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瞳》微小二三

14、第 14 章

　　组灵花卉。
　　办公室二楼有一整片落地窗，午后阳光满满当当地照亮整个房间，沙发上躺着个人，因为腿太长，搁在扶手上还露出一大截，阳光追着摸到了他的脚，那人也不嫌热。
　　空调正在加大力度。
　　敞开的门象征性地被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回应，许飞梦直接进去，把一摞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说：“那邪物导儿解构得差不多了，这是近一年来的情况报告，我都给你整理好了。”
　　“哦好，放着吧。”沈会翻了个身，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眨了眨眼睛，好似才刚醒过来。
　　许飞梦无奈：“你是不是太悠闲了，一整年没去玄门汇报，那些人老是来我这边催。”
　　玄门，也就是他们这些除祟师、器师待的组织，玄门规矩，每个季度都要全国各个分门上京汇报工作，除个别偏远的可以适当放宽时间外，其它的都要严格遵守时间。
　　沈会已经拖了快一年了，那边的负责人每次打来电话，那冰冷阴沉的语气恨不得穿过手机把他扎个透心凉。
　　沈会不甚在意，还有些嘲讽：“都什么年代了，线上操作那么方便，非得搞这么麻烦，他们以为古代朝臣进贡呢？”
　　玄门走向式微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尤其十年前上任掌门人失踪后，玄门内部又经历了一次权力倾轧，虽不见血，但也内耗严重，党同伐异之下还又走了一批人。
　　现在玄门由五个老头子把持着，骨子里十分自傲和古板，他们试图用更强硬的模式来继续管理玄门。然而须知，不管什么时候，独断专制都不可能走得长远。
　　如今不比以前了，选择太多，人心浮动，谁有能力都想摆脱规矩束缚。而玄门想要重新凝聚力量，稳固地位，于是开始垄断一些技能，而每季度的上京汇报，更是那些上位者的控制欲作祟。
　　这些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心里再不喜，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
　　许飞梦叹道：“已经拖够久了，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挨罚了，要不这回我去？”
　　“再说吧。”沈会懒懒的，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对了，下午我不在，约了人。”
　　许飞梦哦了一声：“男的女的？公事私事？”
　　“嗯……”
　　应该算公事吧？
　　许飞梦走后，沈会又闭上了眼，似乎陷入了沉睡。不多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睁开眼，打着哈欠坐起来。
　　随手拿起手机，打开收到的文件，沈会细细看了起来。
　　上次大半夜遇见秦以宁回来后，他就托人去查她的资料了。当时他以为对方是个人除祟师，身边还带着个呆头呆脑的妖，担心人把控不住利用自身能力干点什么坏事，后来再接触，发现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资料很简单，不过一页而已，沈会却越看越吃惊。
　　七岁时母亲去世，十三岁父亲生意失败，抛家弃女跑出国，从此杳无音讯。此后在多个亲戚家辗转，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一直到十八岁考上大学，亲戚不愿再资助，秦以宁就自己到异地上学，申请了助学贷款，日常勤工俭学，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沈会一时无言地看着那几段字，完全想不出她竟早早尝遍了人生的苦处，一个人默默支撑了下来。
　　这种经历，是沈会这样出身富裕的人无法想象的，他紧着眉，回想与秦以宁的几次见面。
　　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任何或自卑或阴郁的情绪，一般自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人，多少会有点外显的特质吧？
　　可是她看上去很平静宁和，在宴会上也落落大方，在不久前还展示了足够的能力。
　　沈会关掉手机页面，有些烦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桌上的棒棒糖。
　　在与妖邪接触方面，能查到的就更少了，毕竟这次调查的时间很短。
　　其实还有个原因，秦以宁很能“装”，估计要查也查不到。
　　算了，沈会想，还是问本人来得快。
　　*
　　约的地方由秦以宁定在了奶茶店。
　　沈会一进去，气氛一下安静了一瞬。
　　店里女孩子居多，无不被他优越的外形吸引，目光追随而去，直到看见他与另一个漂亮女生站在一起，才遗憾收回目光。
　　“终于等到你了。”沈会拉开椅子坐下。
　　“抱歉，这两天我在兼职。”秦以宁说。
　　沈会随意笑了下，相比起那晚不明真相之下的冷淡，他现在倒是亲切不少。
　　秦以宁：“喝什么？”
　　“都行。”
　　秦以宁随便点了两杯奶茶，并加满小料，沈会看了眼端上来的奶茶，这是粥吧？喝饱应该没问题。
　　“抱歉，之前误会了你。”沈会率先说道，“我以为你是那啥，所以有去稍微查了下你的资料，希望你不要介意。”
　　以为她是那啥？作恶多端的除祟师？
　　秦以宁有点点无语，皱眉道：“你都查了什么？”
　　“你的过去，生活、上学之类的。”
　　“哦哦。”
