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小婢》茭白炒牛肉

94、第 94 章

　　凌祖父是把书读迂腐的典型代表，当年凌家还在京都时，凌家的女眷们是最难出门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都是刻脑子里的，不得有任何逾矩。

　　女子做官、女子科考，于凌祖父而言这八个字就像瘟疫一般，叫他听了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直喊“乱套”。

　　他现在就盼着凌家重新起复，怎么也容忍不了孙媳妇做这样不合常理的事，原本他对孙媳妇做那些事就颇有微词，但看在是于民有利的大功德才不说什么。

　　故而第二天一大早便叫凌镜和石榴过去问话。

　　两人一进他院里，便觉得不对劲。

　　院子里只凌祖父一人，他就坐在院子中间的太师椅上，手里还拿着戒尺一样的东西，地上摆着两个蒲团，看样子是要上家法。

　　“祖父。”

　　打过招呼后，凌镜便将石榴往身后拉了拉。

　　凌祖父冷哼一声道:“还认我这个祖父就好，你们都给我跪下。”

　　石榴自觉的往前一步要跪下，却被凌镜拉住。

　　凌祖父原本就满腔怒火，凌镜这一动作更是火上浇油，气得他眉毛竖起，“怎么，我还当不得你们跪了？”

　　“您有事便直接讲。”

　　凌镜丝毫不给面子，叫他下不来台，“你你你你……不孝子孙！”

　　石榴不敢说话，因为过身的婆婆，凌镜和他祖父关系一直不好，这两年才有所缓和，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祖父若无事，我们便先告退了。”

　　凌镜撂下一句话，就真的牵着石榴转身走了。

　　“反了反了！”

　　石榴回头看了一眼，凌祖父气得脸都紫了，站都站不稳，有些不安道:“凌镜，先叫个大夫吧？”

　　“沅沅自安排，家里不安静，我先送你去母亲那住对月。”

　　面对她，凌镜只有歉意，方才那个冷若冰霜的他已不知去了哪里。

　　石榴猜度着问:“祖父这般生气，可是因为我？”

　　凌镜斟酌了下，道:“非也，祖父思想古板，为国为民做事，遑论男女？”

　　石榴一早便猜到了是为着这事，不说凌祖父，就是她身边的丁嬷嬷也接受不了，在她耳边旁敲侧击了好几回。

　　为着这事生气，那这时候回四时院住对月确实是个好选择。

　　虽说凌祖父那边只初一十五过去请安，但住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凌镜让甲一替自己去告了假，便回房与石榴一道收拾物什。

　　石榴嫁过来几日，没有多少要收拾的，况且还有丁嬷嬷和侯嬷嬷在，她只需要点头混摇头，例如多带红色的衣裳还是绿色的，其他一概不需要她插手。

　　一个时辰的功夫便都打理妥当了，期间吴氏还送来了些东西叫带回去。

　　留下三分之二的人给侯嬷嬷守院子和调遣用，石榴带着丁嬷嬷等人一齐登车回四时院。

　　因是临时决定的，四时院那头收到消息便匆忙收拾布置，寿贞长公主昨晚没睡好，今天还起迟了，夫妻俩到时她握才梳洗打扮妥当。

　　寿贞长公主便玩笑道:“你们回来了也好，陪我这老人家用膳吧，青沅嫁出去了本宫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

　　石榴见她眼下乌青一片，许她说的吃不好睡不好是真的，便道:“许久不曾给母亲做膳食了，我去烧两道新鲜的来孝敬您，母亲觉得可好？”

　　寿贞长公主倒是真有些想念她的厨艺了，笑道:“那感情好，托女婿的福了。”

　　石榴便带着人往膳房去了。

　　冬吃萝卜赛过人参，做一道暖身暖胃养气的羊肉萝卜汤最合适不过了。

　　四时院的萝卜都是后院自己种的，一听县主说要羊肉，厨房的大师傅赶忙去牵了一头羊来现宰。

　　羊肉挑最好的羊排，按照剁成大小适宜的块状，白萝卜刮皮后切成滚刀状，两大最主要的食材便准备好了。

　　水里搁两块糖给萝卜去味儿，温水下锅，煮开后捞起放凉。

　　羊肉冷水下锅开煮，水开后撇下浮沫，不出血水后便可捞起。

　　锅里倒入冷水，放几块萝卜打底，取它的味儿，再放入葱姜和羊肉煮开。

　　炖汤的料包里头只搁五连两花椒和几片香叶即可，水开后放进锅里，再倒上一小坛黄酒去腥，放少许盐，最后放点糖提鲜。

　　锅里煮开后转入砂锅炖半时辰，把最先放进去取味儿的萝卜夹出来再放入剩下的萝卜，再炖两刻钟即可。

　　炖汤的缝隙石榴又炒了几个凌镜和寿贞长公主爱吃的菜，在膳房忙碌了小半日，等膳食能摆上桌，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寿贞长公主和凌镜从朝堂上的事聊到石榴提出的要将产业都做成百货铺子的模式，也不觉得时间久。

