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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伞女 ...

  •   小厮将信将疑却也尽职尽责吩咐下去把盛齐扈所需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抓了来,框框几堆往他面前一放。
      “天上飞的,地上长的,水里游的!”一堆盒子整齐地陈列了一排,“全都给你找来了,你最好是真的能治。”说话的人语气不善。
      盛齐扈打量了几眼便觉得此人不是个善茬,多半还是方士瀛比较得力的亲信,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脸,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质,和方士瀛有些相仿,一样的不近人情。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当下开始捣鼓起“药材”。
      这蒙面的方士瀛二号一直尽忠职守,生怕这男人搞什么手段,守在他旁边寸步不离,直至看到药丸成形。
      都要喂到方士瀛嘴边了,他拔出自己的佩剑抵在盛齐扈脖颈边威胁道:“若是主上出事,这剑锋便立马会染上你的血。”
      盛齐扈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知道。”
      几次丸药下去,盛齐扈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医术有了精进,总之歪打正着,方士瀛还真的有了好转,寻思着势头发展在自己所预设的轨迹上,盛齐扈索要来银针,于双肘双膝处开四关除热痹。
      方士瀛身体有好转实打实的蒙面人看在眼里,便基本按照盛齐扈的吩咐去做,不再多言。
      只是这才刚有些好转,“不速之客”就找上了门。
      原来是一直在寻找小少爷的丞相爹,在盛齐扈那日被竹竿儿小厮拽着来给方士瀛诊病时他终于探到小儿的踪迹。
      不大的院落中齐刷刷一排人列队,旁边还押着几个蒙面人,估计是方士瀛的手下。
      没有想象中的混战,近乎平静地,盛齐扈就这样被带回盛府,这场不明不白以方士瀛为绑匪,盛齐扈为票据的绑架结束得像一场闹剧,和小子玩过家家似的当事人都还没回过味来。
      众人簇拥盛齐扈上了马车,然突觉后背一凉,他警惕回头,四下一扫不见异常。
      他抬手往脸上拍了几下,试图把那不对劲的感觉驱走才稳稳健健上了马车。
      虽不知具体位置但大概猜测此地偏远。
      路途颠簸,盛齐扈被马车不停的摇摇晃晃如锅中菜似的颠去颠来冒了冷汗,自觉身体将要散架,喘着粗气昏昏欲睡间帘幕被风掀起,他想这不是巧了:清风知趣我便随了他的意。
      于是就这风掀起帘幕探头汲取微风带来的清爽,就这么一探头瞥见路旁站了一人,没有下雨的大晴天却打着一把伞,忽然他脸上一阵发麻,那是方才令他后背生凉之人!他很肯定!
      这一瞥,盛齐扈的瞌睡立马醒了。
      而且那熟悉的非人气息,分明就是那日独坐高墙之上的人!
      “停车!”
      一声吼,盛齐扈被猛然窜起的冲力推向马车顶撞了个大包,倒吸一口凉气后顾不上喊疼,他忙又重复了一遍:“停车停车!”
      才将将停稳他便跌跌撞撞跳下马车往回跑去,还好,那人还在。
      远远看只见那人侧着身,头面被伞斜斜挡住,整个身子微躬着像个泥塑雕像,走进些看清了身形才发现原来是一名女子,而且越靠近她,那令盛齐扈汗毛直竖的气息便越浓烈。
      荒郊野岭,时不时还有几声不知什么虫类野兽的叫声,适时被拉出来渲染了气氛。
      他没敢走太近,自发的警觉让他停在女子三步之外,鞠了一躬道:“叨扰姑娘。”
      女子闻声,低垂的头缓缓抬起,那双眼竟只有眼白!活像两颗挂在脸皮上的白珠子!
      这两颗“珠子”又将盛齐扈逼退了两步,虽然他面上淡定出声再问了句:“你是何人?”但心口却打响鼓般狂跳,现在的他只是没有仍何法力加持的凡人,要真遇上不明鬼怪赤手空拳万是打不过的!
