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局异录》归宝

6、无垢白骨丨风水有局

　　事实上，为了能看到玻璃门外的风景，照妖局已经做了不少努力。
　　发现悦丰花园存在风水局的迹象，就是照妖局在玻璃门上擦去的泥泞。
　　自古以来中国的建筑修葺都讲究风水，越是达官显贵越是在意风水。现代的开发商也将风水作为营销噱头。
　　悦丰花园作为渝城早年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也在风水上下过了功夫。小区位于老城区中心地段，坐东望西，背山面水，一览江景。
　　唯独小区门口一条老街又窄又旧，两旁挤满了二层的木石民居，保持了渝城的原生风貌，被政府确立为物质文化遗产，开发商无法拆迁，只好任由悦丰花园酒香巷子深。
　　小区档次高人一等，但小区进出低入尘埃，导致业主怨声载道，经常发生车辆刮擦成为常规操作，但这还是其次，老街的弯曲窄旧影响财气汇入小区才是关键。
　　后来经由高人指点，由开发商出面修葺老街，在几个弯道处竖起了屏风美陈，又将小区入户布局改建为喇叭形状，这才息事宁人。
　　自此以后，悦丰花园业主除了病死善终，少有意外事故发生，二手房价也因此节节攀升。
　　灭门惨案方建设一家就是在这之后搬入的悦丰花园。
　　当时方建设还只是一个中学的校长，他的太太汪桂丽在一家私营企业当会计。两口子和方建设的父母同住。老方夫妇是工商局的退休员工。搬入悦丰花园后没多久，方建设的独子方天奇才出生。
　　胡小九看到这里，不由啧啧：“中学校长也能住豪宅，看来我在渝城买房也是指日可待。”
　　赢舟：“……”为什么这姑娘总会说些旁逸斜出的话？
　　据同事和邻居反映，方建设两口子算是青梅竹马，一直以来感情不错，双方在外都没有感情纠纷。至于工作上的口碑也还不错，虽然没有备受称誉，也不至于被投诉举报。
　　到方家发生灭门惨案的时候，方建设已经是区教育局局长。
　　当时警察经过几天的现场勘察和关系走访之后，将案件移交给了照妖局。
　　赢舟带队奔赴现场，从老街一路进到小区，都发现了摆弄风水的痕迹。
　　方家的别墅也有典型的风水摆置。以赢舟的专业眼光来看，本来都是招财进宝的格局，对于方家的情况来说，不可谓不好。
　　然而，挂在大门的风水镜却被人动过。原本应该是卦封的背面被搬过来正对着别墅院门。
　　风水镜又称为八卦镜，原本是为了辟邪，阻拦来自外面的邪祟。但一定要镜面朝外才能起作用。如果卦封对外，不仅不能辟邪，反而会招邪。
　　方家不可能主动招邪，警察也不会擅动现场物件。所以赢舟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风水镜的变动和方家血案有关。
　　赢舟将这个八卦镜取下来以后，发现镜面晦暗不堪，显然遭受过邪祟侵袭。除此之外，方家风水局的其它细节全都没有变化。
　　胡小九闻言翻看了一下卷宗里八卦镜的照片，不由凝眉。
　　“你还看出了啥子？”赢舟瞥见她的表情，随口问道。
　　看出八卦镜别有玄机这种话不知道能说不能说……胡小九有点为难。
　　因为这不是一面普通的八卦镜。
　　虽然镜子的造型很普通；镜面四周镌刻的符篆形成的装饰也很普通——符篆龙飞凤舞，前后勾连，俨然一条口尾相衔的龙盘旋为镜框。
　　但这条龙绝对不普通。
　　胡小九斟酌了一下，见赢舟满脸期待，心知这又是关系转正与否的随堂测验，抿了抿嘴，才犹疑道：“这是一条南龙？”
　　龙是华夏民族的图腾，也是上古传说的神兽，象征祥瑞。但那只是指的四大神兽中位居东方的青龙，具有春生万物的神能。而南龙是传说中以龙火灭世的邪龙，常与四神兽中位居南方的火凤伴生现世。
　　通常用来辟邪的八卦风水镜，即使要镌刻龙符作为花纹，也一定会使用青龙。用南龙来镶嵌八卦镜镇宅，这是唯恐祖坟不会诈尸。
　　方家这面八卦镜，镌刻的龙符不仅仅是南龙，而且大概是沾染了血光之煞，隐约还透出诡异的血色。
　　“南龙？”赢舟皱眉反问道。
　　胡小九以为赢舟不清楚南龙的恐怖之处，大概描述了一下南龙的属性，又指着照片里的八卦镜龙符，道：“漫画骗人不浅。”
　　青龙龙角似鹿角，圆润有度，蕴春元，润万物；南龙龙角如闪电，尖锐嶙峋，招天雷，引天火。
