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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拉帮 ...

  •   纸鸢稳稳当当给盛齐扈把熬好的汤药端来,盛齐扈再次一手接过将药端过,没让纸鸢进里屋。
      他这几日接连对纸鸢扯谎已经是手到擒来的境界,依旧是平淡如水恰有其事道:“我研究药物的时候要静心,你守在外头就好,不要随意进来打扰。”
      纸鸢全然不懂得岐黄之术只能听少爷的,乖乖退了出去。
      盛齐扈用勺一口一口可谓是细致入微地将汤药喂给方士瀛,但即便如此总共也只喂进去了一半。
      他一边喂,一边拿块手帕擦拭,“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照顾过人呢。”他犹豫一下又改口:“不,不止这辈子,上辈子也没有。”
      盛齐扈欣慰点头,深觉这一世他真真仁至义尽,对这未来的大妖关心备至,此番“努力”让他觉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了几分,他的脚步轻快,推开里屋的门,就见纸鸢安安静静守在门口,他抬手将药碗递给纸鸢,“来,我研究完了,辛苦你啦!”
      然而,纸鸢却没有立刻转身回厨房。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碗,手指使劲扣着托盘,脸一阵红一阵白,眉毛也挤成川字,欲说不说,那白里透红的脸蛋直接只剩下透红,而那一点白早已不知踪迹。
      盛齐扈自从在丞相府睁眼至今不知见了多少次这小丫头的“便秘”样脸,心中都难得为他感到疲累,他主动问询:“怎么了?”
      “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盛齐扈愣住,猜想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毕竟也算得上时时刻刻与他待在一起,自己的一些行为确有反常,对于此他心知肚明。
      盛齐扈谨慎道:“你想说什么?”
      纸鸢深吸一口气,仰头挺胸,“今日奴婢去抓药时,药铺的大夫说这些瓶罐药物和包煎药是治疗严重创伤,皮肤溃烂的还有,还有一些脏腑内伤!少爷你,你是不是生什么大病了?为什么不和老爷夫人说呢,少爷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是什么大病,相信老爷和夫人也会给少爷找最好的大夫治疗的,少爷千万别想不开!”
      噼里啪啦没有一点停顿地,纸鸢说完这些后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盛齐扈眨巴眼睛,他还以为纸鸢真的像个心智未开的傻丫头,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看来这一世的纸鸢要比上一世的聪明了些,等到纸鸢说完他才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听到纸鸢耳里怪异得很,她头皮发麻道:“少爷你你,你别这样,奴婢害怕……”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稍微挪了几步。
      盛齐扈倚着门框双手插胸乐呵呵地,生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安慰道:“傻妞,我没病!”
      “那……”
      盛齐扈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当即决定把这个傻丫头直接拉入阵营,与其辛辛苦苦撒谎掩饰,不如直截了当,多个人多个照应,按照上一世对纸鸢的了解,盛齐扈量她也不敢出卖自己。
      于是他干脆直接放纸鸢进来,并警告她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出声。
      果不其然,当帐缦被盛齐扈一把掀开,纸鸢看到伤势惨重昏迷不醒的方士瀛时,双眼瞪大,差一点就大叫出声,还好盛齐扈身手敏捷一把捂住她的嘴,顺势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逼迫着她咽了下去。
      纸鸢想哭又不敢哭,转过头满眼惊慌不知所措地看着盛齐扈,她心心念念的是自己一定窥破了这个不得了的大秘密要被杀人灭口了,待盛齐扈放开她才结结巴巴低声下气,“少爷给奴婢吃了什么……奴婢会死吗,奴婢还不想死……”
      盛齐扈转身背手故作高深,男子汉大屁股坦坦荡荡一拍胸脯,“放心吧,死不了!”
      他来回踱步,时而踟蹰,故作神秘对纸鸢道:“其实你少爷我偶然间机缘巧合得大师指点迷津,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在旁人看来非常奇怪,但我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而这个机密多一个人知晓对我都是一份威胁,不过,”他拉起纸鸢的手,执手相看泪眼,模仿那副骚包花公子样活灵活现,“我相信你不会是那份威胁的,对吗?”