      女子的头如牵丝木偶僵硬转动,发绀绛紫的双唇缓缓张开似要回答,然后才开一条缝嘴里就冒了黑气,一张一合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正紧绷着,身后传来声音,“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盛齐扈回过神来,原是下人们叫了几声都没等到回应。
      他连忙挡在这姑且称为女子的鬼怪面前,生怕下人们看到此情此景当场吓傻晕死几个过去。
      远处的车夫拉着缰绳回头冲这边喊:“少爷您在做什么呢?咱们得快些赶路!此地偏远,太阳落山就不好走了!”
      连带着那套笼头的马也不耐烦撅蹄子,刨开了脚下几颗碎石。
      盛齐扈察觉不对,不论是眼前的丫鬟还是车夫都像没看见他身后的人似的,为了证实这一猜想,他从刚刚挡住这女子的地方让开一些,他们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没有看到什么吗?”他试探性出声问道。
      面前迎来理他最近的丫鬟还特意偏了偏头往他身后看去,是真的仔仔细细看过一圈怕看漏什么一样才谨慎地说:“没……没有呀,”说完又赶紧补上一句:“奴婢眼拙!”
      怎么会?怎么就只有他一人能看见?若还是仙君那会儿术法傍身就罢了,现在不是凡人之躯吗?
      盛齐扈“嘶”了一口凉气,紧接着背在身后的手做起熟悉的结印手势卯足劲儿运功,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遍,验证了自己还是个凡人。
      他只得再问那丫鬟一遍:“你真没看到什么吗?”
      “……确实没有,少爷说的是什么?”丫鬟又抬手指着一块形状有些奇特的大石头,认为是这附近最有特点的东西说道:“是那个吗?”
      “……”
      盛齐扈不死心提高音量冲远处几个人喊:“你们呢!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众人均是摇头。
      盛齐扈汗毛又竖起来一轮,复回头看了一眼,结结实实再次对上那双大大的眼白,吞了口口水,再三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摆手让丫鬟先回去:“路途颠簸,我在车上坐着实在难受,休息一会儿马上就来,你们先回去等着。”
      丫鬟应声退回去。
      他这才继续和这鬼怪对话:“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木偶伞女慢慢悠悠点了两下好似生锈的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盛齐扈继续盘问:“你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在找何人?”
      伞女这回则是左右转头回应。
      盛齐扈以为是自己问的问题太多,对方不知怎么回答,于是干脆把每个问题拆开来再问一遍,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摇头,最后他只得作罢问了个关键问题:“你会害人吗?”
      怕她不理解,“就是……”盛齐扈还在自己脖颈上一横掌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伞女依旧怔怔地摇动快散架的头。
      得到确切回答后便放下心来,既不会害人,那便无碍,且不论真假与否,就算这伞女所言为假,如今身为凡人的盛齐扈也毫无办法。
      他尽量让自己摒弃杂念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回了马车。
      想到这一世的方士瀛不知为什么成了个“傻子”,绑架计划漏洞百出不说,自己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前世他可是异常谨慎,万不会出这档子事儿。
      想不通就堵,他头更疼了。
      那一阵一阵的阴寒之气还蔓延在他后背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地他掀开马车帘幕再次探出头,发现那伞女正冤魂不散地跟在车后,不紧不慢,吐着黑气。
      “停!”他大喊。
      马车又一个急刹,见伞女果然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心道不好,这不知何所的鬼魅或许是冲着他来的,可搜肠刮肚也没能翻出一点前世与之有关的事。
      见盛齐扈脸色不对,随行的丫鬟关切非常,连忙倒一盏茶送过去:“少爷是又不舒服了吗?”
      盛齐扈接过来抿了一口,“没有,走吧,继续走。”
      既来之则安之,倘若真是冲着他来的,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如何,现在去拜个民间驱鬼师恐怕也来不及了。
      民间驱鬼师?等等!
      他上辈子不是认识一个研究怪力乱神的大人物吗!
      盛齐扈心道:看来是时候去拜访一番那位太尉大人了。
      前世结识太尉鲍朴是他觉得来一趟人间最大的收获,不知今生他们是何种关系,在魂穿来以前又是否已经相识,盛齐扈长舒一口气,不免多了些紧张的心绪。
      尽管身后蔓延的阵阵阴气令周深寒栗,但凡人之躯在此刻才清晰显现,强撑了多日的他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在路上因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人呼唤他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少爷!少爷!”
