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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天(下) ...

  •   “又没催你,你慢慢吃。”钟烁摆了一下手,接着对林磊和宋亚恩说:“理论上两人一起抛尸所需的时间很短,但是那条路窄,泥土上没留下脚印或车轮印,说明占用了停车道。即便抛尸车辆关了灯,前后如果有车过来,一两百米之外就会有所察觉。”

      “车流量小的时段。”许心池看宋亚恩没反应,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提示说。

      这条路的车流量不同时间有显著波动,影响因素包括周围村民作息、节假日出游的游客量以及几公里外一条平行的高速路的交通情况等。除机动车外,路上还会有农用车辆和电动车,自行车也不少,但很少有行人,因为路两侧完全是果园围墙,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宋亚恩在流量曲线图上全出了几个区域,剔除了部分数据。

      钟烁说:“虽然不能排除共谋的可能,但是10分钟内有五辆以上车通过路段的话,不方便抛尸,也不方便处理后事,可以先排除。”

      许心池点点头:“按时间排序,这种重合的没有作案时间。”又筛掉了一部分数据。

      剩下的还有十几辆车,林磊说:“这些下午都排查过,要不我说一下情况?”

      “先等等。树干上的撞击伤鉴识科怎么说?”许心池说,手一扬把剩下的半个卷饼扔进了垃圾桶。

      宋亚恩没什么表情地汇报说:“鉴识科对刹车痕的意见和分局意见一致,也认为是有车辆刹车不及撞到了树,树干上的撞击伤他们认为很新,大致时间应该在夜里12点以后凌晨3点以前。”

      “这个时间并不能进一步缩小范围”林磊补充说。

      许心池点点头:“把这几个去掉。”

      “为什么?”宋亚恩嘴和手都挺快,一边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一边质疑领导意见。

      “刹车痕迹的起始点离抛尸点距离约50米,事发道路路面干净,不像会出现需要躲避的树枝石块之类的东西;两边是对外开放赏花参观的果园,野生动物也不太可能。所以急刹的原因非常可能是发现一辆没开尾灯的车和旁边的人。”钟烁说着,和许心池对视了一眼,“假设抛尸车辆就停在抛尸点附近,熄了灯开始拖出尸体,后一辆车如果开着远光灯,大概在这个位置会被抛尸者察觉,但来不及反应,因为按平均时速来看十几秒之后后车就会来到这个点,这时后车的驾驶者就会察觉熄灯的前车,几秒之后刹车,急刹,这一段刹车痕迹短促而明显,躲避不急转向,又一次刹车,然而来不及,就撞了这棵树。”

      “两次刹车?为什么?”宋亚恩提问说。

      “不知道。”许心池说,“但刚才那几个是单独出现的车辆,而我们要找的是成组出现的,两辆,或者三辆同时出现在路段内的。另外撞车和抛尸的行为相遇,时间延误会增加,这些车辆也都不符合,去掉。”

      屏幕上只剩下了一组三辆车,一辆白色SUV,一辆红色小客车,和一辆黑色小客车。

      “哈,黑色。”宋亚恩高兴道,“颜色对了。”被撞击的树干上和周围地面上收集到少量碎片,其中有黑色车漆,报告说不足以判断车型,但结合轮胎印,应该是黑色小轿车。

      “录像。”许心池没有什么语气地说。

      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是2点13分,一辆白色SUV出现在北侧路口,它等了一会儿红灯,2点14分5秒驶出镜头,驶入事发路段。一分钟以后,一辆红色小客车也以极快的速度通过路口,几乎是一闪而过,然后是一辆黑色小轿车。

      南侧路口则显示,2点20分,红色小客车最先从路段驶出,通过路口,然后是白色SUV,最后是黑色小轿车稳稳地开过监控路口。

      “三辆车的前部和后部都是完好的,没撞过树。”宋亚恩把录像速度调慢了又放了一遍,说。

      钟烁乐了一声:“刚才还兴高采烈地呢。”

      “红色小客车车主叫张娜,自述当晚在车上,开车的是她男朋友,高山。她说他们俩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她男朋友开车带了情绪,忽快忽慢,后来还跟白色SUV斗了一会儿气。幸亏对方懂事,故意落后让他们先走。”林磊一边说,一边将相关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以便众人观看。“她的说法得到了黑色小轿车车主,裴刚,的证实。他说前面两辆车不知是闹着玩儿还是在互相斗气,开得摇摇晃晃,占用了车道好一会儿,他本来就乏了,又怕出事,所以停下抽了根烟才继续走。”

