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微小二三

15、第 15 章

　　画的尺寸巨大，带来的冲击也可说震撼。
　　一只巨鹰率先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虬曲如铁的树枝上，一只鹰正做出振翅欲飞的姿态，它的毛发根根分明，纹理间纤毫毕现。
　　最传神的是那双眼睛，瞪得浑圆，正死死盯着树下仓皇奔逃的白兔。
　　而白兔因为惊恐，慌不择路地跳入草丛，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它的结局早已注定，终究会被那利爪擒住。
　　整幅画营造出一种紧张的动感，因画幅很大，更让人体会到那种追逃的紧迫。
　　“好让人震撼的古画。”秦以宁不禁感叹道。
　　段子裕也说：“是啊是啊，这只老鹰好帅啊，眼神太犀利了。”
　　看久了就像是在和它对视，胆小点的人估计还能被它的气势吓到。
　　“那是。”段朗骄傲得像是别人在夸他一样。
　　罗云逸好笑地看他一眼，介绍道：“这幅《鹰猎图》之前传为南宋名家李姓成忠郎所画，不过后来发现画家不是他，而是有人模仿他的画风。”
　　那位李成忠郎在画史上颇有名声，不过存世画作寥寥，历史上也很难找到他的信息，连生卒年都是不详的。据说他工画花鸟竹石，画风精工细腻，功力深湛。
　　此画构图十分工整，树干粗勾细染，有苍劲之感，其余景物也勾画得十分细腻，画风和那位名家极为相似。
　　“不过好像说也有他的笔迹吧，原本装画的袋子里有写，画家是李成忠郎的友人，请他提点一二，据说那对眼睛就是他画的。”段朗补充道。
　　秦以宁：“所以算是共同创作？虽然比例有点小……”
　　“时间太久了，早没办法考证了，那装画的袋子也没了，不过就算这样，也很了不起了。”段朗说。
　　那确实是很珍贵的，就算真正的画家在历史上查无此人，但笔力这么深厚，能把名家模仿得这么逼真，再加上年代久远，即便没有依附李成忠郎的名气，本身也能成为珍宝了。
　　也只有富豪买得起了。
　　“不过，这只鹰好像有点太大了？”秦以宁退后几步，把整个图看全了，发现巨鹰是真的巨大。
　　段朗赞赏地对她点点头：“没错，画中的树石兔子比例都极准确，唯独这只鹰，可能是画家为了表现它的勇猛威武吧，刻意画大了许多。”
　　段朗看着画，微笑慢慢消失，变得有些困扰：“不过，这巨鹰是有点……邪门，薛伯说买回来后天天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兔子，被巨鹰追上后……”
　　他没说下去，想起薛伯抓着他的手时那浑浊又惊恐的眼神，他当时说，成宿成宿梦见自己变成了白兔，被巨鹰追上后肆意撕扯，血肉模糊。
　　薛伯日渐虚弱下去，但又舍不得丢弃这幅画，请了人来看，说是要暂时远离画，还要给画驱邪。
　　那位大师算了一通，圈了个方位准备不日作法。不巧，这个位置就在绿苑别墅区附近，而段家正好在这里。
　　虽无血亲，但到底是扶持过的长辈，段朗便把画接过来了。
　　“明天就要来作法了……”段朗有些担心，他对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可信可不信的，现在明显处于可信的状态。
　　“行了，说那些有的没的。”罗云逸显然是那种一直都不信的人，“别在年轻人面前迷信。”
　　挤在一家三口当中挺奇怪的，秦以宁满足地看完画后，最终还是没留下吃饭，本来客气地说了句改天再约，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来了。
　　沈会说要出任务，邀请她一起。
　　秦以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上自己，不过她也有点好奇他的工作，而且眼下段家的兼职也完了，罗闻礼又好几天没顾得上她，闲着也是闲着，去现场看除祟师降妖除怪呗。
　　在绿苑别墅区下车的时候，秦以宁还只是觉得有点巧，当那栋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前时，她满头都是问号。
　　“你不会就是那个要来作法的大师吧？！”秦以宁震惊。
　　沈会一头雾水：“什么大师？”
　　这时已经有人来开门了，是熟悉的段家保姆。
　　“您好——哎呀，是秦老师啊，快进来吧。”
　　秦以宁礼貌笑笑，沈会疑问：“你认识这家人？”
　　“认识啊，你不是调查过我吗，我在这里给段子裕做家教你不知道？”
　　沈会：“……只是想查你和妖邪的往来，其它的没那么详细。”
　　身世经历只是背景，寥寥几句就概括过去了。
　　“那你呢，来这里做什么？”秦以宁想到了昨天看的古画，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测了。