　　石榴回来时二人还说在兴头上。

　　三人一道用了午膳，石榴做的羊肉萝卜汤一扫而空。

　　冬萝卜的清甜加上羊肉的鲜香，再有花椒刺激味蕾，一碗汤喝下去身子是又暖又舒畅，叫人还想再喝一碗。

　　这朝代的人也做羊肉萝卜汤，寿贞长公主也吃过几回御厨做的，就是没有石榴这个味道，便满足的叹道:“青沅的手艺果真不一般，本宫是日也想夜也念，这汤本宫也喝过，就是没有你做的味道好。”

　　又转向凌镜道:“你们凌家好福气。”

　　凌镜笑道:“多谢岳母割爱。”

　　寿贞长公主这话倒是点醒了石榴，还没给凌家人做过一顿膳食呢，待回去了得找机会做上一顿才是。

　　石榴也趁机表了一番孝心，“那我常回来给母亲做好吃的。”

　　寿贞长公主无论是胃还是心都叫她哄高兴了，知菊在一旁看得险些落下泪来。

　　前头没养过子女还好，这养了一段时间的女儿，体验过一把人伦享乐，再嫁出去就不是味儿了，人老了还是有子女在好，殿下还时常说起有些后悔年轻时没生一个。

　　寿贞长公主又道:“上回你的回门宴没办成，正好明儿给你补一个，你知菊姑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家人了，明天就接他们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届时你再与他们一道回去住一阵子。”

　　石榴也打算过两日去看家里人了，寿贞长公主提起正巧，忙道:“多谢母亲体贴。”

　　用过膳，寿贞长公主便打发两人回四时院歇息，丁嬷嬷则留下说小话。

　　头一件事便是叫寿贞长公主劝劝自家县主要科举做官的事，二是打凌镜的小报告，只说姑爷像个愣头青，不知节制夜里一闹便是大半宿。

　　第一件事自然被长公主挡掉了，女儿做官这事她支持，第二件事嘛她这个做岳母说也不合适，只能回头提醒女儿该怎么应对刚开荤的男人。

　　凌镜原是想送石榴回去歇息便自去忙差事，杨力拿了一份锦衣卫的急报来牵住了他的脚步。

　　“主公，青山观的事查清楚了。”

　　石榴今个儿早起正犯困呢，闻言顿时不困了，一双眼满是求知的渴望，凌镜便把情报给她，抱着她一道看。

　　这越看越令人发指。

　　上回夜探山洞后，锦衣卫又悄悄摸去山洞和青山观，安插了几个内应，用一年的时间取得了观中人的信任，知道了许多青山观的事，还绑了两个道士。

　　锦衣卫的手段，能叫死人都开口，两个道士被折磨得信仰崩塌后也吐出来好些东西。

　　那山洞名叫仙人洞，最初是远山道长用来做实验的，据说已经有一两百年了。

　　和石榴猜得差不多，远山道长是用活人做的实验，且只要身体康健的九到十三岁的男娃娃。

　　其中一个道士便是跟他着做实验的，只说那些男娃娃们会被他们拿针从脑袋里里取一些东西出来，运气不好的当场便死掉，运气好的能捡下一条命来，但会变成傻子。

　　而那些变成傻子的则会被送到山洞另一头的兵营里，用来奴役做粗活或开凿山洞。

　　如今仙人洞里，远山道长已经将实验室撤走了，人也出远门游历不见踪影了，洞中的兵营仍在，且那一片守得更严了。

　　至于那个兵营是做何用的、哪里的、现在如何等，两个小道士便不得而知了，他们平日里是不准到那边去的。

　　而方昊，他们其中一人有印象，只说应该还活着。

　　找方昊一直是悬在凌镜心头的事，如今终于是传来消息了，虽然不大好，但起码还活着，活着便有希望。

　　石榴一面庆幸当初石大器机灵，若不然被黑虎那帮人拐去，不死也得傻，又一面心疼起素未谋面的方昊来，小小年纪遇到这样的大磨难，双亲又俱不在了，真真是命苦。

　　凌镜便与她商量，若是寻到方昊，想将他接进府来养着，同亲儿子一般。

　　石榴自然是举手举脚支持的，方昊的爹是为了救凌镜才丢命的，合该如此。

　　得了方昊的消息，凌镜坐不住了，便带人自忙去了。

　　凌镜走后，石榴便叫阿大守门，只说自己要午歇。

　　只她躺在床上跟煎鱼似的来回翻，在想远山道长的事。

　　她可以确定，远山道长就是爸妈实验室里的那位蒋院，那个cs实验的牵头人。

　　没想到他真是那变态老头。

　　石榴掏出随身带的那颗珠子，又反复端看，还是不知道这颗珠子有什么用，但蒋院费那么大心思在找，肯定是有大用。

　　若是让他知道这颗珠子在自己身上，只怕性命攸关。

　　虽然自己现在在民间有了些名声，比起远山道长这个名头来还差远了，他要是想弄死自己仍是不大难。

　　造个灾星或者不祥的名头，只怕自己做的功绩还挡不住。

　　石榴辗转反侧，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不然让他们先狗咬狗？

　　梁珏应当是还不知道远山道长的真实情况，可以先透露给他，叫他们先掐起来，自己好趁机成长。

　　至于这个无意间透漏给梁珏这事，交给锦衣卫去办最合适。

　　石榴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只等着凌镜回来与他说道说道。

　　只她不知道的是，瞿牧派来抓她的人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