      “但是白色SUV的驾驶者似乎不愿意承认斗气。那辆车是登记在一个叫东神建筑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名下的,联系人是公司行政,刘畅,他说他日常使用这辆车,那天没注意到什么特殊情况。我觉得他可能是不想惹事,所以推脱说平常开车就慢。”车管所传来的车主照片和行驶证信息并列显示在大屏幕上,林磊说,“这些人没有案底,事发后分局已经询问过至少两遍,我今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都有点不耐烦,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像是装的。三个人都不住在附近村子,所以应该不知道抛尸案的消息。”

      许心池审视着屏幕上的信息:“亚恩,高清修复怎么样了?能看出驾驶者的脸部特征吗?”

      “还没有收到结果,但是不乐观。摄像头太旧了,存储器容量也太小。”宋亚恩耸耸肩说,“但就算是现在的清晰程度,也看得出来这几辆车都没撞过。造成树上的撞击痕需要很大的冲力,如果是车辆撞击,那前部受损的程度不低。我也觉得奇了怪了,真的完全没有碰撞过的车辆经过,那棵树是被什么撞伤的?”

      “树皮上虽然有撞击伤,但周围的泥土上并没有车轮印,反而有细小的清扫痕迹,不是刻意打扫过,不能这么干净。”林磊说着说着,觉得不对:“监控拍不出来,碎片也被清理了,死亡时间还出岔子……这会不会是有问题啊?……分局的人靠得住吗?”

      钟烁轻轻冲他摇了摇头。林磊没有会意,继续说道:“在公路边抛尸,行为人也太大胆了,但是抛尸行为又一点没留下痕迹,显得很谨慎,总觉得不符合逻辑。”

      “目前还是这三辆车嫌疑最大,继续查,看死者是不是车主或相关人员认识的人,”许心池说,“我出去透透气。”

      ~~~
      二组办公室里不准抽烟,这是刘明期多年前下的铁令。他一贯雷霆手段,逼得谁想进二组都要先考虑戒烟,二组办公室更一度是二局唯一绝对的无烟区。后来大环境变了,室内场所一律禁烟,行政王大姐查得严,大楼公共区域内不可能抽了,要是没有能关上门偷偷抽烟的办公室,那就得下楼左转。右转不行,右边是行政的办公室。

      没人知道许心池什么时候开始抽起烟来的,还突发奇想看中了四楼和五楼之间的露台作为吸烟区。也不能算露台,这地方根本不是设计给人站的,向大楼那面没有门,向外没有栏杆,拢共两三平米大小的一块水泥板而已。这还不算一半地方都杵着根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水泥柱子——这柱子从一楼贯通到六楼,宛如定海神针,气势雄壮却毫无作用,不知道当年具体是出于什么审美设计出来的。

      林磊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天早已全黑,玻璃窗像块镜子似的令人看不清外面,但就算是扑到玻璃上往外看估计也看不到人,她肯定躲在柱子后面。窗户是虚掩的,把手横着,这窗户只有里面有把手,谁要是随手把窗户关死了她怎么出来呢?……他怎么进去呢?爬这么小个窗户,也不是爬不进去,就是姿势跟钻狗洞一样不雅……她每次是怀着什么心情爬过去的呢?烟瘾是不是太大了?

      林磊刚推开窗许心池就听见了,不过没动,直到听见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才谨慎地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林磊在许心池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钻了过来,手脚并用地落了地,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能等她回来吗?她抽完烟也不会就走。

      “你来干嘛?”许心池也莫名疑惑。

      林磊先回身把窗户虚掩上,脸还是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浓重,楼道本就不算明亮的灯光不太照顾得到这边。他背着光源说:“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纳闷道。

      “看见了。”不过不是这次看见的。他听她说出去透透气就知道她来这儿了,但他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才跟出来,这功夫许心池可不止是抽一根了。

      想到这儿,他往前走了一步半——这地方实在不算宽敞,步子迈大点就直接跳楼了,伸手说:“烟盒。”

      “你加入王姐的禁烟队了?”许心池一头雾水地说。

      林磊不言声,手坚持伸着。

      可能是觉得自己又不是真在室内吸烟,被发现也没什么,可能是被林磊搞得有点莫名其妙,许心池伸进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还是你也想抽?”