　　“我和礼哥从小认识，这你知道吧。”沈会见她点头，继续说，“我们这几家平时来往比较密切，有什么消息差不多都知道，前阵子有个长辈买了幅画，后来病倒了，本来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不隔壁市的同行说接了桩差事，挺棘手的，让我来帮忙。”
　　那同行比沈会晚入门，被调到隔壁市，在某次追捕妖邪中，跨市来到澄市，那会儿他还是个新人，被煞气所伤，差点嘎了，是沈会救了他一命。
　　后来两人就加上好友了，那同行还经常寄点水果啥的过来。这回说遇上了个麻烦，细说之下，居然还牵扯到沈会认识的人，他就过来了。
　　两人刚进到院子，身后就有人“哇”了声，兴奋地跑出来。
　　“好大的院子！好漂亮的地方，这就是我的梦中情屋啊！”赖子春张开双臂，眼里满是艳羡，扭过头对某人说，“就是这款式的，你以后买房就照这种的买，到时候给我留个厨房就行了。”
　　秦以宁拳头硬了，槽多无口，还买房，还留厨房，她配吗？他配吗？
　　眼见段家两口子出来了，秦以宁朱唇轻启：“圆润地滚。”
　　赖子春欢天喜地溜进去参观大别墅了。
　　段朗和罗云逸出来，见是他们面露惊讶：“居然是你们！刚刚大师说他掐指一算，有贵客上门，没想到都是熟人啊。”
　　沈会挑眉，什么大师？
　　他的疑惑在看到又一个人走出来之后，悉数散去，并开始觉得手有点痒——想揍人。
　　只见那大师穿着宽松道袍，年轻的面庞上特意留了半长胡须，微微笑着，整个人看上去从容淡定。
　　“我看这位先生面相绝佳，运势旺盛，有助于法阵运转，待会儿就留他进来吧。”大师如是说。
　　段朗连忙应和，把沈会两人带了进去。
　　秦以宁瞥见沈会从刚才开始脸上就挂着怪笑，时不时看那大师一眼。
　　而此时的大师，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
　　来到后院，大师找借口让段家夫妇走开了，本来也要赶走秦以宁的，沈会让她留下。
　　“呵呵呵，大师？掐指一算？贵客上门？”见没人了，沈会终于开口，只是语气有点嘲讽。
　　于玉鱼高深莫测的笑容忽然就垮了，背也没挺那么直了，搓搓手，讨好道：“哎呀，哥，沈哥，这不是出来混口饭吃嘛，理解一下。”
　　沈会抱臂，哼了声：“你这饭混得也够高逼格的啊。”
　　老实说，玄门里也不乏有赚外快的人，基本都是中下层，方向嘛自然也是往玄学方面去。不过副业之间也有区别，一般人接触些小富小贵的人家也就不错了，要搭得上段家这种程度的，却不简单，而沈会所认识的于玉鱼，应该还没到那个级别才对。
　　“都是机遇，运气好，嘿嘿。”于玉鱼笑得憨厚。
　　沈会：“你这胡子？”
　　“增加形象信任度嘛，跟医生要秃顶地中海一样的。”
　　这话有点冒犯了吧您……
　　秦以宁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方才沈会说的那个请他来帮忙的同事，原来就是这位大师，而看情况，这大师估计掺了不少水分。
　　“你要搞这些，我也不是你的上司，管不了，但身为同门，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本心。”沈会淡淡说道。
　　于玉鱼忙“诶诶”应了两声，又说了几句好话，好赖把沈会哄好了。
　　沈会撕了颗棒棒糖塞进嘴里，又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棍拿出来，轻轻吐了口气。
　　秦以宁：“？？”您这是吃糖还是抽糖呢。
　　“对了沈哥，她是你那儿的新人吗？”于玉鱼问道，刚才不让她走，可见是圈内人。
　　“她是秦以宁。”沈会含糊了下，说，“先干正事吧，说说什么情况？”
　　于玉鱼：“哦哦，就上次我去薛先生那里，发现古画是活的。”
　　“怎么说？”
　　“那只鹰，是有生命的，薛先生受它影响，噩梦缠身，精气受损，我与它正面交过一次手，老实说，有点棘手。”
　　说着三人来到画前，于玉鱼拢着手，一副苦恼的样子。
　　“怎么个棘手法？”沈会说，“它现在就是活着的吗？”
　　于玉鱼摊开手，拿出一个小小的葫芦，啵的一声打开盖，里面装着水，他扬手就往画中泼。
　　水还未溅到画布，便见那画扭曲一瞬，有影子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便袭来一股劲风，将泼出去的水全吹了回来。
　　于玉鱼淡定地抹去脸上的水，伸手做出个请看的动作。
　　一只黑色巨鹰立在画架之上，眼神极为凌厉，双翅展开时能投下一大片阴影。
　　而再看那画，里面已没了鹰的影子。
　　真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