
钟烁严肃道:“张娜当时如果是被挟持离开,然后一直又没有报警求助,那么……”她是仍在被威胁的状态下,还是与凶手达成了什么协议、躲起来了呢?
“等一下,”林磊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划拉着,说:“行为人既然是想要伪装车祸,目的应该是想要低调地掩盖罪行,这和后面高调故布疑阵的手法不一致啊,如果说伪造撞击痕是为了让我们对监控产生疑惑的话,他们也应该知道,疑案会得到更多的重视,调查级别也就高了,社会舆论……”
林磊悚然说:“难道说就是为了社会舆论和影响?……”那就太可怕了。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许心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地说,“但显然行为人不止一个,有人预谋,有人执行,有人善后,其间又涉及到尸体冷冻、证据伪造、隐藏甚至消灭证人。各位,廖杰辉仍有可疑之处,但他充其量只是其中的一环,更大的可能是,他只是一个台前的小丑,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拼图仍然只有几片,有待更多的线索去填补空白。许心池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自己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办公室。林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忍了又忍,还是转过头问:“亚恩哥,录像里完全没有碰撞过的车辆吗?”
“没有。”宋亚恩不以为意地说,他仔细看过了,抛尸案件前后十小时内,绝对没有车头或车尾严重受损的车辆经过南北路口,另外,也没有车辆消失,没有哪辆车在路段内停留了足够修车或遮掩的时间。
“你能确定吗?录像会不会被人剪辑过?”
“我是傻子吗?录像有没有被剪辑过我都看不出来?”宋亚恩挑起眉,露出拿着一块板砖站在小巷子里准备跟人打群架的小流氓相。
钟烁乐了:“林磊,绝对不要质疑亚恩的专业能力,不然幼稚死你。”
林磊也笑了笑:“亚恩哥,完全看不出来剪辑的痕迹吗?”
“我看不出来,就说明没人能做得出来。”宋亚恩中二而骄傲地说。
林磊只是从善如流地笑笑:“嗯,那就好。”
门口想起敲门声,然后一个人推开门探头进来:“心池在吗?”
毕凡似乎很高兴看到屋里除了宋亚恩还有正常人在:“都在呐,哎心池呢?”
“刚出去一会儿,毕姐,怎么了?”不知情的林磊问。
“昨天的耳机和追踪器,我这忙了一天也忘了,她留下了吗?”毕凡走进办公室里,跟钟烁打了招呼。宋亚恩冷脸看着屏幕,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跟心池传话了没有。
“我一会儿问问她。”林磊说。
“她没走呢吧?跟她说留屋里就行,我一会儿再来。今天一定得交回去,最近监管得严,少啥都要填表报告太麻烦了……”毕凡觉得能交差了,轻松地走了。
宋亚恩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给许心池发消息:“毕凡追到办公室来了,别回来了。”
许心池看到了消息,嗤了一声。宋亚恩这个傻蛋,难道以为人不在就能躲过去吗?跟踪监听器材的监管是当天必须要入库,凌晨勉强还能拖到现在,拖过今晚是不可能的。
主法医秦媛的办公室在东配楼二层的西头,不知为什么好像总比别处冷上五摄氏度。许心池每次来不管穿了多少衣服总是忍不住要先打个寒颤,再去看看空调板是不是调错了温度。
秦媛抬眼从镜框上边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了:“案子有头绪吗?”
“还行,都是理论,”许心池从接案到现在也就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能用外源性刺激抑制生理疲惫的时间耗尽了,身体进入各方面功能都降到极点的僵持期,语调也恹恹地,“来点证据吧,秦老师。”
“我这是小卖部?给你零售点证据?”秦媛放下笔,看着她。
“全队谁不知道没有头绪就来找您呀,秦主任,行行好,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许心池坐到她对面椅子上,手拄着桌子给自己头部做按摩,手法堪称残忍,五官不断被牵扯得变形。
“手怎么了?”秦媛问。
许心池这才觉得不对,放下手一看,单薄的创可贴边缘渗出了血:“哦,没事,不小心摔了只杯子。”
秦媛显然看见了血迹,目光严肃起来,顿了顿说:“心池,你知道我有义务向队里报告你的特殊状况。”
“特殊状况?”许心池笑了,“秦老师,您是不是想多了?你要看吗?真是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就宋亚恩那个骷髅头,他宝贝得什么似的,我一心虚捡玻璃的时候就被划了一下。”
“痛觉是为了保护人体免受更严重的损害,”秦媛说,“你血都流下来了,却没发现不该那样用力。”
“又上纲上线,秦主任,您这样可不行。”许心池把流血的食指上的创可贴揭掉,抽了张纸压住伤口。
两个人各怀一半虚张声势,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许心池说:“亚恩觉得尸体是白色SUV带过去的,你觉得呢?”
秦媛也放弃了,点了点头:“我仔细地检查过尸体上各处伤痕,只发现了几处很轻的痕迹是死后造成的,”她将报告打开,指了指几幅照片,一边递给她看一边说,“一般来说,杀人藏尸的时候凶手都会以便捷、避人耳目为最先考虑,手段会偏向简单粗暴,相应地留下许多痕迹。但这具尸体上基本没留下什么类似的痕迹,说明她在被抛弃前是被妥善保管的,处理的人很细心。”
许心池并不接过报告来,眨了眨眼说:“所以以秦老师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是?”
