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局异录》归宝

4、无垢白骨丨诡异证言

　　无论工作内容多么震撼，那也是以后的事。胡小九乐观地认为国企事业单位作风拖沓，不会让自己很快投入到实战当中。
　　然而她低估了赢舟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
　　第二天上班，刚进入办公区还没来得及坐下，赢舟就带着她和苏欲出门了。
　　一行三人来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库。
　　“我们这是要去单位总部吗？”跟着坐上一辆红色奥迪，胡小九喜滋滋地问道。她始终不肯相信这个破旧厂房就是照妖局的核心机构所在地，搞不好只是个办事处？
　　“不，我们去事件总部。”赢舟一脚油门下去，车速瞬间飙到一百二十码，闪电般窜出车库大门。
　　胡小九脸色惨白抓紧了安全带，心中汹涌不祥预感。
　　赢舟看似斯文，开车堪比败类，一路上拐弯加速，将奥迪轿车开出了五菱宏光的气势，让胡小九产生了一种他们要去送豆腐的错觉和恍惚。
　　苏欲见胡小九状态不佳，安慰道：“不要紧张，赢师是局里车神。”
　　车神总比死神好……胡小九强行镇定。
　　奥迪在热闹街市的车水马龙中游过，未几多时，到达一个小区门口。
　　这里也是位处江边的一片老城区，老旧街道与崭新建筑联手书写城市发展的蓬勃生机。而眼前的小区比起周围的建筑显然鹤立鸡群。
　　胡小九打量了一下小区气派的大门和街道如织的人潮，狐疑道：“哪里有事件？”话音刚落，就看到了掩映在爬山虎中的小区立牌，“……”
　　小区名字叫悦丰花园。
　　她终于相信苏欲当初的通话中绝不仅仅只是与她共享区区几个匪夷所思的凶案。
　　苏欲来到她身边，解释道：“这个案子移交给我们了。现在是赢师在负责。”也就是说案子中涉及到了超然力量，所以得让这方面的专业机构照妖局来解决。
　　胡小九神情复杂。
　　停好车过来的赢舟以为胡小九担心调查过程会受到官方力量的阻挠，主动说明：“我们照妖局是国家认可的调查机构，所有手续一应俱全，这方面不用担心。”
　　不料胡小九一脸兴奋：“看过那么多主角大发神威的破案剧，没想到我也有成为主角的一天。”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赢舟、苏欲：“……”虽然无法理解胡小九的脑回路，但对于界外领域规则相当清楚的他们还是能够理解胡小九的激动。
　　界外，顾名思义就是超越普通人科学认知之外的世界，类似于小说中的玄幻世界观设定。这样的设定当然伴随着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不仅超越了普通人认知，也超越了普通人能力，在当今这个以普通人为主的世界里当然会引起恐慌和猜忌。而界外领域当中的某些人也未必没有非分之想。
　　这种非凡人与普通人的矛盾，曾经在一部叫《X战警》的电影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引起不少人深思。所以，在某些主权力量居安思危的考量下，界外领域受到了相当规范的约束，也就出现了照妖局这种机构的存在，在一定的制约条件下为普通人排除界外力量的威胁。
　　而没有加入这些机构的界外人士，则会受到严重的限制。拜某段时间的大规模运动所致，社会舆论已经被洗白到几乎全民无神论的地步，形单影只的界外人士纵然能力高绝，也双拳难敌四手，不仅不被官方认可，也不受平民信任。倒是一些胡说八道之人靠着坑蒙拐骗取得一些天桥算命席位，导致界外口碑更烂梗塌。
　　深受独身行动之苦的胡小九之所以被苏欲说动而加入照妖局，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赢舟带着胡小九和苏欲大踏步往灭门惨案的现场走去。
　　“这里风水不错，想必价格不菲。”胡小九东张西望打量，啧啧叹道。
　　苏欲科普道：“这里是渝城早期最有名的高档小区，风水上佳是理所当然。”
　　风水上佳的高档别墅现在变成了灭门惨案的凶杀现场。
　　那是幢联排别墅，左右两户共享一栋建筑，生活却有一墙之隔。
　　方家出事以后，隔壁也举家迁走，现在偌大的精美建筑矗立在僻静的小区花园旁，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说不出的冷清落寞。大概是因为当时太过于惨烈，以至于事发过后好几天了，别墅附近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一行三人走近别墅，看到白色大理石与褐色血迹的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推开门之后，现场更加惨不忍睹。
　　想起在新闻上看到的内容，胡小九摇头道：“看来上佳的风水并没有让他们在人生路上走得更远。”
　　“但至少还留下了一口。”苏欲显然和胡小九意见相反。