      纸鸢圆圆的大眼睛挤出一颗小珍珠,急忙点头。
      “你刚刚吃的那颗药丸便是大师给我的,既已经吃下,便意味着永远与我同心,若是生出异心便会肝肠寸断而死。”
      “少爷,奴婢绝无二心!”她忙表忠心。
      纸鸢这才“明了”,怪不得少爷突然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得大师指点。
      盛齐扈开始也有顾虑,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说完全了解纸鸢,他也怕纸鸢会难以笼络,所以才故意骗她吃下那颗药丸。
      其实除了巫蛊,哪里有那么神奇的药丸,但没想到在他的一番循循善诱,长篇大论的演说下,纸鸢对他所述深信不疑。
      盛齐扈也松了一口气,不枉长篇大论如此滔滔不绝浪费一番口舌,他来到床边拉起方士瀛的手腕替他把脉,纸鸢则站在门口替他望风。
      盛齐扈满意地点点头:小丫头还挺上道。
      脉象开始趋于平稳,那些三脚猫功夫开的药方居然歪打正着地奏效了,盛齐扈心口的秤砣终于可以拿开。
      他吩咐纸鸢帮忙端水,自己则如先前一样给方士瀛细细擦拭,换药。
      纸鸢看着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照顾起人来竟然有模有样,又在短时间内精通医理,心中暗夸少爷所遇高人厉害,乃真真大师也!
      中途方士瀛猛地咳喘几声,最后一下呛出一口淤血,盛齐扈见状知道时机成熟,忙叫纸鸢关上门守好,自己则是扶起方士瀛,念叨心法口诀运气替他疏通经络,运行血气。
      上一世他便尝试过抛却过往,真正作为一个凡人从头开始休习术法,虽得偿所愿但终究不敌那成为大妖的方士瀛。
      现今又是重头开始,虽然还不能灵活运用,但通一通静脉血气还是绰绰有余。
      “每每重头来过还真磨练人心性。”盛齐扈心中叹道。
      随着静脉疏通,方士瀛缓缓睁眼。
      先是朦胧不清不知今夕何夕,后来完全清醒了,只见对面坐着的是那个厌恶他至极的盛小少爷,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疑惑为什么会梦到这个蛮横骄纵的草包少爷。
      总不能是劫持了他几日便阴魂不散。
      他想一把将盛齐扈推开,即使在梦里看到这张脸他也觉得膈应,奈何手脚根本动弹不得,瘫软无力得像个残废更别说推人。
      于是他只好闭上眼不去看,留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奇怪的是不知道这大少爷在做什么,方士瀛感觉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通畅,那从他身体里出来的气息令他舒服和安心。
      方士瀛心想:这梦怎么如此诡异?
      盛齐扈为他疗伤结束后,将他轻轻放倒盖上被子,自己则是盘腿坐在外侧背对着方士瀛打坐休憩。
      见没了动静方士瀛才悠悠睁眼看着盛齐扈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多久,盛齐扈褪去外衫,只留里衣,扯开另一床被褥在方士瀛身边躺下。
      这动静惊醒了欲睡不睡的方士瀛,他侧头便看到盛齐扈躺在自己身侧,睡颜安详平和。
      这梦不仅奇怪而且荒唐!
      方士瀛怎么也想不到会做和这位小少爷同床共枕的梦,他气急了上下牙用尽力气咬得嘎吱作响,那少爷充耳不闻,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但第二日再醒来时,盛齐扈正在给他换药,手上的力气恢复了,方士瀛下意识便抓住盛齐扈忙活不停的手腕。
      “你醒啦。”
      方士瀛见盛齐扈一脸欣喜溢于言表,不明所以。
      “作甚?”方士瀛质问道。
      盛齐扈低头看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慢慢掰开和他解释,“给你换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伤势,爪子放开。”
      没想到方士瀛才恢复一点力气就如此之大,任盛齐扈怎么挣脱他都不放开,反而把盛齐扈的手腕捏得生疼。
      盛齐扈有些不悦,语气也严肃了几分:“放开我,方士瀛。”
      方士瀛直觉这不是梦,“什么目的?”
      二人眼神对上,盛齐扈从他眼中看出很明显的意图:你要是不说,我就不放手。
      盛齐扈想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总不能一五一十地实话实话:你未来会成为大妖危害世间,我是来感化你的,等你的地载一魂顺利归位你就可以飞升成神享尽世间烟火供奉了,千万不要一时失了偏颇误入歧途呀!
