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局异录》归宝

8、无垢白骨丨各有蹊跷

　　胡小九看了看手机，发现自己与火锅的距离还有一个来小时，只好抱着满怀卷宗回到了分配的办公座位。
　　赢舟安排给她的两起事件，三宗血案和校园白骨都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勘察，集成卷宗。
　　卷宗摊了满桌，鲜血和白骨各占半边视野，极力拉锯胡小九的注意力，只好一一浏览。
　　三宗血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之处是鲜血淋漓。
　　但如论多少鲜血都不是案件移交到照妖局的原因，它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诡异。
　　悦丰花园灭门案的诡异在于，幸存者也就是凶手的喃喃自语。
　　胡小九已经介入过这个了，还从那句喃喃自语中找出了线索的方向。
　　小区自杀案的诡异则是死者在死后自行挪动过地点。
　　死者名叫邓峰，是金手指课外培训机构的兼职老师，下班后在自家楼下的楼门洞上吊，被挖掉的双眼则扔在了五楼楼道。
　　经法医尸检，邓峰的双眼是他自己挖掉的，而且是在死后。痕检也证实，现场没有别人参与的痕迹。也就是说，邓峰先把自己吊死以后，再挖掉了自己的双眼，爬到五楼扔了眼球，又回到一楼的楼门洞把自己的尸体再吊上去……
　　这有可能吗？
　　以照妖局的业务视角来说，绝对有可能。
　　但照妖局出马以后，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邓峰痴痴傻傻的魂魄，发现他其实在上吊的瞬间就吓死了——不是上吊而死，就是活活吓死，而且死去的瞬间就失去了一魂两魄，这意味着就算他残存些许生前神识，也无法自己挖去双眼再扔到五楼，又把身体放回到吊绳里。
　　所以，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还有界外力量参与。
　　胡小九再去细看邓峰的个人情况。
　　邓峰已经五十多岁了，原先在一所公立中学教数学，但早早办了离职，流连在各个课外培训学校当兼职老师，两年前才稳定在金手指课外培训机构。他有个女儿正在外地读大学；妻子是超市收银员，案发时放假回了乡下娘家。
　　在邓峰住了二十多年的那个老小区里，邻居对他的印象都是厚道、老实、和气。案发后他们的证言几乎千篇一律：根本没有看到邓峰回家，案发时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事发前也没有发现邓峰的异样。
　　出现这样的证词相当正常，因为照妖局在案发现场发现了结界的痕迹。
　　让胡小九在意的是，邓峰和方建设的履历中都出现了“中学”这个工作场所。
　　不过遗憾的是，邓峰曾经工作的学校是泡桐湾中学，而方建设当校长的学校是另外一所。
　　胡小九翻完小区自杀案，又去看行李箱血尸案。这起案子的死者名叫蔡金宝。
　　只要见过蔡金宝在行李箱中的姿态，就不会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案：手脚折断和肥肉相挤都在其次。蔡金宝的死因更令人难以启齿却真实发生——从他扭曲的表情来看，死亡的恐惧绝对小于下半身二两肉被咬断的痛苦。
　　更何况，经过种种检查和鉴定，咬断那二两肉的就是他自己。而被咬掉的二两肉现在就收纳于他的胃里。
　　“……”这样残忍又恶心的诡异形式倒是和邓峰有所相同。
　　同样的，蔡金宝的魂魄虽然也逗留在原地，也还是痴痴傻傻遗失了一魂两魄。
　　胡小九快速判断以后，在蔡金宝和邓峰的履历中寻找交集。
　　然而蔡金宝作为聚鑫公司的总经理，无论是业务往来还是朋友往来，都和邓峰毫无瓜葛。
　　胡小九不死心，反复翻找三宗血案的交集，却始终不得要领。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谁也没有告诉她这三宗血案之间一定要有关联，移交照妖局的原因也并不是被定性为了连环案。她不能仅凭着中学这个关键词和相似死因就先入为主。
　　她深深地反思着。
　　反思还没结束，午休开始。
　　苏欲跨越了整个办公区从另一头来找她吃饭。
　　胡小九如遇大赦，欣然外出吃火锅。
　　苏欲作为东道主在火锅的热气腾腾中对她进行生活关怀。
　　得知胡小九在脏乱差的绿皮火车上□□了三十多个小时来到渝城，苏欲诚挚建议她下次可以坐顺风车。
　　胡小九满脸惨痛：“上次坐过顺风车，自己要帮着开车就算了，狗日的司机趁我睡着了把我拉到了隔壁城市。我不得不又坐了个顺风车，才最终到达目的地。”
　　“你当时惊慌吗？”苏欲关切地追问。
　　“当然！”
　　“怕他把你卖到村里给光棍当媳妇儿？”
　　“不！是怕他把我拉到黑砖窑做苦力。”胡小九不怕吃亏，就怕吃苦。
　　苏欲：“……”
　　“令我最不满的是，特么的多掏了一趟车费啊！”胡小九端着油碟差点捶胸顿足。
　　苏欲差点被她的关注点刷新三观。毕竟，像胡小九这种穷逼注定不能理解“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境界。
　　“局里正好是你的最佳归宿，就在这里安心干。”苏欲不由再度吹嘘起照妖局，“业界一流，专业认证，福利丰厚，有口皆碑。”
　　“要加班吗？”
　　“当然不加班。”
　　“你不是经常加班？”胡小九心存质疑。
　　“策略端口和输出端口属性不一样。”苏欲面色如常，专业忽悠。
　　怕苦怕累的胡小九满怀对苏欲的信任继续在照妖局的工作生涯，第三天就因为撰写悦丰花园血案的策略报告而加班了通宵，气若游丝给苏欲打电话，愤懑道：“说好的不加班呢？”
　　“当时我的话还没说完。”苏欲气定神闲，早有准备。
　　“什么？”
　　“当然不加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加班。”
　　胡小九：“……老子信了你的邪。”
　　选择继续信邪的胡小九给赢舟交上了一份饱含血泪的战术策略后，被赢舟叫至办公室。
　　“你还是很有功底的，就是还需要打磨。来，我给你讲一下这个部分。”赢舟和颜悦色，摆出了现场教学的架势。
　　胡小九双腿一软，差点给赢舟跪下，困意汹涌成河。
　　赢舟没有看出胡小九的异样，真挚的善意像是给她的困倦雪上加霜：“你不要紧张呀，我又不是说你写得不好，只是一些细节的衔接需要更系统一点。”
　　胡小九八分困顿两分感动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赢老师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由于胡小九平时自学居多，理论不够，排版不佳，赢舟主要指导的是系统的规范用词，逐页帮助她进行纠正。
　　胡小九如听天书，却还是一脸倍长见识的钦佩。
　　好在她的实战经验丰富，看待事件独具视角，对三宗血案里的关键点找得颇令赢舟欣赏，鼓励她从这方面入手调查，继续深入挖掘蛛丝马迹。
　　胡小九强忍睡意熬过四十三分钟的课时，然后步履蹒跚回家睡了整整五个四十三分钟。
　　幸好策略报告每周只需提交一次，还有六天时间留给胡小九苟延残喘。
　　然而赢舟看中她的阅历和资质，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爆表，日常把她叫到办公室进行语重心长的耳提面命。
　　久而久之，赢舟的总监办公室仿佛成为催眠法阵，一旦胡小九迈入其中，就双腿发软，双眼发酸，恨不得倒地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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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社畜真的太苦了。社会飞速发展，连古老行业也开始加班，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