      林磊没理,打开烟盒看了一眼,说:“你最近抽得有点多。”

      “不多,就抽了一根。”她信口开河。

      “就剩两根了,这包你昨天打开的。”林磊诈她。

      “不能够。”她笃定地说,“上周开的。”

      林磊抽出一支烟卷捏了捏:“连两天都没有,一点都没干。”

      “……挺懂啊。”她假笑了一声。

      “少抽点,对身体没好处。”林磊劝道。

      奇怪了,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一个两个上赶着忠言逆耳。许心池想起了白天认识的纪乔松,然后把脸一板:“少管大人的事儿,对身体也没好处。不抽还我,有事儿说事儿。”

      她就是这点好,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林磊心想,这么个人怎么可能跟谁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呢,谁能打动得了她呢?

      他把烟盒还给她,低声说:“这个案子,你不觉得可疑吗?最近出的那两件事影响挺不好的。”林磊忽然觉得追过来也是有道理的,这话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问。

      “哦。”许心池应了一声,他这样问并不出乎她预料,他刚才不是随口一提,更不会随便放过,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了。但他问的模糊,许心池就也笼统地说:“是有点奇怪,不过目前不是重点,如果其他线索断了咱们再回头查吧。”

      “为什么要等其他线索断了再查?如果南郊分局也是跟之前似的,真有人在录像和报告上做了手脚,那咱们现在不都是白费力气了吗?”眼里容不得沙子,案子里容不得这样的怀疑,林磊追问道。

      “因为还不够。”许心池简短地说。

      不够吗?林磊一点也不信服,但他感到了浓浓的敷衍,于是没言语。

      他忍着没问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委屈。许心池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敏感是好事,但我不喜欢猜忌同事。”

      “不喜欢。”林磊重复道,仅凭讨厌猜忌同事而不追查可能的线索,似乎也并不是很符合办案原则。

      “大道理你可能不爱听。但同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能够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战友,才能心无旁骛向前冲。如果这案子之前的调查者是我和钟哥,无论有多少可疑,你不到最后一刻应该不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可是……”“我知道,你觉得两者不能比。这个边界可不好把握,什么队伍里都可能有害群之马,越不熟悉,越容易怀疑,这是人之常情。可是我们每天面对千头万绪,初看令人怀疑或心惊的线索很多到最后不过是假象。有一个僵硬一点的信念,也比没有好。”

      信念……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林磊眼神却莫名暗淡了下去,她一定是还没尝到过背叛的滋味,才会把信任别人当信念。

      一点火光闪了一下,烟雾在夜色中缭绕成黑色,她说:“对很多人来说,信任不是本能,而是违背本能,所以才更要……练。”这句话有点苍凉的感觉,她说完觉得有点矫情,弯腰把烟在地上按熄了:“行了,大道理就是这样了。”

      “你小心点!”林磊忍不住提醒道,她身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块水泥板可没预备让人站上来,所以也没有能拦住人不掉下去的功能,她身后和脚下不远处就是黑色的虚空,看着实在危险。

      “呦,恐高?”许心池直起身,把熄灭的烟头和另外两个刚放在地上的捏在手里,这里没有烟灰缸,得拿回大楼里扔掉,“走了。”

      林磊刚想再说话,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一瞬间许心池伸手拉了他一把,他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迅速地藏到了柱子后面的黑灯影里。窗户没有关死,但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林磊只知道是两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他背靠着柱子,许心池把只有一尺多宽的地面上更安全的那头留给他了。可是这样她自己就在踏空的边缘了,他把她往自己身上拽住,低下头,只见她快速地收回目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所处的位置着实可怖,林磊没敢看她是不是半只脚悬空,只把手在她身后交握住,以防万一。

      许心池抬起眼皮,悄声说:“等他们下去。”

      “谁?”林磊只是用口型问。

      许心池摇了摇头,表情里却好像知道什么。林磊皱了皱眉,她并不是怕人看到他们躲在这里,难道她是在这里等待看到什么?