      不行,这话鬼都不信。
      方士瀛一定会认为他是疯子。
      他那用在纸鸢身上的舌灿莲花像是被方士瀛压一头熄了火,对于这种感觉,他并不喜欢,所以开口语气也冷冷的,“我目的有很多,如果只是问我为什么救你的话,”盛齐扈用另一只手使劲终于掰开方士瀛的爪子,“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活得幸福快乐。”
      至于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外界药物和盛齐扈运功疗伤结合着,方士瀛好得很快,此时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意识到这不是梦的情况下只觉得更加荒谬。
      “如果盛小少爷还有点良心的话,方某还请盛小少爷把我扔出去自生自灭。”
      盛齐扈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说了我是来救你的,你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倔呢,我真是……”
      话没说完他便及时闭了嘴,心头好一阵狂跳:差点说漏嘴。
      好在方士瀛就像没听见一样问他:“接下来是什么新的折磨吗?”
      盛齐扈:“……”
      知道这样和他理论下去没用,嘴上说的怎么都不如实际所做来得真,索性不再解释,继续要给方士瀛换药,却被躲了过去。
      盛齐扈:“……”
      无奈之下,他只得点了方士瀛的穴道,让他先暂时不能动弹,本来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该如此妄自封穴,但这微乎其微的伤害总比不换药不诊治来的伤害小。
      今夜盛齐扈没有和方士瀛躺在一个屋子里,确认了方士瀛只是手头恢复了些许知觉但还无法利落的行动后,他还是不放心,去炊事房拿了几股麻绳将方士瀛手脚都绑好,四支牢牢固定在床头床尾才放心出去。
      临了关门时,方士瀛眼神幽怨,盛齐扈装作没看到。
      纸鸢见他出来立刻上前问道:“少爷今日不和方……那人一起睡觉吗?”
      本是陈述事实,但盛齐扈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怪,“不了,今夜我自己睡。”
      纸鸢以为少爷迷途知返忙去整理外间的床铺,满心欢喜地伺候盛齐扈入睡,脑子里已经想好如何委婉地,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家少爷不要犯下大错。
      毕竟少爷说的那套受人指点什么的,这一世脑子好使了些的纸鸢总觉得很可能是少爷用来搪塞他的话。
      盛齐扈已经闭上的双眼毫无预兆又睁开,“对了,纸鸢。”
      “奴婢在!”
      “若是里屋有动静,你立刻叫醒我。”
      纸鸢无奈道:“是,少爷……”
      盛齐扈这才安心闭眼。
      大概是几日忧思劳神没有睡踏实,这会儿他没多久就睡沉了。
      纸鸢见他呼吸平稳便退到一旁的里屋守着。
      然天不遂人愿,盛齐扈没得睡个安生觉,因为里屋那“裹尸”有动静了,盛齐扈像头勤奋的老牛摇摇晃晃爬起来顺了把头发随意了件外衫就去看方士瀛的情况。
      原来是这家伙不安生,崩裂了本就好得不全的伤口,盛齐扈当下无言以对但还是勉为其难为他重新换了药。
      砰砰砰——
      纸鸢敲了几下门,“少爷?少爷!”
      盛齐扈正在给方士瀛换药的手停下来,眉心一跳,“何事?”
      “老爷来了!”
      盛齐扈心下一紧,当即将方士瀛放倒,被褥一拉,使他整个人都被遮住,又变成了一具裹好的干尸。
      他脚步匆匆走到外院迎了上去,盛元义虽然长了一张严肃脸,但由于长子已故,对这棵盛家独苗总有过分的温情,“让爹看看!”