      盛齐扈悠悠转醒。
      眼前是轻纱帐缦,手触是锦裀华褥。
      熟悉的寒气依旧未退,盛齐扈自觉像被鬼魂吸食了阳气般命不久矣。
      不由他细细体会,刚刚一直回响在他旁边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少爷你可算是醒了!奴婢见你睡相不好,叫了许久也未叫醒,是做噩梦了吗?”
      “纸鸢?”盛齐扈试探性叫了一声。
      纸鸢抹去泪水,点头道:“嗯嗯是奴婢!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
      流泪的小丫鬟约莫十来岁二十不到的模样,长了张讨喜的圆脸,此刻眼周肿胀,眼圈发红,白睛也布满了血丝。
      这小丫头是原主牙还没长齐时就收入房中的。
      考虑到女子心细,盛齐扈也确实需要一个玩伴,又怕男孩子成天野在一起坏了心性,盛夫人脑子一抽四下遍寻找了个懂事听话的小丫头陪着小少爷。
      那时的盛齐扈天天和纸鸢出双入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加之年纪小不懂事,成天嚷嚷着要娶这小丫头为妻,此番类似的话毕竟是坏了规矩,盛齐扈讨到的只有盛大臣相好一顿收拾,这以后才不敢胡乱说话。
      只是原主逐渐长大愈发臭美,偶尔背着爹娘耍趟青楼下个酒馆,每每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连带着性格也不太有男子气概,用俗气点的话说就是“娘了吧唧”。
      为此盛夫人也和老爷闹过几次矛盾,总觉得是那小丫头自小带的,让盛齐扈跟着纸鸢也学了一身的“女子气”。
      对此,“现在的盛齐扈”不予置喙。
      毕竟一个人天生的气性很难被外物所改变,何况那些所谓的“男子气”或“女子气”过于绝对,就好像否定了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或是纵马驰骋的女中豪杰,一棒子打死所有。
      要算起来这丫头也算陪盛齐扈走过了十余载的光阴。
      盛齐扈撑起身子,连带着扫视了一圈屋内,不变的布景与前世殊无二致,不见那诡异伞女的身影,他不放心于是掀开被褥没顾得上穿鞋便下了地。
      纸鸢忙追上要给他穿鞋,披外衣。
      他不好让纸鸢为难,自己匆匆忙忙接过来穿上,出了房门一抬眼,果然就见那伞女坐在自己的院墙之上,看来是真被缠上了。
      他只得冲回屋内对着那面原主的大铜鉴左看右看,确认自己没有眼窝面颊凹陷,皮肤青紫的那种一看就像被恶鬼妖精吸食阳气之貌才作罢。
      见少爷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就差贴花黄,纸鸢习以为常地劝诫道:“别臭美了少爷,回去躺着吧。”
      “……”
      盛齐扈忽然想起坊间对原主的“美称”——娇娇滴滴花美娘,……
      至于后一句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堪入耳,他也不愿回想。
      于是乎面色不佳,嘴角抽抽着回了床榻,一拉被褥蒙上头面,寻思着得想办法快点见到鲍朴,如果他能有办法对付这“伞女”,那便尽快解决一桩烦人之事。
      卧在温软的床榻之上,盛齐扈浑身无力,嘴唇干裂,嗓子发疼,又一掀被露出头来眼神放空了一阵子。
      收回放空的视线他看着之前已经“死去”的小丫鬟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没有多大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涩。
      好半晌他才道:“纸鸢,我感觉脑袋还不太清醒,口也干得厉害。”
      纸鸢提起裙摆慌忙地从床边站起,“少爷是烧还没退,奴婢去给您倒水!”
      原来是发烧了,细想起来应该是那一日被泼水的时候开始起病的,他还一直以为是自己过度紧张头脑发昏。
      接过纸鸢递来的杯中水一饮而尽,总算是有了点刚落地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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