　　现代漫画和游戏中，经常会出现龙元素，一些作品中为了突显龙的凶悍之处，会将龙角画得支棱嶙峋，但却又保留了圆润的角尖，从而导致了人们对于龙的外形误解。
　　八卦镜镶南龙，绝对是灭族亡家的大凶之器。
　　“你的意思是，方家血案和这块八卦镜有关系？有人用它害了方家满门？”赢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不但没有为他的英俊减分，反而更添几分威严。
　　胡小九的回答模棱两可：“也许有关，害人不确定。”她想起自己得知有关南龙的经历，只希望这事不会与记忆中那个人有关。
　　赢舟何许人也，看人透彻，看事见底，意味深长道：“你咋个晓得南龙？”一般人就算知道龙，或者研究四神兽，也未必能清楚龙的真正底细。神兽与天地同生，也与天地同寿。青龙自古以来仅有一只，生自混沌的邪龙也同样罕见。南龙的出现，绝对是灾难预兆。所以见过的人也相当稀少，更何况龙之间的长相并没有明显区别。
　　胡小九长叹一口气，道：“谁让我看书看得多呢！”反正不管是什么书，看就完事了。
　　赢舟：“……是吗？”看来有必要了解一下胡小九的书单了。
　　胡小九再接再厉：“阅万卷书绝对不是夸张！”毕竟以前唯一的娱乐就是阅读了。
　　赢舟：“……确实。”
　　胡小九又看了看卷宗里的照片，看似不经意提醒道：“这面八卦镜要特殊保存才行。”
　　赢舟的眼神深了深，将胡小九带至照妖局地下二层的档案室。
　　照妖局的档案室宛若银行金库，各起界外事件被林立的铁皮柜封存得分门别类。
　　赢舟打开其中一组档案柜，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雕花木盒。
　　木盒无锁，掀开顶盖，雪白的织锦中赫然躺着照片中的八卦镜。
　　胡小九探头打量了一下，并没有过多关注南龙八卦镜，而是流连织锦和木盒，吃惊道：“沉香水木？冰纹雪锦？”
　　赢舟赞道：“你倒是还有点见识。”
　　这不是见识，这是常识，是只有熟知南龙属性的人才懂得的常识。
　　木生火，但沉水木克火，所以沉水木制品一般用于保存火种；雪锦则来源于天山之巅的雪顶蛛丝，属于不燃物。
　　雕花木盒从里到外分明都在压制南龙八卦镜。
　　换言之，照妖局也有熟知南龙常识的人存在。不过照妖局本来就是界外知名机构，能人异士云集之地，说是藏龙卧虎也不为过。
　　但胡小九的震惊不止于此，而在于——即使有沉香水木和冰纹雪锦压制，南龙八卦镜的邪性还是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当木盒盖上之后，却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南龙的影响。
　　因为，不仅雕花木盒上被下了禁制，连保存雕花木盒的档案柜也存在禁制的痕迹。
　　她不禁凝视木盒的鎏金雕花。
　　雕花在雪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直视过久便觉双眼刺痛。
　　她想了想，站远了几步再观察。
　　杂家有一门秘法，叫做“登高望远”，意思是登高观天，站远相地，与寻常技法不同，因为顾名并不思义，登高不用特意站得高，望远只需站远观望——有些神秘现象，身在其中或许不明其质，站得高了远了，反而得窥端倪。
　　以“登高望远”相看木盒以后，胡小九果然发现，鎏金的背后是血红一片，浸在雕花的刻痕当中，纹理清晰且缓缓流动，栩栩如生人血脉。
　　她看清了鎏金雕花的秘密，不由吃惊。
　　这分明是法家的秘技「一断于物」，是用特制秘药配合特殊功法将南龙邪性压制。秘药一般为金色，在亮光下会呈现鎏金的效果。
　　「一断于物」是法家不传之秘，长达百年没有现迹世间，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渝城得见。
　　再看档案柜上的禁制分明也属于法家秘法「一断于此」。
　　胡小九顿时有种不虚此行的满足感……还好来了照妖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