　　“有还不如没有。”赢舟已经熟读了警方移交过来的档案，深知事情并不简单。
　　现场几经勘查，已经没有更多有用线索。赢舟带着胡小九和苏欲例行公事拍照了一番，就直奔精神病院。
　　方家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凶手，由于精神失常，被暂时羁押在这里。
　　这不是胡小九第一次进入精神病院，却是第一次在这里审问犯人。
　　这种体验十分新奇。但这份新奇很快就在面对方夫人的时候变得凝重。
　　方夫人五十岁左右，从乌黑发色可以看出养尊处优，可惜现在一对死灰的眼圈和青白的脸颊将她的保养毁于一旦。
　　赢舟和苏欲盯着方夫人目眦欲裂的血红双眼，企图从中搜寻出其精神失常的线索。这是照妖局的工作流程，名叫「望闻问切」。
　　「望闻问切」包括四个部分：望，是观察周围环境，也就是现场勘查；闻，观察当事人，对受害者是清楚伤势和死因，对加害者则是了解动机和手段；问，指证言的收集；切，就是对整个事件的思考和分析。
　　先前赢舟和苏欲已经去过悦丰花园，也有警察移交过来的第一手现场勘查资料，第二步当然要对死者和嫌疑人进行“闻”断。
　　不过胡小九还没有接受照妖局的新人培训，并没有过多打量方夫人，而是单刀直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全家？”
　　赢舟、苏欲：“……”要是这个问题有解的话，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但令人吃惊的是，方夫人居然真的回答了。
　　她恶狠狠地盯住胡小九，声嘶力竭道：“我在救他们！救他们！”
　　“从人间救到太平间？”胡小九淡定地继续问道。她的淡定很有特色，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若有所思。
　　“没的错！太平间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方夫人尖着嗓子，嘶吼的力度丝毫不惧喉咙充血，怒道，“冤有头！债有主！黄土地里埋冤骨！”
　　来了——方夫人在案发后曾经受到反复审问，无论警方提出了什么问题，她的回答总是这一句。然后在精神病专家的判定下，披头散发的她以精神失常之因被羁押在了精神病院的特殊病房。
　　赢舟没有吭声，任由胡小九发挥，旁观她以不同寻常的思路盘问方夫人。
　　胡小九不负所望，接着道：“太平间没有黄土地。哪里有？”
　　方夫人阴森森地盯着她，瞳孔深处燃烧着疯狂，在瞳仁中凝聚成两根针，仿佛想要扎穿胡小九的脸皮。
　　胡小九显然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程度，夷然不惧地继续问道：“你的家人还不是骨，所以冤的不是他们？”
　　“冤有头！债有主……”方夫人再度开口，精神病人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开始重复念叨这句话，目光也迅速变得呆滞，嘴角甚至开始流涎。
　　不用医生进来说明，赢舟和苏欲就知道方夫人这是真的疯了。他们都能感受到方夫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二魄，整个人都失去了神智。
　　所以，失去了神智的人又是怎么和胡小九进行了几句看似正常的对话呢？
　　两人都转头去看胡小九，却见胡小九竟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赢舟、苏欲：“……”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居然真的发现了什么？
　　下一站是停尸房，那里有着方家几口的尸体。
　　本来应该先去“问”过尸体再“闻”嫌疑人，不过方夫人的情况恐怕也不用再以尸体的细节进行打探。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面对尸体，但面对如此支离破碎的尸体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方夫人案发时仿佛鬼上身，娇小身躯爆发昂藏力量，仅用一把菜刀就将自己最亲的家人砍出了碎尸的效果。尤其是方先生，不但躯体伤口纵横，头颅更是被砍下，而且参差不齐，乍眼一看至少砍了几十刀。
　　在场的人看到经过冷冻后的伤口，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和警察与法医查证的角度不同，赢舟三人需要确定的是方家人的魂魄去向。
　　毫无疑问，停尸房并不是魂魄滞留的地方。而方家别墅也并没有魂魄的踪迹。
　　这么看来，方家的四条魂魄被人收走了——因为枉死之人需要领到通行证才能进入地府轮回，而渝城地区发放通行证的官方认证机构正是照妖局。
　　赢舟一脸凝重，将苏欲和胡小九带回了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