      脚步声愈来愈小,片刻后安静了下来。许心池拍了拍他:“所以就不能抽烟,省得这么鬼鬼祟祟。”说完闪身从阴影里出来,利索地翻窗走了。

      ~~~
      钟烁他们是八点多走的,案子不像以往那么急,夜里能做的工作不多,而且警察也需要睡觉。钟烁的一双儿女大的八岁小的五岁,宋亚恩好不容易谈了女朋友,林磊,林磊留下也没什么用。

      许心池关了顶灯,坐在自己桌边开着台灯看卷宗。照片上红衣女尸的样子其实很安详,可能是因为从受到撞击到死亡的时间不过几秒,她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在车祸死者中她应该算是幸运的,没太破相,碰撞并没有造成太多痛苦,当然,她的整个大脑都因为冲力和动荡撞得一团糟了,颈椎的骨折也是粉碎性的。是设计好的谋杀方式吗?那太精巧了,假装车祸杀人不难,但一般都是靠大力出奇迹,现场经常会一塌糊涂。是事故?可为什么冷冻尸体、掩藏真正的死亡时间?为什么又抛尸?

      她正在思索的时候,有人毫不见外地推开门探了头进来:“心池?我就知道你在。”

      许心池听出是唐翰超的声音,头也没抬地说:“没空。”

      唐翰超没当回事,嘟囔了一句“闹鬼呢”,按亮了顶灯,自来熟地走了进来,半个屁股坐在心池旁边的会议桌上:“没空你的人都走了?不就是个抛尸案吗,明天弄不好就有人来自首了——别看材料了,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许心池在骤然亮起来的灯光下闭了闭眼:“没空给你当免费的群众演员。现在人这么多,别打我的主意了。”

      唐翰超曾经在二组待过几年,后来调任四组长。四组主要负责涉黄涉赌的刑事犯罪案件,这一类案件路子太野,必须得找唐翰超这种办法比问题还多的人来干。

      “这趟是好事,我专门留给你的,”唐翰超笑眯眯地说,“桃花源,不是关系特别铁的我都不给他这个公款吃喝的机会。”

      桃花源名字听着在高雅和恶俗之间徘徊,实际上是本市很有名很金贵的一家俱乐部,会员制,随便去一晚上可以消费一般工薪家庭半年收入那种。

      “减肥,过午不食。”许心池说。

      “啧,你还有几两肉啊还减。帮把手,实在找不到人了。”唐翰超说,“难度也不大,您就本色出演就行。”

      许心池把头抬起来了,虽然知道他没好话,还是不禁疑惑:“我听听怎么本色?”

      “富二代名媛,没事闲的跟小白脸男朋友出来玩儿。”唐翰超毫不犹豫地说,“本不本色?”

      “……不去。”许心池低下头,“另外我劝你不要再演小白脸,恶心。”

      “我掐死你!赶紧的,你不来我找刘队告状去啊。”唐翰超站起身,恶狠狠地说。

      ~~~
      “谢谢。”许心池从看起来还不到20岁、比街上一般女生要精致得多的男侍者手里接过外套的存取牌,转过身挽住唐翰超的手臂,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往大厅里走。

      “别说这声色犬马的高级场所,环境灯光就是贴心,一个个都丑小鸭变白天鹅了。”唐翰超声画不同步,脸上一回事儿嘴里另一回事儿,影帝级的表演掩盖住迅速的就位和观察,一边还抽空微笑着看她:“摄像头太多,最后抄监控的时候别漏了。”

      许心池知道他不是跟自己说话,只将他照顾不到的角度查看了,回之以敷衍的微笑:“小贾快被妖精拖回洞里了。”

      唐翰超维持着脸上春风得意的表情,仿佛无意地扫了一眼右后方,第一批进来的的小男孩正被两位辣妹一左一右地夹着说话,手足无措,脸上红得不行,看起来收队后可能会需要心理治疗。

      “没事,今天他的任务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唐翰超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你还说队里人多,全都是些青瓜蛋子。”

      这次行动是为了抓捕一个分工合作、极为隐蔽的□□团伙,力求一锅端,对协同性要求很高,人手就显得不足,唐翰超倒也确实是捉襟见肘了。

      “你要拿他吸引火力?”许心池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亏你下得去手。”

      “成了我的人,就得做好牺牲色相的准备。可惜来咬钩的这两位明显是良家妇女。”唐翰超无奈地说,冲小贾暗暗做了个手势让他甩掉身边的姑娘。

      “幸亏没把林磊借给你,太缺德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干这个?我可就是自愿调到四组的。”

      “您这样的奇葩局里难道还能有第二个。”

      “你这就是不懂男人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转了一圈,许心池有些皱眉:“这儿实在太大了,你有数吗?”

