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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他是鬼医江应悔的徒弟 ...

  •   听到江应悔这三个字,本就不太清醒的江沉舟一阵晕眩。

      记忆里那经年未动的旧屋被轻轻掀动,就惊起了沸沸扬扬的灰,模糊又呛人。

      江沉舟被这灰呛懵了,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神仙……姐姐?”

      花云晋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快步走到榻前,安抚似的拍拍江沉舟,道:“你先躺好。我叫花云晋,外子是翟大人的师兄,我是个大夫,他便请我来看看你。你这会儿觉得如何了?”

      他边说着,边握着江沉舟的手,江沉舟便觉一股暖流自手心直窜向四肢百骸,舒服得他差点喟叹出声。

      江沉舟在江湖上飘过几年,又是通晓医术的,花云晋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他乖巧地躺着,人也放松下来,“多谢,花神医。”

      他又调侃梅戴:“戴戴,这是神仙哥哥,不是神仙姐姐。”

      梅戴“啊”了一声,看向花云晋。

      花云晋也笑眯眯地看他,表情甚至有些慈祥。

      “无妨,常有人认错的。”

      梅戴才觉得不好意思,红潮从脖子根窜到耳朵尖。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道:“我,我去熬药。”

      之后同手同脚地出门了。

      江沉舟顺着梅戴离去的背影看到了靠在门口的翟松,他没有穿官服,袖子卷到了手肘,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

      青天白日,这人竟然没在二堂看卷宗?

      他自是不知在驴圈昏倒后发生了茫茫多的事,特别是翟松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溜又没溜掉,还倒在驴圈里,平白给人添许多麻烦。

      如今,还有花神医亲自给他诊治。

      简直是越欠越多。

      江沉舟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挺尸。

      却听花云晋问道:“之前的药方是江兄自己出的吗?”

      江沉舟回过神来,下意识“嗯”了一声。

      花云晋接着道:“我先前问你是否认识江应悔,是因为你恰巧姓江,且药方上的最后三味,赤香麻、地鸟果、小铜锤,中原郎中鲜少用,而我从前只在一份医术残卷上见过这三味药一起做调理之用,那残卷上有署名,江氏应悔。”

      江沉舟咬了咬嘴唇,露出个天真的笑来,“哈哈,那还挺巧的。”

      可能是觉得这样有点敷衍,他又道:“说不定那人不叫江应悔,而是跟江氏有仇,署了名是叫江氏后悔呢。”

      花云晋听了,也笑起来,道:“鬼医江应悔,早年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威名的。”

      江沉舟忖道:他竟如此有名吗?不是说只是个寻常乡野仵作吗?

      但他答应了不透露那人行踪的,于是只好躺平装死。

      花云晋又道:“原本他绝迹江湖多年,我也不曾有幸一见。但在来这里的途中,我们听闻西边有座能包治百病的杏林庄,而庄主,恰巧正是鬼医江应悔。”

      “不可能!”江沉舟差点从榻上弹起来。

      花云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他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强烈了,默默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

      不知何时,翟松已从门口走到了屏风边,江沉舟竟然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五彩缤纷的情绪来。

      他在被子里叹了口气。

      他总是什么也守不住,该习惯的。

      “不可能的。”江沉舟道,“江应悔……七年前就去世了。”

      ——

      江沉舟是在马王寨遇见江应悔的,名字也是拜师后跟着改的。

      师父和他一样,是被掳到山上的,他去时,师父已经呆了好多年。

      他在山寨里给人当出气包,师父在山寨里给人收尸。

      江应悔没教他什么医术,仵作的技艺倒是倾囊相授。

      他甚至不知道江应悔在江湖上还有鬼医的名号。

      马王寨被一锅端的那一晚,师徒二人都不太幸运。

      他被一脚踹进河里,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到山下的县城门口,就瞧见师父的尸首被当成山贼挂在城墙上示众。

      江沉舟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不能和师父一起寻个风景好的山头种菜的事实,等三天后师父的尸首被丢到乱葬岗,再沉默地去收尸,寻了个风景好的山头埋了。

      遵循师命,不立碑,不透露师门,不曾认识江应悔。

      但如今有人跟他说,鬼医江应悔不仅活着,还建了个劳什子杏林庄。

      不可能,绝不可能。

      ——

      花云晋大约猜到江沉舟和鬼医有些渊源,却也没想到江应悔竟已去世多年了,低声道:“抱歉。”

      江沉舟摇摇头,道:“那人绝不可能是师父。恕我直言,假扮成别人,八成是招摇撞骗。”

      他不知道是谁打着师父的旗号在做什么,但隐隐觉得总不会是好事。

      江应悔本人若是知道有人建了个声称包治百病的庄子,也一定会边笑边摇头的。

      江沉舟越想越觉得不对,甚至兴起了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冒充他师父。

      正想着,却听一直沉默不语却又看起来欲言又止的翟松道:“那就去看看。”

      江沉舟一愣,花云晋也道:“既如此,去一探究竟也好。”

      不是,你们怎么就一副明天就动身的架势啊?

      翟凌霜你这是擅离职守啊!