      盛元义好生查看确定无误后才道:“前朝皇帝被劫,事发突然,爹这两日太忙没时间过来看你,你娘,也不敢让她随意出门,恐有余孽潜伏暗处再生变故……”
      盛齐扈做贼心虚,“孩儿明白,这不一直好好待着没有出去,您放心,那日的劫匪没有伤我。”
      盛元义点头,轻手摸过盛齐扈的发顶,混似眼前人依旧少年还未长大,“你和你娘都没事爹便放心了,有时候爹在想,若非身在高位也不至于多有被动,如今总是身不由己,遭人猜忌。”
      “爹……”
      盛元义苦笑转瞬即逝,“不提也罢,待这社稷向荣,民心安定之日,爹便辞官带你们母子俩还乡。”
      盛齐扈知晓丞相大人的苦衷。
      改朝换代开国之时,需名臣猛将为天子打下江山,战乱时期的人才最为可贵,然江山已定,这类人中一部分已颇具民心,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颇高话语权。
      若是明君,每日坐朝问道,垂拱平章也罢,偏偏当时打江山的另有其人,这新君是临时临了推上去的,当朝新君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此情况下,那些一起打江山建朝后说话颇有分量的朝臣,便成了功高盖主,上头虽感到危机,然毕竟名臣有功不好直接撤了职位,必会桎梏其权利,如今的盛元义便是这境地。
      “会好的,这天下一定会好的。”盛齐扈认真道。
      “你小子,”盛元义一巴掌拍在盛齐扈背上,“是真长大了还是会装模作样正经一回了?”
      盛齐扈装傻充愣呵呵笑几声扯开了话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府玩儿?”
      提及此事,盛元义眉头紧皱,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爹会尽快抓住叛贼!但在此之前爹绝不放心你出府。”
      盛元义言语坚决,由不得盛齐扈求情,不得已,盛齐扈只能另寻他法,脑子中灵光乍现,他便不再多游说。
      “那若是抓住叛贼了,就能放我出府去玩儿了?”
      “自然。”
      盛齐扈得寸进尺,“那到时爹直接就允了我出府自由吧!”
      盛元义为难道:“这……”
      骚包公子的那套适时出现,“求您了爹!这段时日都无聊死了,还见不到您和娘亲,我不过是想事情结束出去散散心罢了!哎呀求您了,爹!”
      盛元义见他几欲泪眼汪汪,怎么也说不出狠心的话只得道:“也罢,不过爹会派贴身侍卫相随左右保护你的安危。”
      “……”
      见盛齐扈低头不语,盛元义追问:“怎么?”
      盛齐扈一回生二回熟,不要脸地撅起嘴:“可是走哪里都有人跟着一点儿也不自在!况且我是大男人,又不是哪家小姐……”
      “好了,此事容不得商量!爹是为你好,上次被人推下游船差点丢了性命还不够吗?那些前朝余孽剩下的各个都是人精,当今圣上……”盛元义压低声音,旁人几不可闻,“估计也有纵容之意。”
      说到这里,盛元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再抬眼又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慈父模样。
      还似乎是觉得刚才的语气略显凶恶,盛元义转了语调又解释道:“你大哥出事以后,爹更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上次的意外已经让爹寝食难安,你能明白吗齐扈?”
      看着眼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此刻温声软语,盛齐扈盯着那双故意敛去威严的眼睛透过它看到了上一世的人影。
      上一世的丞相大人到死也护着小儿与爱妻。
      他也知道刚才他话语中对于当今圣上的无奈。
      “爹……”不只是喊这一世的爹还有上一世。
      盛元义离近了些凑过来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盛齐扈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险些失态,赶忙侧过身去,“没什么,可能是那天确实受到惊吓了,偶尔恍惚还有点缓不过神来呢……”
      恰好一名密探匆匆忙忙跑进来,行了礼后在盛元义耳边汇报了一些事情。
      只见盛元义眉头蹙得更紧,他转头吩咐人找御医来,盛齐扈没来得及阻止,而后他匆匆道:“爹还有事……”
      盛齐扈抢先道:“放心!”
      盛元义离去没多久御医便至,盛齐扈硬着头皮让他检查了一番,本来没什么病这御医愣是胡言乱语说他受惊过度,他开了张药方,盛齐扈一看是些安神滋补的药物,他嘴角抽了几下恭恭敬敬不失礼数地送这名已经被他定义为庸医的老者出了院子。
      他不禁想到这宫里头的御医都是怎么选拔进去的,难不成是走后门?
      “罢了,开国之初朝堂内秩序也尚未条清,况且当今圣上这副模样,宫内各职位任职情况恐怕无暇顾及。”
      盛齐扈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药煎了但又嫌药苦不想喝,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他里屋不正好躺着一个病秧子可以喝这药嘛,还不用纸鸢偷偷摸摸去煎药了。
      如此,盛齐扈觉得这御医不算完全没用,从善如流立马变了想法,当即决定不再叫他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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