      “没办法啊,你哥我干的都是这种没有大米硬做饭的活儿。这伙人不算太深入,主要在公共区域揽活儿,不然更无从下手。”唐翰超看了一眼手机,行动讨论组里已经有几条目标锁定的汇报,几位“高级公关”已经到齐了,然而她们身后的组织者还没现身。

      许心池等他看完了消息才不愿意似的伸手盖住手机屏幕,半埋怨半撒娇地说:“别看了,有什么大生意非得现在谈。”

      唐翰超哈哈一笑,转身跟一直注意着他们因而有些怀疑了的调酒师要了两杯酒,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大生意还没就位,等吧,夜还长着呢。”

      夜确实太长了,对白天已经筋疲力尽的人来说尤其是。许心池强忍着哈欠帮唐翰超注意行动组里的消息。大鱼迟迟不到,小鱼四散游走,有组员在询问他要不要行动。

      唐翰超又去转了一圈,然后兜了回来,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了心池一眼,然后以极风骚的姿势抬起手腕看了看昂贵的假表。这个姿势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不抓到组织者,行动就只是治标不治本,动不了这团伙的根基,他不打算抓几尾小鱼小虾打草惊蛇,但也可能悄无声息地撤队无功而返。

      小贾跟出去了,门口没人,许心池要去门口补位。“小心,那里监控最多,我们还不知道俱乐部跟这伙人有没有关系。”唐翰超悄声说。

      许心池走到二楼栏杆后面俯瞰大厅入口处,夜逐渐深了,进出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了。她装作要透口气的样子,无意识地啜饮了一口酒杯里的红色液体,觉得又酸又涩。正在这时,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许心池第一反应是回想这两人的面孔是不是在刚看过的投影上,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心跳骤停四肢僵硬。

      前面那人走得很快,面孔仅仅在进门的几秒内闪现了一下,可是……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心跳声慢半拍地响了起来,然后脚步也移动起来。

      不行,不能耽误正在执行的任务,也不能被任何人人发现。飞速思考的声音几乎和心跳一样响,许心池的脚步没有追随他们,而是向门外而去,穿过通道时才慢下来。

      外套是依次悬挂的,他们两个进来之后只有三个人进来,一男两女,其中两位是一起的,许心池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一边将手包中的跟踪器解锁重启,与自己的手机配对。

      衣帽间的年轻的侍者正将一件女式风衣挂在衣架上,柜台外面的女士将存取牌放进手包里。所以,再往前数三件,不对,这件深色大衣颜色不太对,一定是旁边这件卡其色风衣……“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侍者已经返回到柜台后面。

      “麻烦取一下我的外套,解酒药在衣兜里。”许心池软软地说,脸肯定因为紧张而红了,正好装作醉酒的样子。她将酒杯放在柜台边上,在手包里翻找自己的牌子。侍者取东西用不了多久,而且能看到整个衣帽间,必须找个别的什么机会。

      “请稍等。”侍者看过号码,又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放在柜台边上的杯子,他很快地取过衣服来。许心池假意在衣兜里翻了翻,嘀咕道:“怎么会不在,忘带了吗……”

      “放回去吧,不在这里。”许心池失望地说,随意地将衣服一递,在侍者接过去的瞬间,不知是什么地方挂到了放在柜台边上的酒杯,啪的一声脆响,红酒泼到了衣服上和柜台里,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啊!”许心池跺脚尖叫,“这是ARMANI!”

      “对不起,我……”侍者有点不知所措。“快帮我擦一下啊,红酒哎,别用纸巾,那边有毛巾吗?”许心池指着衣帽间深处的角落,平常帮助客人熨烫衣服的服务人员不在。

      “请稍等!”侍者急匆匆地拿着衣服去找毛巾。

      许心池附身捡了一块玻璃碎片,无人注意,她快而无声地走到卡其色大衣旁边,将内衬划开了一个一厘米不到的口子,把跟踪器放了进去。

      “女士,不好意思!”侍者没有忘记自己的岗位,非常快地找了一条毛巾回来,慌乱地擦拭着外套上的酒渍。

      许心池把玻璃片握进了掌心里,面无表情地说:“算了,红酒是擦不干净的,就这样吧。”

      “可是……”“不是你的错,是我喝多了。”

      侍者还要说什么,许心池已经转身走了。

      行动在凌晨两点二十分才正式收网,四组悄无声息地连锅端了那个团伙,甚至比预想中还要收获更多一些。许心池趁无人注意时寻遍了俱乐部所有角落,没能再看到那两个男人。衣帽间的那件风衣也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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