她的态度就像是赖上专业人士,所以自己连看报告都懒得看,秦媛翻了个白眼,收回手说:“我可以肯定郝雨童是死于车祸,当场死亡。尸体上没有抢救痕迹,说明救护人员到场时已经完全没有抢救必要。”
“你怎么知道有救护人员到场?”许心池说。
“因为痕迹,或者说因为没有痕迹。这种情况在我看来,只有车祸后专业救护车到场、发现已没有抢救必要,于是将尸体妥善运送到停尸间存放,才能不留下痕迹。”秦媛站起身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另外,想要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尸体越早被冷冻起来越好。”
许心池仍然用纸巾压着那只手,所以杯子也没接:“我先按一会儿,免得你又说我没有痛觉。医院停尸间的冷柜能达到急冻乃至影响到判断死亡时间的程度吗?”
“一般的停尸间确实不行,”秦媛道,“但比如医学院附属医院,冷库同时有科研用途,那么就有可能了。”
这其实已经大大缩小了调查范围,而且如此用途的冷库必然管理制度也很严格,轻易进出一具无名尸体可不容易。可查的方向又多了。许心池若有所思。
“怎么还不快走?”秦媛说完了自己的发现,纳闷道:“等着请我吃饭啊?”
“冷冻了多久不能判断出来吗?”许心池说。
“没办法。”秦媛摇摇头,“道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这具尸体太干净了,死亡时间我确实没办法判断出来,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个月。”
“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许心池沉吟道,
“你这个案子不大,不对的地方却太多了。”秦媛喝了一口茶,又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显然,她也知道这起案子背后牵扯着什么。
“救护车都来了,这起车祸会没有记录吗?”许心池说。
“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秦媛顿了顿,“但记录里也不一定会有死者照片,就算有,上传了数据库,由于各种原因,面部的状态不一定好,软件识别不出来也有可能。”
“软件识别不出来,宋亚恩可是能识别得出来。”许心池似笑非笑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三个月内的异常交通事故记录亚恩都看过了,没有符合本案特征的。”
秦媛顿了一下,冷淡地白了她一眼:“你不用三天两头给宋亚恩说好话,更没必要刻意让他跟我接洽工作。”
“哎,不是为了增进了解嘛,”许心池一本正经地说,“多交流才能产生共识,其实我们亚恩挺好的。”
“算了吧,秦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中这么一位。”秦媛觉得头痛。
“我一开始也不信,”许心池了然地笑着,“但观察了这些日子,两人之间是真有感情。秦婴大了,你也别管太多,压迫越多,反抗越大,是不是?”
“秦婴跟你一样大,连你一半的成熟都没有,总是跟小孩似的。”秦媛摇摇头,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道理我懂,可是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只剩这一个妹妹,她不成家,我就不能不操心。”
“人家不是在张罗成家吗……”许心池看见秦媛的白眼,连忙改口,“那你也没成家啊……”改得更糟了。除了秦婴,秦媛已经没有什么别的近亲,她一向全心扑在工作上,至今仍是孤家寡人。
秦媛看看许心池:“你呢?”
“我?我立志游戏人生,”许心池嬉皮笑脸地说,“只交男朋友不结婚。”
秦媛看着她:“我知道你总希望他还没走。可当初的DNA鉴定是我做的,不可能出错。你该放下了。”
可能只有秦媛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十二年了,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了,会觉得她没有放下的人更少,敢出言相劝的人就只有她了。
秦媛也是他生前的同事,可是她一向是冷静克制中立的,并不像刘明期那样不顾一切地相信他清白。全部证据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你不能怪秦媛这样只相信证据的人不信任同事。
许心池撇撇嘴,全不在意地说:“我知道,这方面我最信得过你。”
“信得过个屁!”秦媛只觉得她敷衍的样子讨厌,没好气地说,“你跟秦婴一个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刚还夸我成熟呢,”许心池笑道,“还是说案子吧。有没有压根不记录在案的救护车和冷库?”
“这我可说不好,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秦媛除了是本市数一数二的法医学专家,还是医科大学的客座教授,对医院系统了解颇深,“救护车和医学用冷库都是需要经过严格登记的,要钻制度的空子得买通一大票人。”
“一大票人?”许心池不禁重复道。闹出丑闻的案子确实都牵扯到一大票人,这一件,她自己也刚刚说很可能是有组织犯罪,可是不对,“为了这么小一点事买通一大票人,闲的?”
秦媛瞥了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也可能这个人真的有权有势、只手遮天。”
“切,”许心池皱了皱鼻子,“算了吧,我们还是保持现实走向一点”。
“怎么现实?”秦媛知道许心池不信邪,她也不信,可是最近几个月似乎就是奸邪辈出、妖魔鬼怪横行。她比许心池知道的多,忍不住想要让她小心一点……
“我觉得,弄不好是借尸还魂。”许心池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