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这把是坦白局（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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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舟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翟松的那位大师兄，花神医的爱人。
也许十年前的沈亭玉听到断袖二字会慌忙否认，避如蛇蝎，甚至找不相干的姑娘来当挡箭牌。
可如今的江沉舟见过太多荒谬的事，断袖也是爱人，与寻常爱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甚至觉得花神医和这人实在相配，是对璧人。
他歪了歪头，看见翟松正坐在灶台前烧火。
不知为何，他脑袋里竟冒出“贤惠”二字。
翟松自从停了职，好像就愈发不像个县令了，又是翻修房子又是烧柴喂饭，还学了针灸，就差俯首做羹汤，凌霜当户织了。
他难不成已经对仕途绝望，打算在橘县橘县归园田居？
不！绝不可能！
江沉舟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恰逢翟松塞了新柴，回过头来看他，他适时收回视线，看向还擎着粥碗的灏苍。
“多谢大人的师兄，您……”
灏苍才想起来还未自报家门，道：“灏苍，叫我灏苍就成。”
江沉舟从善如流，“多谢灏苍大侠，还有花神医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不过是大人的师爷，能得这般照顾，实在荣幸之至。”
灏苍是闲散的个性，却是玲珑心思，他瞧着江沉舟，怕是心思和花云晋小时候一样重。
这可不好。
他十分自然地揽上江沉舟的肩，打趣道：“他如今算哪门子的大人，年后要是被免了官，还不得跟我浪迹江湖去。如今你是病人，这屋子里数你最大！”
“这怎么好乱说……”江沉舟是真担心翟松会被问责。
灏苍见他一脸担忧，又看了看灶房里马上就要飞出来的翟松，颇为了然地挑了挑眉毛，道：“我随口胡诌，江兄不必放在心上。虽然你没怎么见我，但咱们好歹一个屋檐下相处好几天了，我看你也挺喜欢我做的饭，这不就是缘分嘛！人凑在一起开心最重要。走走走，别杵在院子里挨冻了，进屋喝粥！”
他连哄带骗地就把江沉舟往主屋里带。
主屋内也翻新了，隔出个厅来，中间放着个一看就是用来吃饭的桌子。
灏苍把江沉舟带到桌边坐好，又把碗放到他面前，道：“你先稍微吃点，还有菜没做好呢。”
江沉舟想起来，又被他按回去。
而就在这时，翟松端着切好的腌萝卜和八宝菜走了进来。
灏苍拍拍他的肩，悄无声息地出门去了。
江沉舟在余光里看见他，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就盯着面前那碗粥看。
他病了这么久，翟松也悉心照顾了他这么久，可“谢谢”二字，已经说了太多遍了。
翟松静静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一时也不言语，只把腌萝卜和八宝菜放到他眼前。
江沉舟看着那两碗腌菜，下意识道：“大人怎么把我的咸菜也薅来了。”
大概即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永远都会是两人沉默时先开口的那个。
翟松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是经过漫长的深思熟虑终于下定般说道：
“我去过远山县。”
江沉舟猛地抬头瞪着翟松，想从他那张脸上瞪出花开。
远山县，沈亭玉流徙之处，离京城三千里的西北苦寒之地。
去那干嘛？千里追仇？
他来不及想明白，翟松就接着往他脑门上下重锤。
“九年前，我向圣上求了旨意，赦免沈家末子流徙之罪，我想去接他回京。”
江沉舟被这重锤砸得脑子乱成一锅粥，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凑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要赦免我？为什么还要接我回京？
他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大口，不出意外地被呛到了。
翟松拍着他背，拿帕子给他擦脸，静静地等他平复。
江沉舟把帕子接过去捂着嘴，只拿一双杏眼狐疑地看着他。
翟松手顿住了，在这样的视线下，他忽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头一回在对视中移开视线，转向桌上那两碗可怜巴巴的腌菜，才勉强找回思绪。
“我想，与沈亭玉的仇怨已一笔勾销，接下来该报恩了。”
报恩？哪里来的恩？
江沉舟掩在帕子下的唇茫然地张开，越来越听不懂翟松在说什么。
但翟松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沈小公子当年举荐我去临川书院，又在书院里护着我不被欺辱，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这有什么可感激的。
江沉舟愈发不明白了。
举荐翟松去临川书院，是因为他是神威侯府的小公子，书院里的人会因为忌惮他而不敢欺负翟松，还是因为他是神威侯府的小公子。
是害死了你全家的神威侯府啊，傻子。
有什么可感激的？！
江沉舟愣愣地盯着翟松，像是要把他的血肉拆解，看看他的肺腑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才会生成这样的想法。
但翟松误会了这视线的意思，从来都冷静自持的人脸上露出堪称惶恐的表情，他慌张地把接下来的话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抱歉，我早该告诉他的。还有在赏梅园那晚……我会负责的。
“我该告诉他，不要再愧疚了，我不恨他了。”
江沉舟不愿承认自己是沈亭玉，翟松也就一板一眼地遵循着他的愿望，没有戳破那张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张薄薄的窗户纸，只是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渍。
