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于青云之上》纵寻千

10、山亭水榭

　　青冥渌水，山亭水榭。
　　“师尊！萧宗主硬要现在见您，外头拦都拦不住！”屋外头是解篁竹急切的喊声，引得坐在飘窗上读书的谢迟俞无奈的皱了眉，扶额无可奈何的，只是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男子：“阿霜，你先帮我拖一拖萧故渊，我去取一颗化相丹来。”随即立刻站起身来，任由银烛为他摆好屏风。
　　“明宗主！你在吗？！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但我真的有要事求见！”萧故渊扯着嗓子喊到。
　　“萧宗主，山亭水榭不能随意喧哗，也不能擅闯我师尊寝室的！”解篁竹还在和萧故渊掰持。
　　“萧宗主，我哥... ... 不是，我们家小姐她愿意见您，但她在更衣，请您稍安勿躁。”秋霜试图和他讲道理。
　　“你让明月楼亲自和我说，不然我不信！”很好，萧故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就在三人吵吵闹闹时，他们面前晚香堂的红木门打开了。来人站在四级台阶之上，无语的看着争执不下的三人，讲话时俨然恢复了女声：“为何如此吵闹？”
　　“师尊！！萧宗主执意要往里闯，徒儿和师哥师姐们拦都拦不住啊师尊！”解篁竹一个猛跑加滑跪扑到明月楼脚边，抱着她的小腿就嚎。
　　看到这一幕，萧故渊明显懵了，都放弃了和秋霜犟嘴，“明宗主... ... ?这是你徒弟？？？”
　　“嗯。”她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在里面。
　　解篁竹是明月楼从鸡鸣寺救下的。六日之前，解篁竹照例在白天上山砍柴时，意外撞见被明月楼伤了的罴，然后他不出意外的被那瞎了一只眼的东西逮住了，不过后来万幸逃出来了，就一路跌跌撞撞的来鸡鸣寺寻求帮助，这长老发现这伤也不是一般人能治的，正好明月楼一瞧就不是一般人，便求她救救解篁竹，于是解篁竹就被明月楼带回青冥渌水倾力救治。
　　似乎是年轻小伙子身体抗造，也有可能是因为明月楼用亲自出马救治，反正人在第三天早上就醒了。他告诉明月楼说，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早在自己七岁那年就驾鹤西去了，自小就无依无靠的，如果明月楼愿意，他想待在明月楼身边，不求有什么回报，就算当个侍卫保护她也行，这样才好还了她这份恩情。
　　一开始明月楼还不同意，但看这人实在是个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又碰巧他拥有明月楼门下不常有的木灵根，于是，解篁竹就顺理成章的被明月楼收为自己的内门弟子。
　　和其他弟子不同，这年方二八的小少年自从拜了师后，一直潜心修炼，学起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刻苦认真，连明月夜都不由得心生赞叹。而且他又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像他一样的内门弟子，只要有人要他帮忙，他都会尽己所能的帮。这样一来，同门的师哥师姐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平时也对他多加照顾，大家相处的和谐极了。
　　而此时，抱着她大腿嚎的震天动地的人，根本不能和之前温文尔雅的小弟子联想到一起。于是艰难的从他手里抽出小腿，闭了闭眼道：“篁竹，我记得你师祖今日要亲自给全宗门的弟子讲学，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始了，我母亲已经有十余年没亲自讲过学了，这次机会难得，趁还能赶得上，赶紧过去吧。”
　　“好嘞师尊！弟子遵命！”说着，精神抖擞的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撒开腿跑远了。和刚刚抱着她腿放声假哭的少年判若两人。
　　“还有你，阿霜，帮我把墨林书室整理一下吧，我晚些时候过去。”
　　等两人都离开了，明月楼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萧宗主这次专程跑一趟，是有什么要紧事不？”
　　“我确有一事。陵水西部琼瑶月河河畔大大小小的村庄近日都有许多人被邪祟所伤至死，人称那邪物‘索命女’，我已前去察看过，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唯一麻烦的就是数量多，出没地区分散，出现时间不定，不好一网打尽，但我来找您之前已经消灭掉一部分了。这样低阶的邪物，甚是适合弟子出门历练，所以前来征求一下明宗主的意愿。”
　　“既然萧宗主都这样说了，毫无疑问，我肯定是同意的。正好最近在为他们出去试试水的事情烦心呢，现在机会来了，肯定是要替他们抓住的。”
　　“明宗主同意就好。那我们两日后在清水崖集合，不知道明宗主会不会觉得时间太紧了些？”
　　“不会的。我这边收拾收拾明早就可以出发，带他们走静江到清水崖，也只需半日就能到。”
　　“那好，我估摸着昭宗主和墨宗主也分别从翰林门和寒水阁往这边赶了，你们要是碰上了，还可以一起过来。”
　　“好。”明月楼应下，见萧故渊神色怪异，唇张张合合的好像想要说什么，却似乎在犹豫不决，左顾右盼的，于是干脆道：“萧宗主，奔波一路肯定口渴了吧？随我来茶室喝一杯吧。”
　　山亭水榭的茶室是这里没有设置留声石的房间之一。另一间便是明月楼的寝殿--晚香堂了。
