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破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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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咱非得在这个破庙里面过夜吗？”阿妍咽了咽口水，在于妙耳旁低声说。
“我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还真不知道下一个驿馆在哪儿呢。”于妙看了看天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那……那我们站外面呗。”阿妍往外又挪了一步。
“外面多冷啊——进去我们烧点柴火。”于妙不耐烦地拉过阿妍的手走进庙内。
于妙进去才明白为什么阿妍犹犹豫豫地不愿意进去。她之前察觉到这破庙里面有一个人，没想到进去一看——是一个活人和满地整整齐齐排列的死人。
那活人靠在柱子后面看不清身影，于妙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那人也未有反应，于妙就当对方同意了她进入。
“无事，我们在门口避风的角落里等雨停了再走。”于妙指了指离那人最远的地方说道。
“好！”阿妍看着于妙，心里不免有了些底气，于是答应道。
于妙拾了些干稻草给阿妍和自己铺了些，然后和阿妍背靠背闭着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于妙闭上眼没多久就觉得阴冷气随着静坐逐渐袭上身来，只好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阿妍道：“你等下，我还是支个火堆吧——这太冷了些。”
阿妍闻言同于妙一起起身在破庙里找柴火。于妙看了一圈都没有柴火，倒是不由自主地数清楚了地上有几具尸体——五具，这五具尸体皆用黑布裹着，于妙一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带着五具尸体。
最后于妙决定把破庙里已经倒地的案桌拆掉给烧了取暖，她掐诀燃起火焰，顿时暖和了一些。于妙刚闭上眼准备小憩，柱子后面的那人忽然动了，于妙立时清醒过来，严阵以待。
只见那人着灰袍，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她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带着喜悦道：“小友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也取个火？”
于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看着阴恻恻的，于妙以为守着这么多具尸体的人应当是个男人，没想到是个女子，说话的声音甜丝丝的透着诡异。
“无妨，您来便是——出门靠朋友嘛！”于妙勉强地笑了一下——鬼知道她是多么的不愿意。
阿妍也被那女子说话的声音吓醒了，悄悄地握住了于妙的手。
寺庙内有四根立柱，只见那女子只是从自己坐的地方挪到了离火近的对端柱子，没有靠近于妙二人。
于妙本不打算管的，但过了一会儿，这没有门的破庙从门口吹来冷风，于妙看着那女子瑟缩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这位友人为何不过来些？坐的那样远怎么取暖？”
只见那女子把自己用灰袍裹紧道：“我知道你们怕我，我在这里便很好了。”
于妙本来对这女子有些嫌恶，又加之不熟悉，还想着离她越远越好。但这女子说了这话，反倒让于妙心里有些难受了。
“无碍，你是说地上的那些尸体吧？”于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不怕的，你过来坐吧。”
那女子捂着脸，只露出一双小眼睛，试探着走了过来。于妙给她分来一些稻草，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
破庙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火堆偶尔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于妙其实心里是有疑惑的，会想问为什么她一个女子带着五具尸体。但根据在外这么长时间的经验，又从这女子的话中推测，于妙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便一直未开口。
“你们是在哪里修行啊？”倒是那女子开口说了话。若不看她的脸，定会以为是一个年少的俏丽姑娘。但若是看了她的脸，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阿妍正好奇地瞧着她，便答道：“我们是全清教的弟子，在晴明山上修行。”
那女子听完“哦”了一声便不回答了。于妙想着她定是没听说过，但既然她开口询问了，于妙就打算找些话题来问问。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们是要赶往天水城的。”
“哦——天水城我知道，往北不远处就到了。我是要去正宁城的。”