但事到如今，这层窗户纸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翟凌霜……即使他已经长成如青松般挺拔的青年，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理寺少卿或是一县县令，可此刻在江沉舟面前的，仿佛还是那个明明说着“谢谢”，却仍要绷着张脸的小孩。
是了，他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呢。
这个傻子，大概是不会明白人的感情不是案情，不是探讨清楚了就会结束，不是定了罪赎了罪就能一笔勾销，不是说不要愧疚就可以把过往都放下的。
可这就是翟凌霜啊。
不懂人情世故，可正直，勇敢，进取，可靠，说一不二的翟凌霜。
横在两人之间十几年的鸿沟，像是被这个人悄无声息地填平了。
原来我的愧疚会让你如此烦恼吗，翟凌霜。
江沉舟思绪万千，把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忽道：“好险，差点厥过去。”
“啊？”翟松万万没想到他一番剖白后，江沉舟的第一句话居然带着有些玩笑的口吻。
他呆愣着，整个人像是傻掉了。
江沉舟笑了出来，于是看着翟松的耳朵尖窜上诡异的艳色。
“傻了？”江沉舟半阖着眸，拿胳膊撑着自己的侧脑，微仰着头看他，“怎么还要你跟我道歉呢？是我欠你比较多吧。”
他脸颊带着红润，看起来气色很好，甚至有些微微的慵懒，用尽量放松的口吻，轻轻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你所言，即便你没有事事与我说，可还是做到了你想做的。找到我，原谅我，照顾我。”
翟松安静下来，老实地坐着听江沉舟说话。
那张总是板正的脸这会儿看着愈发于呆傻中流露着乖巧。
江沉舟突然很想伸手去捏一捏，他忍住了，只是拍了拍肩膀。
“呆瓜，我是男子，要你负什么责。你提拔我做师爷，还把自己院子修缮最好的东屋给我住，在木芙蓉园你护我周全，我生病你没日没夜地照顾我，这还不够吗，翟松？”
他歪着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笑意好似带着热气，翟松的脸颊也跟着烫了起来。
这好像是重逢后，第一次被叫名字。
“那你，别再偷跑了。”
翟松嘟哝道。
怎么还委屈上了。
江沉舟从善如流，“好，不跑了。”
“有事别瞒着我，一起解决。”
江沉舟点头如捣蒜，“好，不瞒着。”
“一起去杏林庄。”
别得寸进尺啊翟凌霜！
江沉舟不想回答，翟松就一直巴巴地看着他，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回复。
“……好。”
江沉舟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
翟松像是满意了，把江沉舟手里的帕子拿走，把碗塞给他，“粥要凉了，先喝粥吧。”
“好。”江沉舟乖乖端起碗喝了口，眼睛亮亮的，“灏苍师兄的粥确实好喝。”
“我跟他学了做法，以后你随时都能喝到。”翟松也自然地接道。
江沉舟忍俊不禁，又回想起翟松做的那一桌味道各异的菜来。
“你住手吧。”他笑道，“下次我来做。”
“嗯。”翟松应道，“你做的腌菜很好吃。”
江沉舟下意识回道：“是师父教我做的。”
他想起江应悔，手上动作一顿。
翟松注意到了，道：“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们随时可以动身去杏林庄。”
江沉舟“嗯”了一声，
翟松决意要帮他，他何必再矫情呢。
——
守着江沉舟坐了会儿，翟松又去帮忙端菜端粥，内宅住着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起了。
祝明妃在得知江沉舟苏醒后，当天就离开了橘县。
如今西屋里住着蒲从心和灏苍、花云晋贤伉俪。
赵家人果然没有来接赵苑苑，内院里如今都是男子，梅戴便把她带回了家，叫他娘带着。
翟松把这事跟江沉舟说了，江沉舟道：“苑苑将来跟梅戴他娘学杀猪，也是橘县奇女子。”
翟松道：“她的确是奇女子，你可知当初我如何发觉虎头狸可能在橘县？”
江沉舟一愣，忽地想到什么，道：“她说怕猫，难道虎头狸和赵大人还有过从？”
翟松点点头，道：“我当时调查赵大人的车驾，发现少了个人，他的家眷随侍都在，唯独缺了个师爷。”
江沉舟“哦”了一声，“所以你那时叫薛捕头去查的是虎头狸的行踪，没想到查来查去追到了木芙蓉园。难怪我说可能是虎头狸时，你没立刻反驳我，我还忐忑了好久，怕你说我胡乱揣测。”
翟松面色柔和，道：“是我没告诉你，如此沉舟兄也能推断出来，当真敏慧心细。”
江沉舟轻咳一声，嘴快咧到耳朵边了。
翟松如今夸人也这么熟练吗？
一旁灏苍歪过去好似要跟花云晋咬耳朵，“小花，今儿这粥，好甜啊。”
花云晋端坐着，小口小口地飞快喝着粥，他那一大碗已经见底了。
“是呀，又甜又香，我快饱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笑得眼睛都弯了。
江沉舟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碗。
这不是青菜鱼片粥吗？一点也不甜啊？
他瞥向一边，蒲从心都快把头埋进碗里了，只剩一对快滴出血来的耳朵露在外面。
吃了这么久的饭，这孩子一直埋头苦干，一句话也没说。
他从前也吃这么快的吗？
不等江沉舟想明白，蒲从心已经放下空碗，从座位上弹起来，道：“我吃饱了，去找阿戴了。”
他窜到门口，又回头道：“师哥，大师兄，你们只管放心去，橘县我和阿戴会看着的。”
蒲从心跑没影了，江沉舟还没反应过来。
却听花云晋道：“不急，用完饭拾掇下东西，等快晌午了再出发也不迟？”
“出发？去哪？”江沉舟一脸呆滞。
“去一探杏林庄啊。”灏苍回道。
“我们四个一起。”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这把是坦白局（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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