　　随着古色古香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和上，萧故渊迫不及待的启唇就要说些什么，不料还没吐出一个字，明月楼就眼疾手快的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随后微微踮脚，抬手摘掉落在他发上的一朵小桂花，将它握在手心里直至成了粉末，才缓缓道：“现在再说罢。”
　　“你是谢迟俞，对吧？”他的语气笃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明月楼只是愣了一瞬，表情好像并不意外，“不错，我是。说说吧，怎么认出来的。”
　　“你记得你弱冠之年时，我送你的那两只白玉镯子吗？其实它不是什么普通的镯子，而是我用两只白玉小妖炼成的，记得你在即位宴上撞到我的那一次吗？！你的镯子对亲手制作它的人会有感应，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感应到了！”
　　“还有，明夫人虽然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对外宣称早就夭折了。尽管她在第一次让那个本应该夭折的女儿出现在广大群众的视线里时，说她之前声称女儿早夭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如果她的女儿真的还在，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不露？所有这个人就很有问题。再加上我亲自去过雾山寺，也去看了你们。虽然没有打开棺材，但掂量起来重量不对，不像里面躺了个人，倒是像一堆衣服的重量。且程玄告诉我说他没有把你们挫骨扬灰，那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你们的尸身又去哪里了呢？”他停了话头，拿起桌上的琉璃杯，仰头一饮而尽，“所以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他没有把你们挫骨扬灰是假；二，就是你们死了是假。”
　　“既然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可能，那你是如何确定我一定还活着的？”谢迟俞的语气毫无波澜，一手撑着头，漫不经心的问道。
　　“穆清剑。”他说着，将插在绣有金线桂花的剑囊剑囊里拔出，剑身泛出凛冽寒光，谢迟俞的倒影若有所思着，随即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你说是，我的剑没有自己封剑？！”
　　“对，就是这样。”萧故渊严肃的点点头，“我这些年来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它靠近其他人时不会有任何反应，唯独靠近你时，我能感觉到它的异动，好像想要到你身边去。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感觉道它的异动。
　　‘穆清不会无故的亲近一个陌生人，除非是自己的主人，或主人所信任的人。’记得吗？这是你当时和我说的。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用剑的缘故。”他从不在外人面前用剑，一是因为他不是穆清的正主，穆清剑不完全听命于他；二是，因为怕有心人发现穆清没有封剑，从而和他一样得出谢迟俞还活着的消息。他怕谢迟俞的仇家知道，更怕他的迟俞会再一次落入仇家的手里。
　　为了谢迟俞，他不能用剑，也不敢用剑。
　　突然‘冒出’的女儿、空棺材、异动的剑... ...一切联系起来，还有什么说不通的吗？想到这里，谢迟俞恍然大悟。随即又开口道：“对不起。”
　　萧故渊没想到他会这么突兀的来一句道歉的话，“为什么要道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像你一样假死，然后成为另一个人报复仇家的！你是为了我、为了所以爱你的人，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可是我让所有爱我的人都伤心了。我给他们制造了痛苦！他们都在为我的假死而痛苦，我骗了他们！这难道不是我的错误吗... ... ”
　　萧故渊“噌”的一下站起身，隔着桌子捧起谢迟俞的脸，认真的看着他道：“这世间没有绝对的正确。你需要做的，只有你认为最正确的事情。”
　　谢迟俞轻轻挣开他的手，偏过头去，“我做了最正确的事，可是那天在山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你们的表情... ... 我... ... ”他停住话头，喉头滚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最后只是长叹一声，垂下头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突然一下子好难过、好难过... ... 我觉得我骗了你们... ... ”
　　“既然不知怎么说，就不要说、也不要去想了。我们换个话题。”萧故渊见他情绪低落的厉害，道：“现在告诉我，当年你离开清水崖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里，谢迟俞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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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预防针！！下面一篇开始就是一段比较长的往事回忆了！大家如果接受不了的话，就接受不了吧，嘻嘻。