　　虽然有点不爽被调查这件事，不过这些过去也不是什么秘密，一小段平平无奇的孤女生活史罢了。
　　沈会有些不好意思，拉回正题，问道：“你和玄门接触过吗？”
　　秦以宁：“玄门是什么？”
　　“啊？你没听过？”沈会没想到她从最简单的就开始不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专门且隐秘的组织，或者说机构，历史很长了，专收妖邪的。”
　　“这样啊，我没接触过，就连除祟师，你都是我认识的第一个。”
　　沈会是真惊讶了，如果他没看走眼，上次她露的那一手，不，那一眼可不简单，比一般的除祟师都要厉害，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自由人了。
　　所谓自由人，是指那些天生灵气与感知强大却不为玄门所知的人，这种人出生即不凡，能看见妖邪，可能也拥有一些异能。不过自由人的命途比较坎坷，因为没有过来人的帮助与保护，经常在幼年时就因妖邪而死。
　　而能成长起来的，也或多或少会在各种渠道中探得玄门存在，完全一无所知的确实少见。
　　秦以宁抿了口奶茶，对此只能表示，这就是信息差啊，她忙着在亲戚间辗转，看人眼色生活，后来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哪里有时间去挖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玄门。
　　“那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会指的是她的眼睛。
　　秦以宁想了想，道：“老实讲，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就有了，小时候突然有一天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了，眼睛也开始变得奇怪。”
　　沈会若有所思：“突然啊……”那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自由人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秦以宁大致了解了玄门是怎样的存在，沈会说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或以上的玄门小分局，澄市就是由他来管理的。
　　他开的组灵植物设计公司也是表面上的幌子而已，里面三个员工都是玄门中人，许飞梦和任意是除祟师，另有个叫林导的器师，还有一个叫姚海波的知情人，是负责打理表面公司的。
　　秦以宁这下算是窥见到了这个奇异世界的一角了。
　　“你要加入玄门么？”谈话结束前，沈会随口这么一问。
　　秦以宁愣了愣，没有当场回答，她从没给自己的未来设想过这种道路。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很平静地过去了，眨眼间，暑假已经快要结束，与罗闻礼的合约还有不到十天，段子裕的家教课也到了最后一节。
　　秦以宁心里轻快，有种事情即将收尾的喜悦感。
　　罗云逸在前天晚上就提前跟她说要留下吃饭，秦以宁结束补习后，段子裕却说他妈妈今天好像去外地了。
　　秦以宁在楼下等了会儿，想着要不要发个短信，幸好家里还有段子裕在，这小家伙知道秦老师和舅舅在一起后，十分八卦，缠着问她是怎么看待罗闻礼的。
　　秦以宁好笑地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应付过去。
　　快到傍晚的时候，罗云逸回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好几个人。
　　“轻拿轻放啊！放院子里，对，就这里。”
　　段子裕的爸爸段朗指挥着两个扛着画的人，在院子里挑了个地，十分小心地让他们放下。
　　段子裕已经跑出去看热闹了，秦以宁矜持地站在屋内，倒也能看清。
　　那幅画极大，目测纵横都要接近两米了，上面盖着布，看不到画的内容。
　　“爸爸，这是什么啊？”段子裕好奇道。
　　“别碰，这是你薛爷爷的古画，很珍贵的。”
　　段子裕缩回手，好奇不减，尤其看到布盖着，心痒痒的，说：“能看看画了什么吗？”
　　段朗挥挥手：“去，小孩子家家的，别到处乱瞧。”
　　“你还真信啊。”一旁的罗云逸好笑道，“薛伯身体本来就不好，生病了也不是什么怪事，他老人家迷信，说是画有诡怪，你也跟着信了？”
　　段朗搓手笑笑：“宁可信其有嘛，再说了，就算不说别的，这画也确实珍贵嘛。”
　　这古画本来流落他国，传为八百多年前某位大画家的手笔，不过后来经过鉴定，画家是另有其人，不过据说也确实和那位名家有点关系。
　　等把画放好，其他人都走了，段朗来回走了几圈：“不过看看也行，正好长长眼。”
　　他招呼了下罗云逸，两人一起把布掀开，过程中罗云逸忽然“呀”了一声，把段朗惊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
　　罗云逸却是望向屋内，笑道：“瞧我这脑子，把老师给忘了。”
　　她招招手，秦以宁便走了出去，对段朗点点头。
　　在他家补习这么多次，因时间错开，秦以宁只见过段朗一次。
　　“哦哦，这位是来家教的……咦？那不是你说的，和闻礼的那位？”段朗对秦以宁没什么印象，但听罗云逸说过，自家小舅子最近好像谈恋爱了。
　　罗云逸笑着点头：“对不住啊以宁，今天突然有事，让你久等了。”
　　秦以宁：“没事，你们尽管忙，要不我改天再来？”
　　“不急，刚好一起看看这幅古画，挺难得的。”
　　说话间布已被掀开，段子裕先发出一声惊叹，连之前就看过的段朗也不由再次看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