于妙看她并不是不愿意提自己的事儿，便又试探着问：“那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带着——这些呢？”于妙想婉转一些，又连忙补充道：“若是不能说的，就当我没问过好了。”于妙友善地回头朝那女子笑道：“雨停了我们便走，不会过多打扰。”
那女子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人——她笑起时有一对浅浅的酒窝，便心有好感地忙道：“不打扰不打扰！”
那女子看向地上：“我是一个赶尸人。这些尸体是我们接的生意，要送到正宁城的。”
“赶尸人？你一个人怎么赶这五具尸体啊？”阿妍惊奇地出声，看着像是已经不再怕了。
“嗯。我们祖祖辈辈用秘法驱赶尸体，白日不见人，夜里只要天气不坏我们都会去赶尸。”那女子忽然低下头道：“就是因为我经常同死人打交道，一直都没有朋友，也被别人厌弃。”
阿妍看到那女子低下头，生出恻隐之心来：“怎么会？我觉得你好厉害！我从未听说过赶尸人呢！”
于妙也道：“对啊，我倒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过，以为只是编撰出来的故事呢！”
“你们刚刚见到我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她转过头来对着阿妍：“我看你们在门外徘徊了许久。你刚刚看到我的脸和听到我的声音不会觉得恶心吗？”
于妙刚打算替阿妍解围，阿妍自己却先说话了：“我本来就胆子小，没见识罢了。”她认真地看着那女子：“你说起你的声音和长相，那只是同我往常遇到的不一样罢了，所以我会奇怪，但我并不讨厌你。”
“若是有人说你、厌你，那只是同我一般没有见识而已。”
那女子怔怔地看着阿妍，于妙看到她露出的耳朵有些发红。
不知不觉间，外头的雨停了。于妙看到身旁的女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感谢小友，雨停了我便要赶路了，我这生意耽误不得。”
“有缘再会。”阿妍和于妙也站了起来。
只见那女子往地上的尸体上各贴了一道黄符，然后将那些尸体一一扶了起来。待五具尸体全部站起来后，那女子走到门口道：“听吾令，送尔归乡，魂起——”说罢，那些尸体便一个接一个的跳着跟着那灰袍女子出去了。
阿妍看他们离开后，忙跑去门边，对跟过来的于妙道：“我们都未知道她名字。”
于妙思索了一会儿道：“要不就叫她甜甜吧，她的声音这样甜——我总觉得她会喜欢这样的名字。没想到啊，竟然是个女子——”
“为何奇怪她是女子？”阿妍有些不解地问道。
于妙看到阿妍疑惑的眼光，低头苦笑了一下。她坐回火堆旁，缓缓道来：
“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个地方，那里大多女子比男子要矮好多，且以瘦弱为美。在那个地方女子多以成为好娘子、好母亲为一生之责。”
于妙顿了顿接着道：“在那里好像‘大事’都是男人在做。不论是皇帝、官员、士兵或是推动社会变革的人，大部分都为男子——甚至可以说基本上都是男子。”
“所以大家开始慢慢地觉得女子天生智力是不如男子的，身子也不如男子强壮，只能在家里待着。在那里一男子可以娶多个女子。女子从小就要比美，还要告诉她们‘她们天生爱美’，她们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不擅长‘男人干的事情’。有一段时间因为男子的审美，女子从小就要被折断脚骨，让脚只有手掌大小，导致她们无法远行。在那里大部分的妓子都是女性，虽然同是女性受苦，但是女性们却还是互相嫉妒，想要将对方扯到深渊——她们在压迫之下，内心都变得扭曲了啊……”
于妙看着屋顶，眼睛发红：“还有，若是男子犯了什么错，都是女子之过——红颜祸水……”
阿妍静静地听完，走到于妙身旁，伸手将于妙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故事真够可怕的——弱肉强食是无法改变的。在我们这里，虽然不是专挑女子，却是弱势的男女都难逃被欺负的命运。我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世界是因为女子身材瘦弱吗？那为什么不锻炼身体让身体变得强壮呢？”
于妙也陷入了沉思：“当女弱成为了一种思想形态，个人的力量是很弱的，甚至会成为异端——会被整个社会唾弃。”
“那总要一个开始的呀！只要有一个人强壮起来，其他人跟着一起，总有一天会改变局面的！”
“对！”于妙赞同道。
于妙同阿妍打算等天亮了再赶路，便背靠着背睡着了……
日出东方，于妙和阿妍便继续赶路了。等到了天水城，于妙和阿妍找了一家馄饨店歇息。
于妙给阿妍倒了一杯茶问道：“夜里甜甜拿出的黄符，那上面画的阵法你可曾见过？”
阿妍转了转眼睛思索了一番：“未曾。”
“嗯，应当是她说的秘法吧……”于妙点了点头。
阿妍撇了撇嘴角，睁着一双圆眼道：“这已经到天水城了，二师姐在哪儿啊？”
于妙挠了挠后颈道：“只能靠她神通广大了——她未言明自己住在何处，只让我们尽管来这天水城。”
阿妍用手撑着脸道：“怎得如此神神秘秘的。那我们等下去哪里？”
“先吃了馄饨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于妙看着小二哥端来冒着热气的小馄饨，上面飘着一把新鲜的葱末，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破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