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人》起司面包

5、第 5 章

　　这年冬天，刘儿子走街串巷很是热闹，刘儿子哪里都去，哪里都让他去。

　　冬天，农村喜欢结婚，像秋收的苗子，女娃子，男娃子，苗根红了，到正点了，就开始收割，连着这两年的冬季，都在收割，就像他们出生的时候一样忙碌。
　　出生的时候，忙碌的是母亲，这个时候忙碌的是全家，尤其是这根红苗。

　　村上喜庆，前一天晚上，妇女们双手插到袖管里，男人们一身黑皮棉袄，有的不抗冻，直接绿皮军大衣，前前后后在红苗家里窜梭。
　　一个低矮的瘦小伙背影窜的更卖力，好似是自己要结婚，他很喜庆，除了这身颜色不对的衣服。他笑，对着来往的所有人都笑，这个笑从监狱出来后，一直到现在。他就这样笑着，从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中午，就连晚上睡觉都在笑，笑出了声。
　　第二天，红苗抱着媳妇进门，领着媳妇拜堂，刘儿子站在最前面，他笑，他对着新郎笑，随后对着新娘笑，新娘看到他的笑，好似看到了□□犯的笑，好似自己已经被□□犯脱了个精光，在人群中和新郎拜堂。
　　刘儿子继续笑，一个被褶子铺满的手，一把揪着刘儿子从人群中拉了出去，人群刘儿子的空位很快别其他人补了上去。
　　刘儿子在褶皱的手里，窜过一条街，在转过一条街，在走完一条街，才到自家门口。
　　帮忙完，让你直接回来。你在干啥。
　　我干啥了。
　　你出去打听下，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你刘儿子。
　　知道我，怎么了，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10年的光景已经改邪归正了。
　　刘儿子说罢，带着绿皮军大衣走了出去，绿皮军大衣在刘儿子脚脖子上摇来摇去，像一个挂着绿皮军大衣的衣架走了出去。

　　刘老太看着走出去的衣架，她蹲坐在灶房，她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坐着。
　　她望向门口，门口没有一个人，童老太也不在，赵老太也不在，都去看热闹去了，所有人都去看热闹去了。

　　这天晚上，刘老太被刘儿子的笑声惊醒，知道他是想媳妇了，她在想，她和主交流，她告诉主，我刘儿子用了十年的光景已经改邪归正了，他犯的错误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的他等于是没有错误，他是好人，他不是坏人。他已经用10年光景惩罚了自己，10年后，他是好人，现在就是10年后，早已经是10年后，那么，他现在是真真切切的好人。

　　第二天一大早，刘老太就去了赵老太和童老太家，她告诉赵老太和童老太，我儿子要娶媳妇，娶真真切切的媳妇。
　　她说完话，就走了出去，她继续向西走，走到西户陈老太家门口，在门口喊，刘儿子要娶媳妇。
　　她从西户，往南户走，走到南户，喊，刘儿子要娶媳妇，她在继续走，走一段，喊一段，刘儿子要娶媳妇。

　　等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刘儿子要娶媳妇。

　　后来一连好几个月，刘儿子家，陌生的人群从里屋拥挤到门外，从大中午到下午4，5点。
　　刘儿子笑，笑着迎接陌生人，笑着送别陌生人。这段光景里，他认识了很多陌生人，也忘记了很多陌生人。

　　陌生人的油车冒着烟突突离开的时候，刘老太家门口，便迅速的坐满了老太太们。这些老太太们，早已经布局在对面的赵老太和童老太家门口，她们不吃午饭的观望着对面，看对面吃饭，看对面起来坐下，看对面的人群，看对面的人走出来，走进去，直到最后一次走出来。

　　刘儿子，咋样，满意不。老太们你一言我一语。
　　满意，都满意。刘儿子精神，眯着眼睛笑，笑自己要有女人了。

　　刘儿子笑，老太们更是笑，笑的哈哈的，笑的脸都红了，刘儿子跟着红了脸。
　　刘儿子，媳妇只能选一个。老太太里面有人伴着嘎嘎的笑声说到。
　　刘儿子耳根刚听完尾音，老太们继续嘎嘎的笑，童老太也跟着笑，童老太笑的龅牙裸露在外面，她笑的异常开心，笑的流了眼泪，童老太用袖口擦拭掉眼泪，继续笑。

　　赵孙女住校后，很少回来，回来后遇到过好多次童老太，也遇到过很多次童老太的笑。赵孙女问母亲，母亲说，童老太的笑是精明的笑。赵孙女问，什么是精明的笑。精明的笑就是这个人很狡猾，脑子灵光，有心眼。
　　赵孙女听完，不在追问，她知道童老太不笨，但是不觉得童老太狡猾。她不想听了，她听到的世界声音太多了，每个声音又都不一样，和看到的也不一样，她觉得很凌乱，比上学还累，她钻进自己的房间。

　　午后，刘老太的门口，群聚的老太太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笑，他们在匹配，把刘儿子和之前相亲的女人进行匹配，刘儿子虽然都要，但是在当下，多要一个都是犯法的。他们排列一个，向后院喊一声，刘老太，柳村的咋样，这女子皮肤细白，魁梧，能干活。
　　他们等不到刘老太的回应，其他人早已经进入下一个排列组合。铺村，铺村的好，咋好？
　　铺村，丈人在镇上开店。
　　开店好。
　　还在镇上，相当于是摇钱树，家里养了一只金招财猫。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不好，这财产大部分都是儿子的。

　　我觉得，还是齐王村的可以。
　　大家众说纷纭，热闹非凡。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刘儿子的相亲还没有结束，前面的相亲都没有结果，都不愿意刘儿子，很多后来打听到刘儿子是□□犯，更是一万个不愿意，最多的还是觉得这家的财产不够女人生活。
　　好在大家齐心协力，刘儿子的新婚之日很快定了下来，新婚前几天，刘儿子的丈母娘和刘儿子准媳妇的哥哥来了好几趟，送了必须陪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