      江沉舟在心中疯狂怒吼。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精彩,纵使他什么也没说,翟松还是开口道:

      “我暂时被卸了职,橘县事务暂由梅县朱县令代理。”

      江沉舟的表情更精彩了。

      “你……怎么……”他语无伦次。

      翟松走到榻边蹲下,道:“府衙对我在木芙蓉园的作为颇有微词,上报朝廷,年后会安排人来详查,在那之前,我不得处理县衙之事。”

      江沉舟昏迷了几日,如今已经腊月了,官员们不像翟松那般鞠躬尽瘁,既然要过年了,事情自然是能拖就拖,让翟松多停职等待查办一些时日,也算是给他个下马威。

      江沉舟还是有点懵,喃喃道:“那,木芙蓉园……秋海棠……”

      花云晋识趣地后撤,给翟松让了地方,并把江沉舟的手塞到翟松手里,示意他接着输送内力。翟松于是坐到了江沉舟身边。

      “秋海棠没救回来,其他人都无事。虎头狸逃了,薛捕头去追他,还未传信回来。”

      他很自然地握住江沉舟的手,一股和花云晋不太一样的热流顺着掌心的经脉涌进江沉舟的身体。

      “哦。”

      不知为何,虽然事情好像并没有解决,江沉舟却真正安下心来。

      他身体还是很虚,体内的暖流流转,他很快就有些困了。

      他半阖着眸子,迷迷糊糊道:“我自己去杏林庄看看就好。”

      “等你好了,我同你一起去。”翟松道。

      “你去作甚。”江沉舟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变得黏黏糊糊的,“不麻烦你了,大人,你都让我睡这么暖和的榻了……再说了,他又不是你师父……”

      “要去的。”翟松还是那么固执,“好好歇息吧,等你好些了,有话与你说。”

      说什么啊?快过年了,猪要上桌,你要秋后算账了?

      江沉舟来不及想了,他从来没有睡得那样快,几乎是立刻就打起了浅浅的酣。

      退到门口的花云晋见翟松高大的身躯窝成一团,守在江沉舟榻前,弯起嘴角,轻轻地阖上门走了。

      ——

      这一次,江沉舟几乎没有做梦。

      他的丹田一直很暖和,像是泡在温泉里,全身上下从未这么舒爽过。

      如果他是一只猫儿,大概已经在不停打呼噜了。

      醒过来时,翟松总在他身边,喂他喝药或是喝粥。

      粥是清鸡汤煨的菜粥,大概是用了吸油的法子,即使他许久不沾荤腥,也喝得香甜,并不会觉得反胃。

      也有熬得奶白的鱼汤,只加了些葱花提鲜。鱼肉的刺都剃干净,切成薄片,火候刚好,鲜嫩软滑,很好入口。

      实在太好吃,江沉舟每次都喝得精光。

      不知是谁做的,翟松大约是没这手艺了。

      但他还是一贯地十分有耐心,江沉舟吃得很慢,他就一勺一勺吹到合适的温度小心地喂,绝不让江沉舟自己动手。

      他大抵是真不用处理县衙的事了,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这个师爷身上。

      江沉舟边这样想,边又多喝了碗粥。

      他还是睡得多,醒得少,但渐渐在好转。

      期间,花云晋会算好时辰来给他施针,他的针灸是最为有名的,位置和力度都恰到好处。

      江沉舟本想暗地里学学手法,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却不料有个光明正大学习之人。

      两日后,给江沉舟施针的人已经换成了翟松。

      他学什么都好快啊。

      江沉舟这样想着,又睡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三日,江沉舟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就要废掉了。

      一大清早他就神清气爽地醒了,从榻上爬起来,穿戴整齐。

      翟松为了方便照顾他,这几日一直宿在屏风后的小榻上,这会天刚蒙蒙亮,人却不在。

      江沉舟出了门,发现这小院子竟大不一样,其他的屋子也都翻修一新。

      院子里铺了砖,那棵老银杏树给圈了起来,树下摆了石桌石凳,还辟了块地不知要种些什么。角落里横着个木质的小马,涂得花花绿绿,像是给赵苑苑玩的。

      西屋分隔成了两间,主屋也翻新了,去往后院浴室柴房的路砌成了个走廊,从走廊看过去,后院正支着晾衣架子,上面还挂着刚洗好的衣裳被单。

      仔细一看,柴房边上还圈出个新驴圈来,驴子凌霜正在啃草,歪着头跟他对视。不一会,雪白光洁的鹿头伸了出来,拦住了一人一驴的视线,黑驴立马不管他了,可劲往那鹿头面前拱草。

      他叹息地收回视线,又去看院门。

      院门也翻了新,旁新盖了间屋子,应该是灶房,此时正有炊烟袅袅,从屋顶窜出。

      他躺了这些日子,这年久失修的破烂县衙内院,竟有些像模像样了。

      像个,家的样子。

      江沉舟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也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这时,灏苍从灶房里钻出来,他撸着袖子,手上端着个粥碗,一见江沉舟就咧出个爽朗的笑来。

      “江兄,你起来了?正好,尝尝我刚做的粥!”

      什么?这几日做饭的田螺姑娘竟是个田螺爷们儿?

      江沉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听灏苍朝着灶房里喊道:

      “木头!你家师爷起了!看着起色挺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他是鬼医江应悔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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